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有點酷
第五章
弄潮從來沒有住過這么好的房子、穿過這么好的衣服。
其實以前在家中,一直是生活得很寬裕的,否則爹爹也請不起兩名丫鬟來服侍娘娘,以
及洗衣煮飯的老嬤嬤了。不過,爹娘都不太注重物質上的享受,一切以舒適為前提,挺討厭
華麗招搖的東西。爹爹這一輩子都在替娘娘的眼睛找名醫,找靈丹妙藥,并不太熱中營生。
朱叔叔說,如果爹爹要,他可以成為中原商業霸主,但爹沒有那種野心,所以住海邊時,他
“只是”船行的大老板;住山上后,他以植林賺錢,并且有一間“小小”的木材商行,供應
太原一帶、北部數省的木材需要。不過,那些后來都是朱叔叔在打理,后來哥哥們長大了,
也多少幫了些忙。而爹爹是不太管那些事的。
她家的的屋子很寬敞、很乾凈,家具卻很少,這都是為了方便娘娘而設想的;任何會使
娘娘不小心受傷的東西,一律不許擺在屋內,所以她不華麗,簡直可以說“家徒四壁”了。
穿了這么美的衣服,沿路看著雕梁畫棟、假山流水,造得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她只覺
新奇,不覺得欣羨。
昨夜來到此地,已是深夜,吃完晚膳藉各自去休息了,起了個大早又被丫鬟們圍著打扮
梳洗,現在終于可以透口氣了。
她決定先去隔壁院子找她的又寒哥哥。
不過,她快樂的面孔很快地蓋上一層寒霜!停步在拱形入口,她美麗的雙眸瞇了起來,
看著令她火大的一幕!
慕容惠惠含羞帶怯地看著眼前英挺偉岸的男子。一大早,她過來“秋棠院”賞花撲蝶
時,卻見到已有人比她更早出現在此,迎著朝陽的金光,趁著金黃的菊花群,他像是神秘一
般的出現,閃耀著獨特的光芒,那種震撼,狠狠地撞入她那待嫁芳心。
一襲藍衫隨風拂動,成熟的面孔有一種不屬于塵世的清雅自持,他是與眾不同的。
昨夜在布簾后,她便偷瞧了他一眼,當時只覺得他與一般男子是不同的,今日趨近一
看,更覺得此生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加特別的男子了!她得把握機會。
“管公子,您早。”
管又寒的濃眉微微蹙著,沒有做答,他以為會是那吱吱喳喳的小弄潮兒。心下,是也些
失望的。
“妾身復姓慕容,閨名為惠惠。家兄是慕容飛云,你們認識的。”她落落大方,又不失
大家風范的一揖,半垂的面孔已是懂風情的年紀。不會太美麗至少絕對比不上弄潮;但
很媚,而且媚得很端莊。
他仍是沒有正眼看她,除了那小弄潮兒,天塌下來也不能教他皺眉的。她晏起了嗎?昨
天爬山太累了?
“管公子”慕容惠惠有些難堪的。
“又寒哥哥,我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哦!”
清清脆脆的聲音夾帶著哭意地奔來,就在管又寒急急轉向出聲來源時,弄潮以撲入他懷
中,梨花帶淚的美麗小臉煞是惹人心疼的,更添幾分麗色,很清楚明白地將一旁的女子比了
下去。
“弄潮”
“我夢到好多狐貍精要來將你生吞活剝,好可怕哦!不行,我得去買一把劍,將那些膽
敢對你有野心的野妖精殺個片甲不留才好,看誰還趕來與我搶丈夫!”她叨叨絮絮地叫完,
才裝作突然看到身邊有外人似的,露出嬌憨純真的大眼,半偎在管又寒懷中笑到“呀,姊姊
早,我不知道你也在此。”
慕容惠惠狼狽地漲紅雙頰,尷尬地點頭:“韓姑娘,你早。”
當一個長相出色的女人,面對到了另一個筆墨難以形容的女人時,是很難保持平常心
的;尤其深知自己會處于下風,成了旁襯時,除了妒羨,只有避開一途了。
找了個藉口,慕容惠惠趕忙逃回自己的住所。
算她識相!弄潮下巴朝天地對她背影做了鬼臉后,立即跳開管又寒一步遠,很開心地轉
圈圈:“又寒,你看我美不美?”
