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幾位老人在牌桌上說起自己家的孩子哪個不聽話,哪個不懂事,水生婆婆見夏桐出來給大家倒茶,拉著夏桐說:“到底是去過大城市念過大學的人,又有學問又懂禮貌,這點,跟她爺爺當年一樣。”
夏桐聽了這話,連忙看向羅水蓮,羅水蓮聽了這話,也是一愣,見眾人看著自己,淡淡地說了一句:“他們夏家人,骨子里的血都是一樣的。”
“這話倒是,這龍生龍鳳生鳳,沒看夏桐的爸爸,從小就跟村子里的孩子不一樣,長的真是討喜,模樣好,性情好,會念書,要不是舍不得你,只怕,也是一個名牌的大學生。”
“可不,多好的一后生,不然,能娶一個城里姑娘做老婆,可惜,要是活到現在,該多好!”有人嘆了口氣。
“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還說它作什么?”羅水蓮臉上有些撐不住了,夏桐忙走到她身后,替她揉起了肩膀,羅水蓮果然心里順暢些了。
“就是,說這些做什么,打牌,打牌,該誰了?”水生婆婆忙說。
夏桐揉了一會,見婆婆臉色好些了,自己站著也聽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回了房。剛進屋沒多久,王倩來了。
半年沒見,王倩比以前漂亮了許多,頭發長長了不少,稍微燙了點卷,大紅的短身棉襖配一條牛仔褲外加一雙帆布鞋,很青春靚麗。
王倩進屋,還沒開口先抱怨說:“這什么鬼天,一直下雨,下下下,下你婆婆,想見你一面還真難。”
夏桐聽了忙扯了扯王倩的衣服,王倩這才注意到屋子里都是老年人。嚇得一吐舌頭,忙堆笑問好:“婆婆們好,給婆婆們拜年,祝婆婆們身體健健康康的。沒病沒災,一個個都長命百歲。”
王倩的話,總算了換來婆婆們的一個笑臉,說:“這孩子。嘴巴還蠻甜的,這么會講話。”
夏桐拉著王倩進屋,問:“都念大學了,這幾個字還沒改過來?”
“大學怎么了?大學里比我還粗俗的口頭禪有的是。你可別跟我說,你沒聽過?”王倩一屁股坐到了繡架前,那里有一個小火籃。
“你也在做這個。我媽媽最近也迷上了十字繡。花了半年時間繡了一個鐘表掛起來,我一看這個就眼暈,沒想到你還有耐心做這個。”
“你怎么過來的?”夏桐問,撇開了她的問題。
王倩聽了這話,支支吾吾的,見夏桐看著自己,挺了挺身。說:“其實,告訴你也沒關系,是余浩和李躍送我來的,余浩年前新學的開車,辦了個駕照,天天找人借車練車,今天天好,便開到縣城來了,帶著李躍說要去兜風,兜風哪里不是兜,我便讓他送我來你這。”
“天哪,他剛學的開車,你就敢讓他送你過來?等等,你什么時候又跟李躍混一起了?”夏桐聽了頭疼。
“你以為兩人說斷就能斷得干干凈凈的?怎么說,我們好了兩年多,兩人一見面,也不知怎么又到一起了。”后面的話,王倩沒法跟夏桐解釋,只得含混過去。她自己也說不清是什么心思,明明恨他恨得要死,可是,兩個人見面,沒說幾句話,又滾到了一起,她也恨這樣的自己。
夏桐聽了真心不理解,也為王倩不值,說:“你都知道他在北京找了一個女朋友,就這樣,你還肯跟他在一起,你覺得你們會有結果嗎?”
“靠,聽你說話,好像我媽,我們才多大,我還沒滿十九歲,哪里想得那么遠?現在誰不是玩玩,大學里分分合合的故事太多了,別說這個,我好不容易來看你,說點別的。”
夏桐聽了無語,兩人的觀點不在一條線上,勸了也是白勸,只是,夏桐頗為擔心,如果有一天,王倩對今天的行為后悔了,她該怎么辦?
“安啦,你放心,我心里有分寸的,再皺眉,你可真成了我媽。”王倩見夏桐皺眉,忙伸手替夏桐撫平。
“少討厭了。”夏桐撥開王倩的手,接著問:“他們兩個送完你進來就走了?”
“沒有,他們兩個在外頭車上,我一會就走。我媽現在管我管的嚴,不讓在外頭過夜。”王倩說完,嘆了口氣。不過,她在夏桐家也住不慣,大冬天的,鄉下的房子一點不暖和,上廁所更是一大難題。
“你家什么時候有了抽水馬桶就好了,我聽說,現在可以自己裝一個電泵抽水,相當于自來水,就是不知要多少錢。”王倩說完有些后悔,夏桐家的情況,現在肯定不能添置這些。
夏桐沒注意王倩后面的話,她聽說余浩和李躍在外頭車上,站起來瞪著王倩不知該說什么好。
“你有沒有腦子?讓他們兩個在外頭,回頭他媽媽知道了,我怎么辦?”
