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的進步總是會第一時間體現在各種交通工具上,特別是那些跨洋郵輪,某種程度上可以視為一國國力和技術力的綜合體現。能否打造快速、舒適、奢華的郵輪被視為大國的標桿。
在遠洋豪華郵輪方面,帝國是當仁不讓的第一梯隊,這年頭凡是有錢的,遠洋航行都會選擇帝國豪華郵輪的頭等艙或二等艙。食宿方面的品質保證不必多說,遇到事故逃生時也能獲得一定的優先權。最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別國海軍還是不知道哪來的海盜,幾乎沒有誰敢選擇帝國的船只當成下手目標,敢這么干的家伙不是被打爆了,就是被絞死了。只要膽子不夠大,不夠瘋狂,沒有誰會挑帝國的船下手。
第二梯隊是阿爾比昂,作為老牌的海洋大國,阿爾比昂一向對和海洋有關的各種技術保持高度敏感性,加上從帝國進口的工作母機和共和國提供的技術,阿爾比昂如今也能建造蒸汽推進的遠洋郵輪,雖然舒適度和安全度比不上帝國的大郵輪,但在王家海軍的威名下好歹也能一定程度上保證安全。
剩余國家基本都處于第三梯隊,基本都是些沒錢、沒技術或兩者兼有的問題。譬如共和國就是有技術,但缺少資金,公國則是缺少技術,卡斯蒂利亞和拉普蘭是兩者兼有。
于是乎,偌大個海洋上航行的遠洋郵輪只剩下兩家,要么是帝國的,要么是阿爾比昂的。而其中會開入共和國的,只有阿爾比昂郵輪。
也正因為如此,最近一段時間,經常跑共和國航線上的阿爾比昂船長們心情都不大好。
大戰結束之后,海上破襲戰也隨之告一段落,各國船長再也不用時時刻刻瞪大眼睛搜尋海面,不會把浪花看成潛望鏡,看見浮筒或海豚也不會像見了鬼一樣嚷嚷著“魚雷!左舵三十!”。要知道那些個群狼鬧海的不眠之夜,有多少船長因為過度緊張罹患神經衰弱,有些了望手甚至因此落下夜盲癥和魚雷恐懼癥的病根。如今不用再承受那種可怕的壓力,不知有多少船長長舒了一口氣。
但這并不代表他們會因此放松警惕,更不代表他們會就此解開對帝國潛艇的恐懼心結。
約翰.布魯船長就是其中之一。
前阿爾比昂王家海軍上尉曾隸屬于殖民地艦隊,當時他是一條撐桿雷擊艦S13號的艦長,一次例行巡航途中,他和部下們親眼目睹,一個查理曼商船團連帶武裝護衛艦是如何被亞爾夫海姆防衛軍海軍的海空夾擊送進海底的。十五條木質風帆商船和五條明輪鐵甲護衛艦在三條潛艇和七個波次MDS的輪番突襲面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只掙扎了二十分鐘就全軍覆沒。在戰斗的最后階段,布魯上尉和他的手下親眼見證了查理曼水手的勇敢與對手的冷酷無情,當他們親眼目睹斷了腿的查理曼水手躺在木板碎片上用單發步槍向空中射擊直至被大口徑機槍打成碎片的時候,他們也終于徹底理解了什么叫“總體戰”。
戰后在本土海軍部述職時,布魯上尉曾有幸拜讀過一份經特殊渠道搞到的亞爾夫海姆防衛軍海軍對潛艇艇長們下發的戰時通告,其中有一條十分露骨的寫到“……不需要俘虜,不接受任何投降,殺死有經驗的船員水手對徹底擊垮查理曼海軍人力資源儲備具有重要意義,也是十分合理的。”
布魯上尉對此的回應是用力將文件拍到桌上,奉上“去你X的合理性!”的親切問候。
什么合理性,什么重要意義,在布魯上尉這樣的老海軍看來全都是借口,尖耳朵們不過是把“不擇手段”包裝一下端出來而已,他們唯一的目標就是用盡一切手段打到對手,同時讓自己的行為看上去像是無害或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正當防衛。
這真惡心。
任何國家,任何戰爭都充滿了虛偽,阿爾比昂王國也從來不是什么高尚的紳士,道貌岸然、兩面三刀、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他們的天性,可是面對精靈們這種能將極度殘暴的事情說得理直氣壯,甚至還能讓別人認同的本事,島國蠻子們不得不服之余也感到心驚肉跳。要知道今天用在查理曼身上的手段,將來未必不能用到阿爾比昂身上。一想到那個被機槍打成兩截,胳膊整個被打飛還在用剩下的一只手朝天空揮舞拳頭的查理曼水手,再看看帝國在戰時的所作所為和越來越咄咄逼人的勢頭,從那一刻起,布魯上尉就將帝國定位為阿爾比昂王國最危險的敵人——不存在妥協和投降的選擇,必須有一方徹底倒下的那種。
由于有這樣復雜的因緣,所以不難理解,當一條巨型U艇攔住“奧林匹亞”號的去路,并且要求登船臨檢時,布魯船長會何等的憤怒。
“這群流氓!雜碎!海里的瘋狗!他們怎么敢這樣!!他們以為自己是誰!”
