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1章奔赴京師
秦林接信之后,先是吃驚不小,接著就若無其事的笑起來,壓低聲音問王篆:“家岳可另有口信請王都堂帶來?”
王篆非常古怪的看了看秦林,不明白他為什么這樣問,呆了一呆才道:“太師病重,請秦少保攜夫人回京探視,下官雖然忝列太師門墻之下,畢竟是外人,太師即使有另有口信給尊夫人,似乎也不便由下官帶來吧。”
說著他就看了看張小陽,意思是如果張居正另有口信給女兒,托這太監帶來倒要比自己合適些。
秦林見王篆神色不似作偽,眉宇間更隱含焦慮之色,頓時大吃一驚。
因為有了張居正裝病嫁女的先例,秦林剛接到信的時候,還以為老泰山故技重施呢,畢竟這位太師爺才五十多歲,身體高大健壯、肌膚光澤紅潤,可謂春秋鼎盛。
盡管青黛和紫萱都說過他不該濫服補藥,但秦林心目中,老泰山更像個健康強壯的中年人,而不是白發蒼蒼的老頭子,不應該驟然患上重病。
王篆卻會錯了意,見秦林沉吟不決,只道他不愿意為探視岳父就舍了江南之行的功名成就,連聲催促道:“恩師這場病不同以往,老人家在病中急盼愛女,還望秦少保體察人情,速與張夫人商議,賢伉儷盡早雙雙北還。”
“多謝,多謝!”秦林急著回去與張紫萱商議,三言兩語和王篆道別,跨上照夜玉獅子飛奔而去。
王篆瞧著他背影,將袍袖一甩,自言自語道:“如今世道涼薄,丈人病了想女兒,女婿還推三阻四……恩師糊涂,當初就算被他救治,別的額外報答也就罷了,怎地將小姐嫁與此人?真是明珠暗投!”
王都堂卻不知道,秦林快馬加鞭回到欽差行轅之后,立刻大聲吩咐收拾行裝,當天就要動身北上。
金櫻姬帶了大堆的海外珍奇送過來,青黛、徐辛夷和張紫萱在房間里挑挑揀揀,青黛要了珍珠、珊瑚、花膠等物,都是可以入藥的,徐辛夷撿了一張鯊魚皮說給寶劍做個鞘,張紫萱要了只水晶石的棋盤。
外面一片鬧騰收拾行裝,她們被驚動走出房門,一頭撞上滿頭大汗的秦林,張紫萱秀眉微蹙:“夫君為何急著北上,難道京師有變?”
好個相府千金,竟是一語中的!
秦林使著眼色讓她們回房,關上門,從懷中取出張敬修的書信。
“啊,父親大人……”張紫萱嘴唇哆嗦著,眼圈就不由自主的紅了。
知父莫如女,她很清楚老爹是多么要強,意志如鋼似鐵,性格堅強得甚至近乎頑固,就算有點小毛小病也一定會硬撐過去,現在竟然病到大哥張敬修要寫信說“父病、速歸”,恐怕病情已相當嚴重了!
“怎么會突然病倒呢?張老先生平時很健旺啊!”徐辛夷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青黛是別人流淚她也傷心,見紫萱姐姐眼圈紅了,小丫頭比誰都著忙:“紫萱姐姐別著急,咱們盡快趕回去,我替你爹爹瞧病,一定能治好的,就算我醫術差了,還有三叔,還有爺爺呢。”
對,秦林點點頭,不僅張紫萱要回京師,告慰她病中的父親,自己和青黛也會同行,南京的李時珍和李建方父子,同樣要盡快奔赴京師。
張居正的新政改革,在秦林看來盡管思路有所偏差,很多措施卻是切中時弊的,如今改革推行的關鍵時刻,他怎能一病不起呢?更何況即便是以秦林自己而言,自從老泰山裝病嫁女那事之后,他就越來越理解這位外表嚴肅,實則父愛如山的老丈人了。
金櫻姬得知秦林要走,心下不無悵然,這小冤家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見面,可張紫萱父親病重,也不能強留。
轉念一想,計上心來,她輕輕咬了咬嘴唇,柔情蜜意的剜了秦林一眼,“不知你們準備走陸路,還是走水路呢?”
秦林當然要問陸路快還是水路快。
“從江南到京師,有陸路乘馬坐車,有京杭大運河走漕運,還有一條從杭州出海,北上大沽口登陸,經天津衛入京的海路,”金櫻姬頓了頓,瓜子臉微微有點紅:“平時自是騎馬最快,但現在正逢春夏之交,刮著東南風,海船只要不裝貨,就快得像離弦之箭,而且、而且妾身可以親自駕船,晝夜兼程趕路的。”
這就是極大的優勢了,乘馬走陸路,就算邊軍的精銳夜不收,又能不眠不休的跑多久?白天要停下來吃飯喝水,晚上總得休息睡覺嘛。而走海路,五峰海商調集麾下經驗豐富的水手來駕船,可以不分白天黑夜連續行駛,距離越長越占優勢。
更何況秦林能策馬急馳,張紫萱和青黛兩位嬌滴滴的美人兒,可經不起幾千里的馬背顛簸。
“好,就乘海船!”秦林拍了板。
金宣慰的媚眼就稍稍一彎,俏臉帶著喜色,送秦林北上這幾千里海路上,又能多相處好幾天了。
“金姐姐,謝謝,多謝!”張紫萱紅著眼睛深深一揖。
金櫻姬倒是瓜子臉微微發紅,她可不全是為了幫張紫萱,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呢!
徐辛夷悶在旁邊,她沒幫上什么忙,從來不甘人后的大小姐想了半天,叫道:“我娘家還有兩百年前武當張三豐煉的九轉還丹,千年的靈芝,五百年的山參,這就去取了來,替太師治病。”
“好,”秦林立刻點頭:“那么你就騎照夜玉獅子趕回南京取藥,順路接爺爺和三叔,乘船順江而下到長江口,和我們北上的海船會合。”
嗯,徐辛夷重重的點點頭,邁開大長腿,風風火火的走了。
張紫萱美麗的雙眸含著一包熱淚,幾位姐妹平時斗嘴爭鋒,到了關鍵時刻就姐妹情深,一點也不含糊呀,而秦林的所作所為,更讓她十分欣慰……
第二天一大早,僉都御史王篆來到了欽差行轅,準備催催秦林盡快攜張夫人北上,哪知除了幾個灑掃老仆,行轅已空無一人。
“奇怪,昨天秦某人還推三阻四,怎么今天就走得沒了影兒?”王篆莫名其妙,揪著胡子悻悻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