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英接到沈博的電話時,有著十二分的不相信,甚至是直接說:“他說要去死就讓他去死,死了我自然會去得——幾十歲的人,居然用這種小孩子的把戲,他不臉紅我還覺得丟人呢。他嚇你們的,不可能的事情,小博你不要怕。”
她和沈志幾十年的夫妻當然是極清楚沈志,所以一句話就摸到了沈志的脈,根本沒有如沈博擔心的那樣被嚇到,反倒被氣得不輕。
沈博連開口:“媽,我爸現在就在醫院的樓頂上,還叫了楚香姐、紫姍姐來,說要在今天晚上做個了斷;我怕,我爸真得跳下來,媽,您就來看看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他相信如果沈志真得因為他媽不來跳下來的話,他媽也就活不長了。
楊國英聽到紫姍和楚香的名字,語氣更加的惱怒起來:“等著我,我馬上就到。我要看看他倒底想做些什么,真是老不羞。”掛上手機后沈博看向沈楊:“媽,生氣了。”
沈楊看著樓頂:“不生氣才怪,你說有爸這樣的嗎?現在怎么辦,爸把手機也掛斷了,人就在樓上面,媽一會兒來了一激動說點什么氣話,爸會不會就當真……”他的臉色微微一變:“還要勸勸媽才行。”
江濤和胖子誰也沒有說話,這樣的事情他們做為外人還是少說話為妙,有個萬一的話他們可真是賠不起;不過他們對沈志是完全的改觀了,這樣的一個男人憑什么成功的——江濤相信沈家之所以有今天,全因為有楊國英的緣故。
紫姍他們到的比楊國英還要早一步,到了醫院才知道沈志做出來的事情,看著高高樓上那個小黑點兒,她真得很無語:依著她的性子真想轉身就走,但是沈楊兄弟又是她的朋友,而且沈志指名要見她,真走了沈志一跳。嘿,她就是千古罪人了。
楚香和沈楊的婚事他們沒有一個人認為會順利的,但是誰能想到沈志會如此做呢?楚香的臉色都白了,咬著嘴唇說:“沈楊。我擔不起這樣的惡名來,我們還是、還是……”舍不得沈楊,但卻招惹不起沈志這樣的人。
沈楊的臉色更白,看了看楚香就轉過了頭去沒有說話,現在這種情況下他有什么可以說得?楚香并不是在怪他而是在幫他,可是分手的結果是他不能接受得;只是樓上的父親就在那里,他也不可能任父親當真跳下來。
楊國英趕到了。見到沈楊兄弟的時候沒有說話,只是握了握楚香的手:“不是你的錯,也不要太把此事放在心上,一切有我呢。”她的目光在紫姍的身上微一停留,回頭的看向江濤:“都挺好的吧?”
她問的“都”就不僅僅指得江濤一個人,自然是包括了紫姍還有寶寶;江濤點點頭:“都挺好的。沈叔叔說您到了就讓我們上去談,他不想驚動了不必要的人;不過這么多人要上樓,總要給醫院一個說法才成。”
沈楊嘆氣:“這家醫院的管道是我們子公司做得。維護什么的當然也是我們公司的事情——相信父親就是因為這個才上了樓;現在我們這么多人,男男女女都有,怎么能不驚動人上去?如果驚動了人。就怕爸那里……”他看向楊國英。
在沈家只要有大事,楊國英出現的那一刻就能讓人心穩定下來,現在也是如此;沈楊看到母親的那一刻莫名感覺松了一口氣,知道今天晚上他爸不會有什么萬一發生。
楊國英淡淡的說:“先不要著急過去,沈楊留在這里,沈博你們就用我們子公司的維護工的名義和醫院打招呼,留一個人看著樓門,一會兒我們幾個再上去。我們女人家只能在醫院的人離開后才能上去,你們記得想個辦法支開醫院的人。”
沈博點頭:“好。我們支開醫院的人后馬上就回來叫你們……”
“不用。你們盡快支開醫院的人就行,我們什么時候過去要看你爸的意思。”楊國英撫了撫被風吹亂的頭發:“你們過去后不要趕到樓頂上去。要在某處等著我們——等我們匯合一處再上去;著什么急,越著急你爸豈不是把握更大?”