此時管又寒才真正看清小弄潮兒美麗的體態容貌。直到胸前傳來窒悶的感覺,才知道自
己屏住了呼吸,忘了一切,只是癡癡然地看著眼前絕美的少女。
一襲素淡的月白色上衣為底色,下著綢緞裁制成各式條子,上頭繡百花紋的鳳尾裙,皆
示粉淺色系組成,充滿了春天的嬌嫩色彩;以紫色腰帶圈住她不盈一握的柳腰,腰上系著一
條珍珠串成的佩飾,下端綁著兩只銀鈴,在走動時響出清脆的聲音,一如她那美好的嗓音一
般宜人。
平常綁成一條長長麻花辮的秀發也梳成了時興的“挑心髻”,髻上妝點了一朵白玉雕成
的芙蓉花,耳鬢兩旁各流一撮秀發隨風飄動,更顯出她俏麗活潑的天性。
在她轉動時,猶如拂來一陣宜人的春風……他看呆了,在打扮后的她,居然又可以更美
“我美不美嘛?還是這打扮看起來很好笑?”弄潮有些急了,扯著他衣袖直問著,要是
看起來不美,那她不糗大了。
久久,他收回心神,誠心誠意道:“美,很美。”她是如此的適合生活在這些華宅美服
中。看到她這模樣,誰還忍心要她換回那些不男不女的穿著,與他風塵仆仆地四處行走?
弄潮吐吐舌頭:“哇!你能那么說,倒也不枉我受了這些苦,你不知道要打扮成這樣有
多費事嗎?別說那些丫頭會累死,我光是坐在那邊被打扮就快尖叫了。害我不能早點過來,
這才讓某個不自量力的女人趁虛而入。”她的聲音以醋味結尾。
“弄潮”他語氣中有著責備,他當然清楚她的小把戲。也奇怪他們如此截然不
同的人如何能互相吸引?他是這么的冷淡,對任何事物沒有感覺,不對任何挑釁發火,而弄
潮兒不是,她只要稍稍覺得自己的所有物遭人覬覦,立即會變成一只刺離去攻擊她的敵人。
也所以,近日來他總是與人動手。
韓弄潮姑娘基本上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但她惹麻煩的本事堪稱天下第一,
不論是她自己去找來麻煩,還是麻煩自動找上她。她這種死不吃虧的個性早晚有一天會吃到
苦頭的;不過,也要有人舍得她吃苦頭才成!他舍得嗎?望著她俏麗靈動的臉蛋,在心中嘆
氣,并且舉白旗。他是舍不得的,即使知道她必須受點教訓,唉。
弄潮當然不會呆呆地站在這里等他想好辭兒來訓誡她,所以,她勾住他手臂拉他往正廳
的方向走去:“走啦,走啦,叔叔答應今兒個一早告訴我爹娘以前的事呢!在受了昨夜那個
‘怨婦門’的氣后,我不弄明白怎么成?弄明白了,以后若再有人敢批評我爹娘,我第一個
敲下他的牙齒,看看還有沒有人敢亂說話。”
不由分說便拖他往外走去,心中吁了口氣,明白自己逃過了一劫,唉!太佩服自己了。
踏入正廳,傭人們正擺上清粥小菜,以及湯包豆漿的,南北早膳一同上桌,就不愁吃不
慣了。
今早一同用餐的,只有韓霽父子與弄潮、管又寒而已,慕容兄妹倒是沒在受邀之列。畢
竟這是韓家的私事,外人不宜在場,至于管又寒嗯,很明顯的情況嘛!被韓弄潮抓
住的人,如果不與她長相廝守,還能逃到哪兒去呢?自然不會有人當他是外人了。
韓震須笑道:“早,快點入座,我一直想聽完整的故事,但以往從我娘口中得知的卻有
限,難得我爹肯講了。”不消說,韓霄與云凈初的戀情已成了韓家的一段傳奇。
韓霽欣賞地看著他的侄女,她完全繼承了凈初的美麗,讓他恍若跌回二十年前的歲月
中,耳中傳來凈初那美好女子溫柔的叫喚生,以及她待在“韓風山莊”那些年,天天可聞的
天籟之聲。他永遠不能忘記凈初有著卓絕的琴藝、美妙得連宮廷樂師也上門求教。
清了清喉嚨,他溫柔笑道:“昨夜睡得好嗎?有沒有令你覺得……”
弄潮揮揮手:“很好很好,非常好。叔叔,我覺得您與我爹不太像呢!反而長得有點像
我哥……”真的!她的叔叔與哥哥很像,繼承了父母的優點,事實上韓震須反而沒有那么像
其父,她哥哥韓觀月還比較像些。
“觀月是嗎?當年我抱他時,也覺得他得了我大哥與凈初最好的條件。我沒見過比他更
俊美的孩子了。”他嘆了口氣:“觀月會像我的原因是,你母親是我表妹,而你父親是我同
父異母的大哥。”
看來內情不是普通的復雜,弄潮一手緊抓住管又寒的手,非常全神灌注諦聽著父親、母
親與叔叔的往事。早知道那么與眾不同,早八百年她就賴著娘娘講古了!只可惜她十七年的
歲月中,每天不是忙著欺負兩位哥哥,就是躲著朱嬸嬸要追著她學女紅。住海邊時,天天想
著偷上船陪漁夫去打魚,雖然只成功過一次;住山上后,扣去被罰抄書的時間,她都跑去長
工種田的地方妨礙農作物成長,立志刀一個偉大的農夫。真是可惜呀!
