一直在找一個能安心把自己葬了的地方,總覺得希望渺茫,但現在卻突然出現了。
呃,經過一次瀕死的經歷后,陳可逸真是不想死了,這個“葬了的地方”,就顯得不太吉利了。
換個說法,享受最后一段生活的地方!
陳可逸此刻感觸最深的,就是生命的無常,以及難以預料的結果:掉河,落崖……這么倒霉的開端,卻引導出桃源村這么一個夢中的桃源。還真應了古人的老話:禍兮,福之所倚!
陳可逸盡情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這在PM2.5嚴重超標的城市里,是花再多錢也買不來的奢侈品;在李大叔的向導下,花了一個多小時,繞著桃源村走了一圈,越看他就越是喜歡上了這里。
不同于圣水寺后山,一磚一瓦都沒動過的完全的原生態,純粹的深山老林,風景是有,但是很難生活,要真是住在那種環境下,感覺就像野人;村里的情況就完全不同了,雖然條件艱苦,但畢竟該有的基礎設施都有,人氣也有點,不至于安靜到寂寞的地步;村里的人雖然窮,但大多淳樸,也不存在勾心斗角。
“李大叔,村里有沒有什么房子,可以出售的,實在不行,出租也可以。”主意定下后,陳可逸就開口問道。
“怎么了?你想在村里住一陣?那感情好啊!租房子干嘛啊,就住我家里!”李大叔頓了頓,又說道:“只要你不嫌棄我們這里條件艱苦。”
“李大叔的好意我明白,但我就想在這里有一所房子,也算是自己的家園。”陳可逸說道:“我平時在學校里,有空的時候就過來,算是有一個自己的港灣。”
“哎,真是搞不懂你們城里人咋想的,住我家又不收你的錢,何必要浪費,多可惜啊。”李大叔嘟噥了一句,接著說道:“不過你既然決定了,那也行。村子里別的沒有,空閑的房子多得很,那么多年輕娃娃都到大山外去了。要不這么著吧,我表外甥進城好幾年了,房子早就空了,都不敢想象有人會來買。放心,有我在,肯定把價格幫你壓下來。”
李大叔伸出五根手指,說道:“頂多五千!”
話音剛落,立即改口:“不,四千!”
“還是太貴了點,這是坑人嘛,我怎么著也得給你壓一半!”
什么,四千還叫坑人?天啦,這可是幾百平米,還帶院落的大房子啊。要是在城里,這點錢能買下的地盤,連一塊地磚都鋪不下。
“價錢什么都好商量,不用往下壓了。”陳可逸甚至能敏銳的感覺到,李大叔似乎有一種占了他便宜的愧疚感。這讓他在無語的同時,更深刻地感受到了村民的淳樸。
“老頭子,帶客人回來吃飯了!”這時,遠遠就聽見李大嬸的聲音。村子里就這樣,通訊基本靠吼。
回到院子里,見到沈薇薇已經起床了,眼圈的浮腫下去了一些,但還是透著一絲疲憊,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子旁。
桌子上擺著幾個土碗,有山藥蛋,咸菜,蘿卜,還有一個小盆,盛著白色的魚湯。
“村里條件差,招待不周。”李大叔拉著陳可逸坐下來,便扭頭沖李大嬸吼了一句:“婆娘你怎么搞的,讓你多弄幾個菜,你當耳邊風啊。這么點東西,怎么招待客人啊?”
“家里就這么點東西,有什么辦法。”李大嬸嘟噥了一句:“再說了,咱們就四個人,這點東西,也夠吃了。這不有你前兩天撈回來的魚嗎,平時都舍不得吃一口的,今天也算打牙祭了。”
相比于李大叔,大嬸的身上,就可以看出村民精明和吝嗇的一面。這也可以理解,在這種窮地方,要是不掰著手指頭,把一分錢撕成兩半花,可能真就過不下去了。
話說回來,即便人家小氣點,但確實讓你白吃白住,沒有收你一分錢。這就很不錯了,非親非故的,人家憑什么啊?
要是在城里,你白吃白住試試?
陳可逸偷偷對沈薇薇勾了勾手指頭,兩人到了院外,陳可逸輕聲問道:“你身上有錢沒,借點給我,我的錢在河里丟了,回頭還你。”
“我的也丟了啊。”沈薇薇攤攤手,指了指自己這一身粗布衣服。
“那你身上有什么值錢點的東西沒有?”陳可逸怕被里面的人聽到,再度壓低了聲音:“你先給李大嬸,回去后,我折現給你。”
“誰要你折現啊?”沈薇薇從脖子上取下貼身的項鏈:“這條項鏈我戴了十年了,我才不要你的錢,你要是肯送我一根,我也不反對。”
陳可逸這會也沒多想,沒有意識到送男人項鏈給女人有什么特別的意義,很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李大嬸,你幫我試試這項鏈戴著好不好看。”
回到院子里,沈薇薇把項鏈套在了李大嬸的脖子上,然后贊嘆道:“真是太漂亮了,李大嬸戴著真合適,就一直戴著吧。”
“這怎么行?這么貴的東西怎么能要!”李大叔的臉色一下子漲紅了:“婆娘,快取下來!”