“這個時節樓上肯定涼吧?我不相信你爸能堅持多久,而且他應該知道我們人到了——看不清楚人的模樣,但是能數得清人數;我們不上去,他自然會打電話來催,等到催了我們再上去。不能讓他太得意,更不能讓他牽著我們鼻子走。”
沈博同意了急忙去找醫院的人聯絡,江濤和胖子對紫姍、乜靜點點頭也跟了過去;而安平看著楊國英對紫姍說:“你這個母親是個厲害人,居然能在這種時候還很冷靜……”她的聲音并不小,看意思也不介意楊國英會聽到。
楊國英回頭看向安平:“不冷靜怎么樣?我丈夫要跳樓自殺,現在我的兒女亂了心神,我再一哭的話今天的事情要往哪個方向走?我也是個人,也有心,只是很多時候被逼不得不冷靜下來,因為我要活下去、還要讓身邊的人也活下去。”
她的目光在楚香、紫姍身上一轉:“不要忘了,當初我也是離過婚的人,在我們那個年代離婚更是不能被人們接受,尤其是女人;但也是那段時間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有時候福與禍是很難說得東西。”
紫姍偏過身去表示不想聽她說這些,而安平和楚香對視一眼后都不再說話,倒底同是天涯淪落人,其中的酸苦真得只有身處其間的人才能知道:生活上的苦是一回事兒,而感情上的受傷與失落、空虛就是另外一回事兒,比起前者來甚至更能磨出你的心頭血。
對楊國英的從前紫姍沒有感同身受,如果楊國英一來藍水市找到她,只是想看看她這個女兒的話,那么她真得能體會到楊國英曾經的苦;但是現在楊國英的訴苦,對她來說只會生出討厭來:就好像是故意來博同情一樣。
楊國英沒有多說,知道紫姍討厭她,所以也沒有要和紫姍多說什么的意思,只是安靜的看向樓項,眼底的擔憂這才流露出來:那是她的丈夫啊,少年夫妻老來伴,到她這個年紀會更加珍惜彼此。
但是事情并不是順從了沈志就能解決的,她在來時的路上已經想得很清楚,就像沈志所說的那樣,今天晚上真得要來個了斷;不管她和沈志會如何,也不能再讓他們之間的恩怨,去影響到紫姍他們這一代人的生活。
沈楊的電話鈴聲響起來,就如楊國英所說得那樣,沈志真得等不及打了電話過來,先急急的問沈楊:“你媽來了嗎?”
沈楊看一眼楊國英:“來了。”
“為什么不上來,是不是你媽不想上來?!”沈志的聲音煩燥起來。
沈楊連忙否認:“不是。我媽只是在做準備,在和紫姍、楚香做溝通,再有一會兒就能上去了。”這些說辭也是剛剛商量好得。
沈志卻等不及了:“讓她現在就上來,所有的人現在就上來,不然就不用上來了。”
楊國英把電話接了過去:“我身體不好你知道,樓頂不通電梯,要爬那些臺階你知道我需要時間的,不可能很快的。你耐心些,還有,你冷不冷,我讓沈楊去給你拿件衣服?”她很平和的說著話,就好像是赴沈志的邀約一樣。
沈志霎間有些狼狽的感覺:“不、不用了。”但同時心也定了下來,就因為楊國英問他冷不冷就讓他的心幾乎馬上回到了肚子里。
掛上電話后,楊國英帶著紫姍幾人向樓里走去,一路上誰也沒有再開口;最為尷尬的人不是楊國英也不是紫姍,更不是對楊國英說了那么一句不尊敬的話的安平,而是楚香。
楊國英是她未來的婆婆,為了沈楊她也應該好好的待楊國英,但是楊國英偏就是紫姍的生母,還是個跟后媽比起來還要黑心腸的生母,這讓她不知道如何在紫姍面前和楊國英相處。
楊國英和紫姍沒有楚香想得多,她們母女兩個各自站在那里,就好像那個地方原本就應該屬于她們,沒有半點的不自在。
安平看了一會兒嘆口氣,在乜靜的耳邊輕輕的說:“你看,她們兩個人多像,唉。”實在是太像了,不只是長相就連那氣質、甚至是脾氣都有那么相似;但這對母女卻如同是敵人一樣,至少在紫姍的心中最理想的結果就是老死不再相見。
乜靜有些不忍心的轉過頭去:“我也是剛發現,原來見面都很緊張,這次算是平和了;真得想不到,會這么的相像,就好像她們本該就是母女一樣。”
紫姍不知道好友在嘀咕什么,在心中想得只是楊國英會怎么做:沈志當然要救,但是只是順著他的心意事情不可能解決,會變得更為麻煩。
“我不會離開藍水市,就算沈先生執意要跳下去,我也不會離開藍水市。”她終于開口對楊國英說話了,不過說出的話不那么的讓人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