韓霽眼中難掩對大哥韓霄的崇拜之心,一時之間,很難抓住頭緒來開講,只道:“如果
大哥愿意繼承躍日齋,今天的規模,絕對不僅止于此,他是個天生的商業奇才,擁有韓家最
優良的血脈。”他的思緒漸漸陷入遙遠,娓娓道出當年的事件,眼中閃動著對韓霄與云凈初
的摯愛。他們是最完美的一對璧人,天造地設都沒有那般契合的
愛情是很美的,也是可以有很多樣貌的。弄潮聽完父母的愛情故事后,心中是很感動沒
有錯,不過,她可不希望自己也是這樣走入愛情世界中。瞧瞧她那柔弱的娘吃了多少苦頭?
但是也因為倍加艱辛地成就一分戀情,所以這分情更為人所珍惜了。
她希望,她的愛情是一路甜蜜到底的!一定會如她所愿的,不是嗎?因為管又寒沒有什
么難纏的親人,而她的爹娘一定會祝福她的選擇,想不平坦、幸福都很難。
原本想把午后時光留給管又寒的,但他正忙著把藥草分類研磨,其中有一味藥草直讓她
打噴嚏,于是她只好跑來花園看花了。叔叔還邀她一同去京師玩,去拜訪老奶奶、嬸嬸,以
及另外兩位堂妹韓嬉雪與韓逐云。有得玩當然好呀!可是抓緊未來老公的任務更重要,而且
她還得去找童笑生留下來的寶物呢!那么多人想要,她一刻也耽擱不得的。要玩也只得等到
一切都定案了再說。
正無聊地摘了一大束白菊,想待會去又寒的房中送他,就有數腳步聲向這邊走來。
這座中庭花園連接著前廳與后院各房的通道,所有住在此地的人要回房休息必得走過這
邊的長廊。會是誰呢?叔叔與堂哥都去巡視商行了她這才知道韓家非常的富有!而慕
容飛云一大早就不見人影,聽說別院中此時加上她與管又寒共住七個人,看來慕容兄妹至少
占了三位,其他家仆她就沒空去記了。
從花海中探出美麗的面孔,正巧看到兩女一男走了過來,除了慕容飛云與慕容惠惠外,
還有一個全身紫色系的女子咦好面熟的臉,尤其記憶深刻的是女人手中的鞭
子……對了,前天在山上遇到的兇女人不正也是自稱慕容世家的人,好像叫什么慕容芊芊來
著!如果這三人不是親兄妹,弄潮發誓她會吃下手中的花!
一個對她有意的花花公子,一個對她未來老公有企圖的色女,再一個傷害過她的野女
人,他們實在是壞得很一致,全與她卯上了!
既然遇上了,哪有饒過她的道理。弄潮眼珠子一轉,放下手中的花,探手向袖袋中,拿
出一條橡皮繩子,拉了幾下,很滿意它的彈性,再往地上一看,有著松軟的泥土與幾顆半乾
的土石,她抓了一顆小土石,再從袖中拿出一瓶墨水,滾了一圈染黑了土石。然后,將小黑
石架在橡皮繩上,將彈力拉到最極點,瞄準紫衣女子,射了過去
“哎唷!”