李大嬸也很不好意思:“太貴了,閨女,這不合適。”
“貴什么啊貴,假的。”陳可逸大手一揮:“幾塊錢的玩意,你們不要嫌棄就好。”
李大嬸確實很喜歡這條項鏈,怯生生地望了李大叔一眼,見他沒有堅決反對,這才高高興興地收了下來。收下項鏈后,她整個人都熱情了不少:“閨女,要不我再去給你煮個蛋?”
沈薇薇嗔怪般地橫了陳可逸一眼:敢說本姑娘的項鏈是假的,回頭再收拾你!
不過她還沒顧得上傲嬌,接感覺不對頭,渾身癢癢的。
“哎呀,好多蚊子啊,咬得全身都是包!”她這才注意到,自己白花花白嫩嫩的小臂和小腿上,有數不清的小包,又紅又腫。
“鄉下地方,蚊蟲多,毒性很大的。”李大叔拿來了一捆曬干后編在一起的白蒿:“這里不比城里,沒有蚊香,更沒有滅蚊器,我們都是用這玩意驅蚊的。”
“有沒有花露水什么的?”沈薇薇問了一句,自己就停了嘴,明顯不現實。而且她見陳可逸給她打眼色,意思是忍一下。她微微撇了撇嘴,然后看了看陳可逸的手臂。
“咦,不對啊,大叔你沒被蚊子咬?”
陳可逸這時也感覺到有些奇怪:記得還在后山燒烤的時候,自己還嫌蚊蟲多,被咬了好多包。怎么到現在,反而一點感覺都沒呢?
看看自己的手臂,又白又光滑,哪里有半點蚊蟲的痕跡?
“鄉下人皮糙肉厚的,都習慣了。”李大叔指著自己手臂上的小包,驚訝地說道:“但是小陳你一點都不被咬,還真是有點奇怪了!”
沈薇薇湊近陳可逸,突然間感覺到了什么,使勁嗅了嗅:“大叔,你可真夠臭美的,剛醒了沒多久,還把香水給噴上了。”
香水?哥什么時候噴過香水?
陳可逸感覺到莫名其妙,湊近手臂,輕輕嗅了嗅:怪了,還真的有一股清香味。
這香味很淡,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美妙,讓人心曠神怡。
并且還帶有驅蚊效果……好強大!
“這香水真不錯,比我用過的所有香水都好,是什么牌子的啊?”沈薇薇興奮地問道。女孩子對化妝品的追求,就像男人對美女的追求,看一眼就走不動路。
“我從來不用香水啊。”陳可逸攤開手,實話實說。
“我又不是白拿你的,我要給錢的好不好。”沈薇薇伸手揉著陳可逸的肩膀,膩歪歪地請求道。
“給再多錢也沒法啊。”陳可逸說道:“你也不想想,我要真帶了香水瓶,在河里的時候,也早就掉了。”
呃,好像是啊。沈薇薇嘟著嘴,百思不得其解。
陳可逸倒是被自己這番話給提醒了:這股香味,是掉下瀑布后才有的。
這期間,發生了什么事呢?
不可抑制的,他聯想起幻覺中的那滴水珠,從葫蘆塞子的裂縫中,擠出來的那一滴水珠,融入血液中,帶來的一絲清爽。
恩,在那一刻,似乎就是這樣的清香味……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難道那滴水珠,不是幻覺,是真的?這是不是說明,我腦部的腫瘤,真的是一個充滿能量的葫蘆?這是不是意味著,一年以后,我不會死啊?
陳可逸的腦子很亂,但理智告訴他,這種天方夜譚的猜想,不要抱太大希望。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真的是能量葫蘆,那又怎么樣,就確定自己一年后不會死了?不,你要知道,能量總是守恒的,當你能夠提取出比正常狀態更多的能量時,那意味著你在透支,說不定會死得更早!
當然,這也僅僅是一種假設,要是你透支的并不是自己的能量呢。就像大手大腳花別人的錢,再怎么揮霍,自己也不會破產。
具體是怎么一回事,還得一步一步看,現在先別急著高興,也別急著憂傷。
平常心。
陳可逸想到這里,就盡力讓自己保持平常心。但作為一個正常人,突然面臨了這種狀況,誰TMD能平常地下來,一個好奇的念頭,不可抑制地冒了出來:
這滴水究竟有什么用?不會單單就是驅蚊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