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八音盒般空靈奇幻,幽默中又透著童趣,仿佛星空在旋轉,又似降下漫天雪花。
帝國中央廣播公司每天早中晚都會放送一些輕松的音樂,有時候是輕音樂,有時候是鄉村音樂,今天中午播放的是《糖果仙子舞曲》。仿佛八音盒與萬花筒共舞的音樂給人帶來放松和享受,沐浴著午后的陽光與輕快的音樂,人們不禁要沉浸其中。
然而這份輕松注定不能融入“自由軍團”的會議室內,不要說芭蕾舞曲,就連革命者們引以為豪的“革命樂觀主義”也滲透不進這間狹小昏暗的房間。
羅蘭的指尖輕點桌面配合著廣播打著拍子,一旁的“蜂鳥”正對著幾張紙片寫寫畫畫,紙片上是一群跳舞小人,畫風非常寫意,讓人想起自己的童年。但隨著鉛筆的移動,一封讓人不寒而栗的信件呈現在燈光下。
——干嘛這么嚴肅。
這完全是以會被發現、被破解為前提發出的密信,直白無誤的告訴對手:你們的一舉一動我都清楚。
帝國安保機構的密探和間諜無處不在,各個組織內也有帝國的眼線在,正是這些勤懇的外勤努力工作,帝國總是能在情報戰中領先對手一步。
這幾乎是公開的秘密,但問題在于,帝國是怎么和間諜們保持聯系交換情報的
答案是各種密碼和密信。
用密寫墨水書寫,只有用特殊藥劑才能讓字跡現形的間諜信;偽裝成普通明信片,實際上某個標點符號是用微寫技術撰寫的指令;偽裝成普通郵票,實際上郵票邊緣的不規則鋸齒是特定的密碼;至于密碼機、預錄壓縮發報之類更是五花八門,無需一一贅述。
帝國與“自由軍團”內的內奸的聯絡手法是“跳舞小人”,也就是替換密碼。
每天,會有一張舊報紙出現在某個指定的位置,這個內奸會取走那張報紙,在約好的版面上搜索如同小孩隨手涂鴉一般的小人符號——這就是密信。
這種手法被稱為代入式密碼,每個小人對應一個字母。將書寫的內容全部替換成舞蹈動作,這個過程被稱為加密,經過特殊手段送到指定對象手里后,再將那些小人還原成文字,這就是解密。
以上是最基本的代入式密碼,帝國社會秩序保障局在此基礎上再增加了兩道保險,其一是每過一段時間,小人和對應的字母會被打亂重組。比方說立正的小人在上個月可能代表字母A,下個月可能就會代表字母F,這個過程被稱為編碼。因此即便有人掌握了小人的秘密,他也最多只能使用一個月,一個月后他又要面對一堆毫無規律可循的亂碼。只有掌握定期更換的密鑰,才能一直正確解讀密碼,而防衛軍發布的密鑰,就是廣播電臺定時播放的輕音樂。只要了解曲目,弄到數字簡譜,以特殊方式進行解讀,就會知道這段時間里,哪個小人對應哪個字母。
在這雙重保險之下,各種各樣的情報源源不斷流入帝國情報機構。
如今羅蘭卻掌握了密碼的破解方法。
他究竟是怎么辦到的
答案很簡單。
是李林告訴他的。
作為放過“沙拉曼達”的交換,李林開出了兩個“無法拒絕的條件”。其一就是提供密碼的解讀。
——根據需要,這份情報可以一文不值,也可以價值千金,一切取決于你的使用方法。
一如既往的正確且狡猾。
對帝國來說,這只是諸多密碼中的一種密級較低的密碼,就算放棄也沒什么可惜的。他們有更多更好的密碼隨時可以替換。但對“自由軍團”還有其它地下組織來說,這條情報卻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特別是那些對“鼴鼠”頭疼無比的組織,這會成為一條極為重要的線索。
但反過來,這也會成為帝國的機會。淘汰一批不可靠之人,重新安插新間諜或是讓一部分間諜更好的潛伏下去。又或是提供相同的情報給其他組織,降低“自由軍團”利用情報壯大的可能性。
就像李林說的,一切取決于使用方法。不論如何,帝國都不會有什么實質性的損失。
那么羅蘭是否要拒絕理論上他可以這么做,畢竟這個條件并不是真的十分誘人。
但是,第二個條件就是他真的無法拒絕的了。
——眾所周知,為了保守機密,試做機一定會安裝自爆裝置。“沙拉曼達”上安裝的是判斷無法繼續進行任務時瞬時啟動的強力炸彈,你們再這么圍著或是靠近,自毀程序很有可能啟動了哦。不如讓我們把樂趣留待下一次再享受,今天大家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回家如何
羅蘭不是皇帝的臣下,他沒義務服從皇帝的要求。
但身為“自由軍團”的領導者,作為一個和李林打了許多年交道的人,他很清楚,李林從不虛張聲勢。
如果李林告訴你,某個地方安置了炸彈,那地方就一定有爆炸裝置,唯一的區別只是幾時會爆炸,爆炸當量是多少。
考慮到精靈們一貫的偏執和技術員們的神經質,他們很有可能在天晶內安裝了某種大威力術式,一旦感應到魔法師接近到某個距離,就會立即啟動。絕不給對方接近破壞術式回路的機會。
他根本沒得選。
只要他開口拒絕,李林立即就會引爆炸彈,到時候不光馬賽會死,還可能搭上“夜鶯”等人。綜合權衡后,他只能選擇接收李林的提案,安靜的撤退。
既然第二個條件都接受了,那么第一個條件索性也一并接收下來,最起碼不吃虧。
根據李林提供的情報,他們確實發現了畫著跳舞小人的舊報紙,然后對照《糖果仙子舞曲》的簡譜,也解開了那段暗號。現如今各式各樣的線索開始匯集起來,經過一點點耐心的抽絲剝繭,一直以來深藏“自由軍團”呂德斯支部,將各種情報持續發送給帝國的那只“鼴鼠”終于要浮上水面了。
“找到了。”
埋頭苦干的“蜂鳥”緩緩抬起頭,總是恬靜的面孔滿是震驚、困惑、憤怒和悲傷。
“是‘杜鵑’。”
一行熱淚順著臉頰落下,夾在手中的鉛筆滾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