弄潮很滿意地聽到一聲哀號,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收好作案工具,連手上的墨污也利用一
旁的水塘洗了去。
“誰?是誰?有膽子暗算我,就沒膽子見人嗎?出來!”慕容芊芊尖銳的大叫,黑了一
半的臉忙以手巾捂住,不忙著奔回房清洗,反而要揪出埋伏在花園中的人。
眼尖的她看到一個人影后,立即鞭子一拉,飛身過來,尚未看清面孔先是狠狠地抽下去
一鞭。在怒火下的力道不必說,必然毒辣無比,尤其她鞭子的末梢還特意留了些荊棘,那是
前兩天鞭子被打斷之后,她又去教人做的。
原本放縱小妹去發泄怒氣的慕容飛云,在看到花園中小人兒的面孔后,立即飛身過來要
阻止:“芊芊,不可以動手!”但,來不及了!
火辣辣的鞭子毫不留情地烙印上了弄潮的后背,不僅拖了長長一條血痕迸出,鞭尾的刺
更助長了對那片雪背的摧殘。
快!快到令韓弄潮來不及意會她所領受的痛楚,在一聲尖叫后,她只看到滿天星星飛
舞,便昏死了過去!
慕容飛云抓住了小妹又要揮下去的手,而一道藍色的衣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眨眼間疾
射而來,扶住了幾乎倒在地上的弄潮,并且碰了一身血濕!
管又寒不置信地看著不斷由弄潮身上流出的血,不愿相信前一刻還在他房中活蹦亂跳的
小弄潮兒,此時會全無血色地倒在他懷中。
畢生不曾涌現過的怒潮在他胸臆中爆發,惡狠狠地怒視持鞭的慕容芊芊。
慕容兄妹早已被那一聲努吼中蘊藏的深厚內力震得氣血翻涌,連忙運功抵擋,守住元
神,再被他恐怖的目光掃視,頓時退了好幾大步。
管又寒沒有再前進!他不想傷人,尤其功力大不如他的人;即使對方該死!
“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他咬牙說完,抱住弄潮奔回他的房間。
疼痛足以使人疼暈了過去,卻也可以使人因痛而回魂。韓弄潮呻吟著醒轉,發現自己趴
臥著,而背部猶如被點了一把火,正準備將她燒成灰似的,她這輩子沒遇過這種疼痛比
死還難受。
由于面向床的外側,她可以看到自己一只雪白的右臂正無力地垂在床沿,而有另一只黝
黑的大掌正握住她的小手,靜靜地傳給她溫暖與力量。
身體上的感覺以及她目力所及,足以讓她明白她的上身正處于赤裸狀態,而管又寒正在
照料她的傷口;老實說,她還不怎么明白自己怎么會有傷口,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于是她
選擇思考目前的狀況,直到背部被撒上一層熾熱的藥,她哀叫了出來。
“弄潮,你還好嗎?”管又寒停止手邊的工作,蹲在地上與她眼光齊平對視。
韓弄潮居然還挺有心情與他討論終身大事:“你把我看光光了,不娶我可不行了!”更
離譜的是她又問:“如何,我的身材不錯吧?”
管又寒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他以為她會表現得正常一點,例如哭泣或怒叫什么的,結果
這小妮子竟然反問他對她的身材滿不滿意?看來他是很難讓她因這次的痛苦來記取教訓了!
“你不疼嗎?”他漆黑的眸子看著她小臉,極力避免看到不該看的地方。
弄潮試著動一動,然后換來撕扯一般的劇疼,她低吟:“我必須痛到什么時候?這樣趴
著令我沒法子換氣,可以換個姿勢嘛?”
“你必須趴睡十天。盡我最大的能力,十天后你可以不必再痛,不過,鞭痕要消失大約
要兩個月?”他別開眼,因為那小妖精移了個姿勢,掩不住她胸前的春色,他幾乎可以看見
她右邊粉紅色的蓓蕾老天,連受傷也不放過引誘他的機會,而他居然是比較害羞的那
一個,管又寒簡直要失笑出聲了。
他伸手替她綁上兜衣的帶子,小心地不弄到她的傷口,直到確定她前胸被里衣密密地包
了起來,才輕輕地扶她側臥。無可避免扯到了她傷口,聽到她的低叫,心中泛起了不忍:
“明天睡醒了將不會那么疼。”
“有柳下惠兼大醫生在此,韓弄潮我安全何虞?”她輕輕哼著。原來自己身材不好,不
能令他獸性大發……不管,即使他不滿意也得接受。
他坐在床沿,輕撫去她額上疼出來的冷汗,無限憐惜地看著她有些賭氣的俏臉:“你令
我著迷,小弄潮,我不能看你的身體,只要你一天不是我的妻子,我便不得逾矩。而我的自
制力有限,只稍再多看你一寸肌膚,只怕無法管你是否有傷在身,也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我
知道你認定了我,所以不介意。但我介意,因為你會是我的妻,是我要珍惜一輩子的女人,
我不能傷害你。”
“真的?”她的心情立即大好,抓住他手掌:“你并不是覺得我很‘平’才不看的?”