“放心,這事,就我們四個知道,余浩不能自己說去,我和李躍也不能說去,他媽媽哪里能曉得?”
夏桐聽了也沒心思留王倩了,直接把王倩攆走,剛送王倩出門,見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桑塔納,看見夏桐和王倩,余浩和李躍下車。
余浩看著夏桐解釋說:“王倩想來看你,正好我剛學的開車,有些上癮,便送她過來,沒有別的意思。”
余浩的意思是讓夏桐別害怕,除夕那天給夏桐打電話,余浩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那天他媽媽又拿夏桐說事,警告余浩一番。余浩不得已,便跟他媽媽報備,大學里交了一個女朋友,家里是南京的,連手機里兩人的合影都調出來給他媽媽看了,就是想減輕他媽媽對夏桐的戒備。當然,這些話,他沒法對夏桐說,說了也沒什么意義。
“對不起,大正月的讓你們跑這么遠,我也不能留你們下來吃頓飯,真是不好意思。”夏桐也笑著說,鄉下人好客,夏桐想趕緊催他們走,不然,自己婆婆知道了,肯定要他們吃頓晚飯的。夏桐擔心被別人知道了,萬一有一天傳到了余浩媽媽的耳朵里,還不知要生出什么事端。
余浩自然知道夏桐的心思,今天要不是李躍攛掇,他也不會把車開到夏桐家來,當然,他不能承認,潛意識里,他也想見夏桐一面,認認夏桐的家門。
剛送走他們,迎面見水生走了過來,問夏桐:“有人來看你?”
“哦,我高中時的一個女同學和她男朋友。”
“你高中同學考北京的多嗎?”水生見夏桐學習成績這么好,肯定是重點班出來的,想套套夏桐在北京的同學關系,有沒有男朋友什么的。
“還不少,有十一個呢。對了,你在D大,應該認識劉妍的吧?”夏桐問。
水生的眼里閃過一絲不自然,問:“你也認識她?她是你班同學,你跟她熟嗎?”
夏桐捕捉到水生眼里的不自然,心下疑惑,便說:“高中時在一個班上呆過兩年多,還算可以吧?”
“我們老鄉聚會在一起呆過,她好像心里有喜歡的人,對別人的追求不屑一顧,是不是高中時有男朋友?”
夏桐聽了這話,才明白了,笑著說:“原來水生哥喜歡她,她的事情,我還真不太清楚,好像只是有喜歡的人,男朋友倒是沒聽說。”具體的情況,夏桐也沒法跟水生攤牌,畢竟,這是別人的事情。
水生聽了忙擺手,說:“我沒有喜歡她,人家哪里能看得上我?她父母都是老師,我,我。。。”
其實,水生一開始的確動了追求劉妍的心思,劉妍也是梅縣的,家里也是在鎮上,兩家的條件論理差不了太多,可是,約了幾次劉妍,出來吃飯行,而且一吃飯還拉著別人,單獨不跟水生出去,言語間有些刻薄,有些看不起鄉下人,水生試了幾次,看出自己不是人家的那盤菜,也就歇了那心思。
這次寒假回家,沒想到夏桐突然驚艷地出現在他的面前,而且,夏桐的人品可是讓水生婆婆贊不絕口,水生真動了追求夏桐的心思,自然,這會不能承認自己追過劉妍了。
夏桐哪里知道他的心思,還以為對方是害羞不肯承認呢,便說:“水生哥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夏桐說完,笑笑,也不再打趣水生,自己回屋了,水生想再跟夏桐說話,解釋清楚,也是來不及了,總不能追到人家家去說這些。
剛過了初十,水生就過來找夏桐要學生證買票,夏桐只得給了他,怎么說,兩人也是一個村子里出去的,搭伴去北京,也能讓自己婆婆放心。
水生剛走,杜鵑也來找夏桐,大堅已經決定了去北京,先跟著自己堂叔送菜賣菜,至于以后的路,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至于杜鵑,也已經決定了,要跟著一起去北京闖蕩。
“你媽媽呢?到時會不會追到北京來?”夏桐有些擔心地問。
“不會,她現在的心思都在茉莉身上,茉莉要考重點大學,我媽媽這個學期要去縣城陪讀,家里和店里都要我爸爸照看,我爸爸心思都在我弟身上,他哪里丟的下這一家子的事跑北京來找我?”杜鵑的話說出來讓夏桐聽了心里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