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姍自郝淑芬嫁給父親后,就漸漸的對父親生出怨氣來,慢慢的積累成恨意;后來她上大學搬到了學校去住,就難得再回家了。因為那里不是她的家,因為那里只有郝淑芬母子、母女的歡笑聲,她所擁用的只有冷漠與傷痛。
她一直以為自己恨父親,多年來她一直這樣認為的;多么自以為是的認為,居然蒙騙了她許多年,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她是愛她父親的,有多么的恨就有多么的愛:她,不能失去他;就算他最愛的兒女不是她。
愧疚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自重新醒過來她還是第一次后悔離婚:如果她的父親因為她的離婚而心臟病發的話,她不能原諒自己;如果她不離婚能換取父親健康的身體,她真得可以答應父親,只要鳳大勇不提離婚她也絕不會再提。
攔住一輛出租車直奔人民醫院,她在車中不能自制的哭泣,眼前晃動的全是父親的臉;她知道,郝淑芬的電話只要打過來,不是父親無事了就是父親……。她痛苦的抱住了頭,不敢去想醫院里的父親是個什么樣子。
跳下車子奔進醫院,她卻不知道應該去那里找父親;偌大的醫院門前廣場上全是來來往往的人,就如同世界上擠滿了人一樣:不管世界上有多少人,都和她李紫姍沒有關系,只有那個李耀旭才是她的至親。
她在原地轉來轉去,直到大大的急診樓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才如夢方醒的奔向急診樓:父親應該在哪里,如果不在也應該有醫生知道他現在去了哪里。
急診樓里有幾個人哭倒在地上:“為什么,為什么連最后一面也沒有見到……”撕心裂肺的聲音讓紫姍頭暈目眩,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叫著:父親,你等著我,你一定要等著我。
她撞到了好幾個人可是全無知覺,只知道往前沖,只知道她要找到她的父親;直到一個被她撞到墻上的人拉住她:“你干嘛,瘋了啊?”
紫姍用力抽手同時回頭,忽然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李榮軒,爸……”
“紫姍,你怎么來了?”李耀旭的聲音自身后傳來,雖然帶著疲憊可是聲音很清晰,完全不像是個重病的病人。
紫姍猛得回頭,幾乎把自己的脖子扭到:“爸?爸!”她差一點撲過去抱住李耀旭,因為李榮軒抓著她才讓她立在了原地。
李耀旭揉揉額頭坐到墻邊的椅子上:“你來不來得也幫不上什么忙,寶寶那里也要人照顧的。”他看到紫姍的臉上的淚:“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鳳大勇那個東西對你……”
紫姍把臉上的淚水抹了去,雖然淚痕還在可是她已經恢復成平常的她,因為李耀旭好端端的在她面前,所有的擔心都不翼而飛:“沒有,他去公司了;我去家里卻沒有人,聽到有人說你們在醫院里才趕過來的。”
李耀旭也沒有多想,主要是他現在的精神很不濟:“唉。”他搖搖頭沒有再說話,反而低頭發起呆來。
紫姍看看父親看看李榮軒:“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兒?榮軒,你媽呢?”她看李榮軒和父親的樣子以為是郝淑芬出了什么事情。
李榮軒看她一眼:“你裝什么啊,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知道了再問有什么意思。我媽去取錢了,我在這里照顧爸,他的心臟剛剛痛了一陣,剛吃過藥。”
紫姍皺起眉頭看盯著李榮軒:“你再給我說一遍。”她的聲音不是很高,可是李榮軒那里馬上轉過了頭去:“榮琪,自殺了,正在搶救呢。”
紫姍一下子聽完沒有反應過來,或者說是她不肯相信,也可能是剛剛太過擔心父親、現在看到父親好好的在眼前,腦子里的有些混亂;反正她又追問了一句:“你說,誰自殺了?”
李耀旭抬起頭來:“榮琪,是榮琪自殺了;割了手腕,割了很深、割了很多道。”
紫姍回頭看著父親半晌才道:“你們怎么會沒有發現?”
