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體各處傳來悲鳴哀嚎的同時,羅蘭也掌握了狀況。
李林會預測到這邊的行動,并采取反制措施——他們不是沒有想到過這一點。
當前國內物資匱乏的窘況、軍民之間的緊張關系、軍隊和政府的腐敗、漏勺一般的保密系統……舉凡種種問題,恐怕沒人敢指望徹底瞞住嗅覺靈敏的亞爾夫海姆情報機構。他們只能盡己所能的進行欺敵,用各種偽裝措施誘導對手做出誤判。
比如故意放出相互矛盾的假情報;
比如故意申請一些毫無用處的補給品;
比如“不經意”的讓部隊標志出現在一些公眾場合;
比如讓一些部隊偽裝成902游騎兵營,制造出調動的假像;
比如……
但凡只要能想出來、能夠實施的欺瞞戰術全都被使了一遍,最后還不忘給“奮進”號加上一層光學迷彩術式,試圖以此瞞過防衛軍的空中偵察,以便抵近前沿啟動全部預設的天晶,從而達成最佳的戰術效果。
然而敵軍不但掌握了理應看不見的“奮進”號所在,還在所有天晶啟動前一刻全數返還到“奮進”號的船殼上。如果當時沒有羅蘭的果斷處置,整艘船或許早就散架了。要知道設定好的振動頻率固然是針對阿登地區地質結構的,不至于讓鐵甲戰艦變成一堆鐵砂,但密集振動會讓金屬產生嚴重疲勞,連接裝甲板的鉚釘、控制方向的船舵、傳輸動力的軸瓦、光學設備等精密器械很有可能被震壞甚至解體。到時候就算沒有當場墜落,船也基本失去動力和作戰能力了。
光想想就讓人嚇出一身冷汗。
但和位置暴露以及敵人的反擊手法相比,這不過是小兒科。和接下來狂風暴雨般的攻擊相比,更是連“恐怖”這一榮譽稱號都配不上。
“4點、7點、11點方向發現制導火箭!”
“拋棄錨鏈!”
“回避運動!左滿舵!”
“張開彈幕,迎擊!”
連發出疑問都來不及,應對的口令迅速下達,一直靜止的戰艦如脫兔般迅速離開泊位,自三個方向交錯而來的導彈撞到了一起,爆發的巨大火球甚至比清晨的晨曦更加刺眼。
“怎么到現在才發現?你們的眼珠子是擺設嗎?!”
一貫好脾氣的值星官化作了吃人的野獸,迄今為止最兇狠的咆哮沿著傳聲管直沖云霄,差點被撕碎鼓膜的了望手可憐巴巴的回話到:
“我也不知道,長官,它們就是這么突然冒出來的。”
“什么?你告訴我一堆導彈憑空冒出來?你是傻了還是瘋了,敵人難不成是妖怪,能憑空……”
幾乎把傳聲管擰成麻花的手抖了一下,帶著非現實感的尖叫傳遍全艦。
“3點方向!制導火箭!”
這一次值星官親自用雙眼目睹到“憑空出現一枚導彈”的異象,盡管他的常識和理智還在抗拒非正常現象,接踵而至的兇報卻逼著他正視現實。
“5點、10點方向發現制導火箭!!”
“左舵20!”
“全員對沖擊防御!!”
新一波的導彈似乎是安裝了制導裝置和無線電近炸引信,即便“奮進”號從導彈彈道上規避開,導彈也會像獵犬一樣緊追著轉向。全然不顧滿天飛的曳光彈和各式各樣的電子干擾,緊追不舍,直到沖入有效殺傷范圍,將高溫、彈片、沖擊波和極惡的內容物一股腦潑灑向“奮進”號。
倚仗機庫內兩架機體張開的空間相位移防御,所有的威脅都被阻隔在距離“奮進”號5公尺外的金色八邊形漣漪之外。外面固然是驚天動地,船內卻連震都不震一下。
對自己還活著一事的慶幸只堅持了不到三秒,“全方向發現制導火箭”的悲鳴便重新將大家拉回了谷底。每個人都聚焦迎擊導彈之雨,沒有一人發現本應排斥一切物理接觸的“嘆息之墻”上粘著一些粉色物體,保護“奮進”號的“嘆息之墻”表面出現了一個個小小的八邊形漣漪,沒過一會兒,漣漪消失,粉色碎塊穿過一個個孔洞,附著到了“奮進”號的船殼上。
相位移中和。
波長、波形相近的波動會相互共鳴、干涉,空間相位移也遵循此一定律。當兩個“嘆息之墻”發生接觸并相互排斥時,作為發生源的兩個個體之間就會形成一個“嘆息之墻”極為稀薄脆弱的區域,而排斥開的“嘆息之墻”則會因為相互抵消而消失——這就是眼前發生的景象。