布魯船長一邊大罵著,一邊在艦長室里來回踱步,活像被踢了一腳卻找不著肇事者的斗牛犬,只能皺著臉來回轉圈。
某種程度上,布魯船長還更可憐一點,起碼斗牛犬能隨便發飆,撕咬任何靠近它的人,布魯船長卻只能罵罵人,不能有任何超出這之上的動作,更不要說將他心中“撞死對面那個龜孫”的沖動付諸實施。
那可是帝國的潛艇,你敢撞,信不信二十分鐘內附近海面上就會被帝國的軍艦和航空器擠得水泄不通。在之后的外交談判中,上面那些大人物為了安撫帝國一定會把他這個責任人給拋出去,絕不會看在他為王國辛勞多年的份上有任何猶豫。
為祖國獻身是軍人的宿命和榮耀,如果能在面對面戰場上以身殉國,布魯艦長甚至會覺得那是一種光榮。可作為罪犯被移交給尖耳朵鬼畜,受盡屈辱和恐怖后被處刑還要曝尸示眾……這就未免有點……
“該死的尖耳朵,該死的帝國!”
用力一跺腳,認清現實的布魯船長大聲命令到:
“讓旗出信號!本船接受臨檢!”
一條巨鯨橫臥在奧林匹亞號前方約八百公尺,灰色鐵鯨凸起的脊背——流線型指揮塔頂端,約阿希姆.布蘭迪中校扶著圍欄,叼著海泡石煙斗,細長的眼睛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大家伙,今天的第四個臨檢對象。
說起來有些可笑,直到共和國成立一年后,帝國海軍才想起要搞海上臨檢。結果此時帝國海軍赫然發現,不管是軟件還是硬件,他們對臨檢根本沒有準備,如何應付臨檢的措施流程和經驗倒是有一大堆。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還是老問題,投入不夠,專業不對口。
帝國海軍的前身是亞爾夫海姆防衛軍海軍,當時精靈們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搞死查理曼,然后獨立建國,對建設海權強國熱情有限。此外為了不刺激阿爾比昂這個戰時盟友,展示結盟的誠意,限制海軍規模是軍方、獨裁官、評議會一致的意見。在這種戰略導向結構下,防衛軍海軍發展出來的是一支“破襲艦隊”,或者說“海盜艦隊”。其戰略任務和今日的共和國海軍高度相似,即以破壞敵人的海上交通線,斷絕其殖民地與本土之間的海上聯系,使敵人無法獲得來自海外的資源補充本土的損失。
簡言之,其主要任務就盡可能多快好省地把一切懸掛查理曼旗幟的船只沉入海底。從各種軍艦的技術指標,到船員和指揮官的訓練,都是圍繞這一目標展開的。他們在戰時的表現也充分證明了這種海軍戰略的有效性。問題是,要讓這幫每天琢磨如何把商船沉下去的家伙去客串海上警察,要做到熟悉海上規則,各種法律,與各國船員打交道,如何搜查出精心藏匿的違禁品和人員……顯然不是靠突擊補課就能做到的。
于是大量漁政和海警執法者被充實到海軍負責巡航臨檢的船只上,由這些老江湖來手把手的教海狼們該怎么去合法臨檢別國船只,靠著這種現學現賣的方式,帝國海軍總算培養出了一支專業臨檢隊伍,布蘭迪中校指揮的U52潛艇也是其中之一。
U52是戰后新造的大型潛艇,說是潛艇,實際上說這大家伙是潛水航母還差不多。標準排水量一萬八千噸,滿載排水量三萬四千噸,搭載水中型MDS十二臺,預警型航空MDS四臺,標準型航空MDS十臺,大型快速突擊艇兩條,小型交通艇2臺。由于將大部分空間讓給了艦載機、海軍陸戰隊和包括旗艦指揮設備在內的電子儀器,加上體格龐大,水下機動不便,因此該級艦取消了魚雷發射機構,專注于充當艦隊旗艦和艦載機母艦的職責。
以該型艦的性能參數來看,其完全不必親自上陣來執行臨檢郵輪這種“打雜任務”。但這次情況有些特殊,光靠周邊附近的潛艇和驅逐艦未必能鎮得住場面,走程序從其它海區調集援軍時間上又來不及。于是這條負責WH海區封鎖行動的分艦隊旗艦屈尊降貴,出現在了奧林匹亞號面前。
“艦長,陸戰隊已經準備完畢,隨時可以登船臨檢。”
大副戈德哈特上尉走上指揮塔,利落的敬禮后垂手站定,此時從艇艏發出一陣機械運行聲,巨大的水滴形頭部正緩緩開啟。
“很好,讓陸戰隊登船,一切為了帝國!”
“皇帝萬歲!”
指揮塔上響起整齊的跺腳聲與口號,兩條滿載海軍陸戰隊士兵的突擊艇撲向無助的奧林匹亞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