管又寒掃了眼她前胸,這時弄潮開始有點害羞了,泛出紅紅的血色。他低笑:“如果你
很‘平’,我倒不知道其他女人要稱什么了,‘坑洞”嗎?”
“要我說,我會稱她們圍‘山谷’。”弄潮不可一世地宣稱著,然后大笑到后背又開始
流血典型的樂極生悲。
管又寒再一次弄妥她傷口后,決定與她討論傷口問題:“你又淘氣了是吧?”
“我哪有?對了,我怎么會受傷的?是哪只瘋狗咬了我?”她是死不肯招出惡作劇那一
幕的,根據十七年來的輝煌經驗,她知道扮無辜是最好的脫罪方式。不過,她到是想起來自
己昏倒在花園,有人攻擊了她。
“慕容芊芊抽了你一鞭,但你弄黑了她的臉,對不對?”他從她的衣服堆中拾起做案的
工具問她。
“我通常是捉弄人,而不傷害人的。”她嘟著嘴。
管又寒撫著她蒼白的臉頰:“弄潮,在江湖上的人,不比你的親人;而習武之人,則又
大多為逞勇好斗之徒。容不得別人對他們冒犯。太多的比斗原因,其實都只是雞毛蒜皮的意
氣之爭,以后當我不再你身邊時,不要因為好玩而去挑釁任何人,明白嗎?”
弄潮困惑地點了點頭:“我不明白江湖人,他們總是以為自己習了武就很強,可以任意
去欺凌弱小而不必負責任。這一個多月以來,從城門欺善怕惡的官差,乃至于一些對我意圖
輕薄的莽漢,還有昨天看我不順眼的一票女人,以及慕容家的人……我爹爹說江湖上有黑白
兩道,以及不正不邪的綠林人物。是不是我們遇到的都是邪道上的人呢?”
“表面上的分界是不準的。”
“不管了,反正我們又不涉入其中。”她看向外邊昏黃的天色:“我餓了,我睡很久了
嗎?”
他淺笑:“約莫一個時辰。我去廚房端晚膳過來,好嗎?”
弄潮著迷看他笑顏,英俊得讓她忘了一切,伸出右手輕撫住他臉頰,嘆了口氣:“好愛
看你的笑容哦。一個多月來,我總是努力在這一點上。你笑了。我真的沒有辦不到的事哦!”
他握住她的手,含在雙掌的溫暖中:“除了加強練功不讓自己再度受傷。”
“我不喜歡練功,我爹爹只有在我做錯事時才會罰我練口訣。”
“這樣的你怎么敢獨自離家?”
“我總相信上天有他的安排。你看。你來到我生命中了不是嗎?”
他忍不住輕吻她手背:“總有你說的。”
弄潮爭論道:“如果今日,我習了高強武功,那么我一定會像慕容芊芊那般不可一世又
自以為是,當自己是天下第一哩!那么一來,你又怎么會看上我呢?又怎么有機會英勇地一
再救援柔弱的我呢?不錯,我不會功夫,但那又如何?我可以得到全天下最棒的丈夫丫,這
么一本萬利的事,你看我合不合算?”
管又寒再度失笑,捏著她的小鼻尖:“聽說令尊是最優秀的商人。”
“而我是他的女兒!”她抓住他粗糙的大手吻了好幾下,眼眸中閃著得意的光華。
對視的眼波交會著綿綿情意,那樣的纏綿幾乎讓弄潮和他打破他立下的承諾去吻她了!
而她正期待著。
不過,外邊的人可不準備順他們的意,急促的拍門聲響了兩下,然后大門被撞了開來!