“她不在家里,她去同學那里了。”李耀旭的聲音低低的:“我現在不想說,你問榮軒吧。”
在李榮軒的敘說下,紫姍才知道了原委。
榮琪昨天去了同學那里說要在那里住一個晚上,是她高中時候的同學,如今已經在打工賺錢了;今天一早她的同學就去上班了——在一個私營的服裝商店打工,住的也是老板提供的宿舍。人都走了,就只剩下榮琪一個人。
榮琪的同學到了店里因為忘了東西只能再回去取,這才發現了已經害脈昏迷的榮琪;她被嚇得不輕,馬上給老板打了電話,是她的老板打得急救電話。
紫姍想到那天見到榮琪的樣子:“為了什么,知道嗎?那天,榮琪和爸你們來的時候,我看她的情緒就不對勁兒。”
話剛說完,她就感覺一聲風吹過來,“啪”的一聲,她就挨了一記重重的耳光,打得耳朵“嗡嗡”直響。全無防備之下,再加上紫姍的注意力全在父親的身上,根本也沒有想到會有人沖過來打她,所以挨得結結實實,一時間頭都有些發暈。
是誰打自己?她真得不是喜歡與人結怨的人,一般的事情向來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不可能會有人對她大打出手的。她還沒有抬頭,就聽到了來人的罵聲,便知道打她的人是誰了。
“你知道你為什么不對我們說,看到榮琪不對勁你還任由她去,眼巴巴的看著她去死;你果然看我們母子幾個不順眼,恨不得我們都死絕了是不是?”郝淑芬打了一掌還不算,一邊罵著一邊又揚起手要打向紫姍。
李耀旭連忙起身去攔,卻被郝淑芬推倒在椅子上;郝淑芬依然是恨恨的盯著紫姍:“你害得榮琪生死不明,現在你高興了?她有個萬一,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紫姍看著她莫名其妙的很,實在是不知道郝淑芬在發什么瘋:“關我什么事,你……”如此挨了打就是泥人也有土性兒啊,她當然不會好聲好氣的說話了。
郝淑芬卻大叫著打斷了她的話,指著紫姍的鼻子大叫:“你還敢說不關你的事情,你明明知道榮琪要尋死可是卻不對我們說一聲,害得她現在生死不知,你還是人嗎?你還有良心嗎?你也不怕做惡夢。”
她第一次在李耀旭面前露出了她的真面目,不管不顧的撒起潑來;不止是叫罵,她更是對紫姍不依不饒的打、抓,拼著老命的樣子就好像要把紫姍活活打死在她的面前。
幸虧是李耀旭攔下了她,讓她如何用力也打不到紫姍;此時李耀旭也轉過頭來:“你真得知道榮琪不對勁兒?”他是最疼愛這個小女兒的,就如同是他的眼珠子一樣,現在他也是心如刀絞。
紫姍皺起眉頭來:“父親,你這是什么意思?”她很不快。
李榮軒卻一拳打在紫姍的后背上,使她撞在自己父親的身上:“你真得看著妹妹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紫姍大怒回頭,舉起手中的包就向李榮軒的身上就要招呼過去,可是卻被李耀旭伸手捉住:“紫姍,有話好好說……”
她的父親攔住了她,可是卻沒有人攔住李榮軒,一記耳光再次重重的落在紫姍的臉上,使得她原本被郝淑芬打腫的臉更加的腫漲起來。可是,要打她的人卻不是只有一個李榮軒,還有一個郝淑芬呢。
郝淑芬一腳踹中了紫姍的肚子:“你給我去死,去死!”她從來就看紫姍不順眼,就算是把紫姍自家中擠了出去,就算挑撥的他們父女不和,可是她依然無法讓李紫姍不存在。
這個討厭的人卻害得她小女兒幾乎死掉,她現在如果有刀子的話一定會狠狠的捅進紫姍的身體,親手殺了她為自己的女兒報仇。
紫姍疼得彎下了腰,可是李榮軒的腳又到了,她只來得用包把自己的頭護起來;而她的父親重新抱住了郝淑芬,大聲喝斥著李榮軒住手。
這個情景讓她的心痛起來,一幕往事那么清晰的浮現在眼前;原來,她以為自己忘了,因為她真得沒有再想起此事過。
那個時候她還只是剛剛小學畢業的孩子,而她李榮軒也只是四五歲的小男孩,就像現在寶寶這般大;應該說五歲的孩子是沒有危險的,可是這樣小的孩子也已經會傷人了——雖然有極大的可能他是無心、無意的。
記得,那是李耀旭買了電視機,一家人興奮的圍在廳里看電視;不管那個電視上演得是什么,只要有人、有聲音就足夠讓人新奇的高興老半天。紫姍也是個孩子,她看到電視機當然也一樣高興。
李榮軒挨著她,小刀的刀尖刺中她的胳膊,不知道是他故意的還是不小心,可是的的確確的弄疼了她;下意識的她抬高胳膊去看她的傷口,另一只手很自然的去推李榮軒:完全是下意識的,根本就不是她仔細想過——她當時想都沒有來得及想。
可是李耀旭卻攔住她的手,另一只大手去接李榮軒并把他扶起來;郝淑芬大叫了一聲,過去拉扯紫姍,就好像紫姍是要去打李榮軒一樣。
李耀旭推紫姍的手很用力,紫姍的身子直直的向后摔去,而李榮軒手中的小刀再次劃過了她的手背,一陣疼痛傳來讓她的眼中涌出淚水來;那只受傷的胳膊很自然的掙扎著抬高,帶起的那些飛揚的血珠,在陽光下閃映著異常刺眼的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