在導彈之雨的掩護下,這些肉塊一樣的物質展開“嘆息之墻”對“奮進”號的“嘆息之墻”展開中和,盡管在單位輸出功率上雙方無法相提并論,但只要有針頭一般大小的空隙,這些變形蟲一樣的肉塊就能輕松穿過,然后隨風附著到“奮進”號的外殼上。
剛一黏上金屬船殼,碎塊便迅速開始膨脹,不到一分鐘時間就成為初具人形輪廓的肉塊。肢體、軀干、毛發、指甲——短短十幾秒便全部長齊。三分鐘后,一群一模一樣的少女宛如蟲子般亂七八糟扒在船殼各處,隨著翻白的眼球一陣快速滑動,面帶茫然、一絲不掛的女孩們開始了行動。
“碰——磅——”
物體撞擊金屬的聲響傳來,大廚和勤務兵連削皮刀都來不及丟掉,匆匆打開垃圾傾倒口的大門。一名頭上還粘著土豆皮和湯汁的少女站在那里,將茫然的面孔轉向他們。
“喂,你……”
少女身上沒有任何衣物,發育中的胴體毫無遮擋的曝露在空氣中。面對一重瞠目結舌的男人,她既沒有生氣,也沒有做出類似羞愧緊張的反應,只是搖搖晃晃的邁動腳步,向大廚走來。
對于眼前過于非現實的風景,在產生本能反應之前,伙夫們只是感到困擾,進而懷疑這個略嫌稚嫩的少女是否神智清醒,她到底在干什么?
大廚搖了搖頭,將多毛的粗壯手臂搭上了少女的肩膀。
“你從哪里進來的,你是——”
大廚的話到這里就中斷了,接下來一陣不成聲的慘叫在廚房里響起。
纖細到仿佛一握就斷的手緩緩抬起,指尖宛如撫摸般覆上大廚的咽喉,接著——
咔嚓。
肌膚、喉結、聲帶、脊柱就像被丟進液壓剪里一樣被掐得稀爛,異常升高的體液壓力讓整個頭顱都膨脹了起來,殘留著恐懼的眼珠鼓了出來,鮮血和腦汁吧嗒吧嗒的從眼耳口鼻中流出。
“該死的!”
“你丫的在干什么?!”
大廚如同垂死的魚一般痙攣的慘狀將伙夫們從混亂中喚醒,他們怒吼著沖了上來。然而少女只是將垂死的大廚如同棍棒一般左右揮舞,身強力壯的男人便當即被打飛了出去。因為用力過猛的關系,原本頸間還有一層皮肉相連的大廚當場身首分離。
少女看也不看,隨手將手里的腦袋一扔,隨即若無其事地邁開步伐,向那些驚恐萬狀的男人們走去。
“抄家伙!!”
某個頗有酒吧斗毆經驗的水手干嚎了一聲,其他人當即抄起身邊可以充當兇器的玩意兒,搟面杖、菜刀、剁肉刀、鍋鏟、砧板、酒瓶……雖然有些不像樣,但面對身負怪力的少女,使用武器不失為一種明智的判斷。只不過這還是不夠聰明,甚至不足以延長他們的壽命。
各種兇器以毫不留情的速度揮向少女,其中不乏要害位置——原本是應該避開這些致命處,留下對方一口氣以便獲取情報的。現在這些人顯然是沒有余裕思考這種問題了。
連成年男性都會感到難以忍受的“噼啪”骨裂聲中,少女的肩膀、頸椎、頭蓋骨或凹陷或折斷,喉嚨和腰腹還被刺入利器——全都是足以致命的傷害,就算當場死亡也不值得奇怪。
可是少女依舊站在原地。
迷茫的眼睛注視著前方,映出一張張驚慌蒼白的面孔。
她沒有大吼大叫,也沒有痛哭流涕。
少女只是慢慢的抬起手,對準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伙夫用力揮下。
看上去只是隨隨便便扇了一巴掌而已。
僅僅只是這樣,伙夫的腦袋就轉了好幾圈,最終定格時,驚恐的表情正對著身后帶有相同表情的同伴。
“噫噫噫!!!”
“怪、怪物……這家伙是怪物啊啊啊啊!!!”
“快去叫增援!!”
還活著的人們哀嚎著、奔走著。少女毫不理會極度恐懼之下幾乎要失去理智的人們,隨手將插在咽喉上的刀子抽出來,像垃圾一般丟棄后走向下一個犧牲者。在她身后,長著相同面孔的少女接二連三從垃圾處理口里爬出來。一雙雙光著的腳丫在血泊中踩出“啪嗒啪嗒”的聲音,伴隨著慘叫哀嚎,一路向“奮進”號內部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