管又寒在來人奔進內室之前扯下床帳的勾子,遮住了弄潮衣衫不整的景況。
“弄潮怎么樣了?還好吧?老天爺,我們一回來就聽到傭人說花園中撒滿了血。飛云已
找來了萬林縣的名醫,快給他看看!”
原本與父親上留在商行看帳本的韓震須被慕容兄妹急急找了回來,其間更不忘找來大
夫,趕回來后便直接沖入管又寒的臥房。除了慕容芊芊不在其中外,山莊內的人全到齊了,
并且多了一名中年大夫以及小廝。
“她沒事了。”管又寒將人潮擋在距床三尺以外,冷冽的目光掃在慕容飛云與慕容惠惠
身上。
慕容飛云不屑道:“還是讓方大夫看看吧!你的醫術如何一看即知。韓姑娘現在醒著
嗎?我要當面與她道歉。”
韓霽有絲訝異:“管公子也是名醫者?”他倒是不知道。既然弄潮未來的夫君是個大
夫,那么,不管醫術好與不好,再找來一名大夫就是很失禮的行為了。
他一雙練達的眼看向慕容飛云,看到那名年輕男子高傲的眼中有著挑戰,立即明白那是
怎樣的一種情況。不過,他最關心的是小弄潮的傷勢,剛才芊芊已經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向
他告別,打算回縣北的住處居住;面對那個哭泣的小女孩,他也不好再多責備些什么。
不過,既然弄潮是在他保護的情況下受傷,他必須負起全部的責任去向兄長請罪;首要
必須看到他的內侄女是否安好。
那名大夫不愧是慕容公子請來的,一管鼻子幾乎要朝天了;他這位名醫可是只替達官顯
要看病而已,身分高、收費昂貴,而且他的醫術是萬林縣一絕。在睥睨地看了“平凡”的管
又寒一眼后,立即肯定那乳臭未乾的小伙子只是靠一張臉再招搖撞騙,怎么比得上他一代名
醫呢?
方大夫走近韓霽,很有禮地道:“韓老爺,還是讓老夫看看令侄女的傷勢吧!您知道,
年輕姑娘留下疤是不妥的。”口氣中的含喻可是狂妄得很。
管又韓不待韓霽定奪,就要開口阻止,但床帳內嬌俏清脆的聲音比他更快地發表意見:
“叔叔、管大哥,既然大名醫光臨,怎么好婉拒他的盛情呢?能見識到卓絕的醫術,可是小
女子畢生最大的榮幸呢!”
微微打開的床帳,露出一張俏美絕俗的臉蛋,饒是見識過各地美女的方大夫也看得失神
不已!而大美人的推崇語氣更令他猶如一知高傲的雉,正得意洋洋著。他連忙道:“既然韓
姑娘如此抬愛,老夫就小小地表現一下了。”
弄潮低低一笑,伸出一只雪白藕臂拉著管又寒坐回床沿。眾人不難由那一整條粉白晶瑩
的玉臂上猜出帳內佳人正衣衫不整,屋內霎時傳出倒抽口氣的聲響。
弄潮可明白得很自己創造出什么景象給他們一票男子幻想,由叔叔與堂哥不贊同的表情
就可以猜出來了。她又甜甜地開口了:“聽說真正的名醫都神乎其技到可以隔線把脈,診出
病勢好壞以及需要的藥材,小女子一直以為那是江湖郎中自夸的本事,今日有幸一會真正的
名醫,就有請方神醫示范給咱們開眼界了。”
話完拿出一條紅線讓管又寒替她綁在手腕上,管又寒意會到這小淘氣又要整人時,決定
讓她玩完這一次再對她實行精神訓話。
正在方大夫臉色忽青忽白時,弄潮又說了:“方神醫,你不會吝于指教吧?千萬別謙虛
丫!好不容易找到您這位名醫,就讓我開一次眼界吧!我小女子除了鞭傷外,近來也只有一
點點風寒咳嗽的癥狀,這點小病相信難不倒方神醫吧?”
“當然!當然!”方神醫立即點頭如搗蒜,心中竊笑這美人早將病癥全說了,他隔線把
脈還有什么好怕的,自是不必怕砸招牌了。隔線把脈根本是古人神話了的技術,不存在的!
他心中暗自取笑著。但大美人的崇拜又使他逞足了英雄癮,當下抬頭挺胸地接近紅線另一
頭,煞有其事地把起脈來了。一雙不安分的老眼正努力想由微掀一角的床帳中看到更多的春
色,哪還有精神去管脈動不脈動的?不過,他還是搖頭晃腦地擺出威風,實則內心懊惱看不
到床帳內的任何一寸肌膚。
“嗯……不錯,微弱的脈象顯示出小姐流失了不少血,我會開幾帖補血的藥材,也有一
點點風寒的先兆,相信你會感覺到喉嚨有點乾澀,全身無力。”
“是的是的,我的確是那樣。”弄潮表現出無比崇拜的表情。大概只有管又寒看得出她
水靈靈的大眼中藏了多少即將爆發的笑意。“小女子的未婚夫也是一名大夫,但他的功力顯
然大大不如方大夫。”
方大夫的聲音更大了:“當然!我吃過的鹽比他吃過的飯還多,他要成氣候,再熬個二
十年吧!”
不料床上的小美人縮回了頭,然后密閉的床帳內傳出哄然大笑聲,簡直肆無忌憚極了!
管又寒根本不屑去看那位“神醫”,只轉身叮嚀道:“弄潮,不能笑,當心傷口又裂
了。”
“已經裂了……我好痛,可是又止不住笑!”床內的小佳人喘氣不休,且笑意不止地叫
“也許我可以替韓姑娘縫合傷口”方大夫眼中有些迷惑,一如其他人,但又
有些色瞇瞇地盯著床的方向。
管又寒在閃入床帳內時,只冷冷地下指令:“滾出去。”然后風一般的,人已在床帳內
“你……”方大夫與慕容飛云同時大叫。
韓震須有些明白其中的可笑性,率先跑出去大笑了。而韓霽在不明所以時,仍知道弄潮
那未來的夫君有權利拒絕他人觀賞他的妻子傷口,只得有禮貌地請出閑雜人等到前院奉茶,
心下微微明了那年輕人不是等閑之輩,即使他一直力圖以平凡的模樣示人,給人錯覺。韓霽
欣慰地想著,小弄潮與她娘一般的會挑丈夫。
“韓伯父”慕容飛云紅著一雙眼不愿走到前院。其實他最想做的,是回頭去
殺死那個任意看韓弄潮美麗身子的登徒子。
“飛云,你還不明白嗎?弄潮以當他是丈夫了。”韓震須搭住他的肩,一同拖到前院去。
“我不會放棄的!”
“韓莊主,我認為令侄女需要鄭重地接受檢查,她似乎有點……不尋常。”那是方大夫
困惑且憤怒的申明。
然而,聰慧的慕容惠惠想通了其中的原由,不客氣地道:“方‘神醫’,你被耍了。”
最后的聲音終于消失了。
而韓家小妞弄潮姑娘在止住笑之后,又一次皮肉挨疼。不過,真的很值得,她止不住唇
邊泛濫的笑意。“你在大笑一次,我就真的得縫上你的傷口了,然后讓你的背上多出一條長
蜈蚣。”管又寒低聲警告著。但是他也很認命地知道要這小淘氣停止再度大笑的機會,除非
是隔開某些令她想捉弄的人。
弄潮雙手交疊再下巴,不怎么擔心道:“你沒有縫合我的傷口對不對?是不是正常的療
法都得先在傷口上穿針引線一番?我記得你也是替小金狼縫合傷口的。”
“你是個女孩兒,如果絕非必要,我不會讓你留下傷痕,但也得要你配合才成,再笑下
去我就不管你的背將來好不好看了。”
“好嘛,如果你不喜歡我身體上有瑕疵,那我就乖乖地養傷,不會大笑了。天呀,十天
不能亂動呢!要不是很了解你是什么樣的人,我一定會認為你是趁機診治我,對我而言,這
種要求很要命的。”
這一點管又寒是相當明白的,一天十二個時辰,她有八個時辰在活蹦亂跳,另外四個時
辰則是睡覺與無聊的時間。他笑了笑,仔細小心地替她蓋上薄被:“我去端晚飯來。”拉好
床帳,他出門去了。
床上的弄潮便開始無聊地想著未來十天要怎么打發,唉……如果叨天之幸沒有在此一病
中悶瘋,她會在身體康復后以報仇為第一目標。嘿嘿……韓姑娘臉上泛出惡魔的笑容。
沒有人可以在欺負她之后全身而退的,要報仇的方法多得是,不見得會武功的人較吃
香。慕容芊芊,咱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