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會受不了我這種玩弄伎倆的大人吧,會抱怨真不想看見這樣的大人。可是吶,有能力的大人不管被罵得多難聽,被抱怨得多厲害。還是會竭盡全力去完全屬于自己的任務,有多少能力就承擔多少責任——大人的為人處世之道唯此而已。小孩子的天真、似是而非的理想主義說說也就罷了。大人工作的時候,這些還是收起來的好。”
李林從座椅上起身,凱瑟琳衛生員慎重嚴肅地將一個盒子捧到他的面前,之前為何要求收集盒中物的疑問、失落、羞慚已經全部從心中消失。
接過盒子的少年臉上掠過一抹類似苦笑的神情后,右手撩開無需任何保養、讓精靈女孩們無比羨慕的柔順劉海,遮住寶石般的紅瞳和俊朗線條勾勒出輪廓的臉龐。
手放下時,屋子里一陣猛吸氣的響動。
黑發少年翻了過來,全新的樣貌身形出現在精靈們眼前。
匆匆一瞥便能改變他者的價值觀,深邃內在也仿佛一并扭曲。
截然相反,又頗為相似的氣質——美麗無比亦不詳之極的新樣貌從李林體內翻轉出來。
“作戰代號:女裝山脈,啟動。”
朝陽的熱量經過狹小鐵窗的過濾后愈發稀薄,文斯挺了挺腰板,雙手大張長長的打過哈欠之后,側轉腦袋。陰鷙的目光掃過一排排籠子,裝船前的確認工作必須趕在早飯前結束,否則壞家伙們什么像樣的早餐也不會給他剩下。
在那之前,必須把確認預定今天裝船的貨物是否還在,有無損耗的狀況……實在是既枯燥又麻煩。
可這種單調枯燥的陸地生活在過慣了船上生活的海員眼中依然是舒適安逸的天堂——沒有狂風暴雨,沒有腥臭酸澀的飲水,沒有蛆蟲亂爬的發霉食物。沒有可怕的疫病威脅,沒有突如其來的戰斗,沒有水手長手里的柔韌九尾貓。沒有叛亂的水手和負責鎮壓的海軍陸戰隊——沒了這一切的一切,陸地上看守童奴倉庫的工作的確稱得上是天堂。
當然,這個相對天國的所在還是需要薪水才能維持下去。而除了在海上揚起風帆,揮劍搏殺之外沒有其他收入來源的男人們每次花光最后一個銅板后,也只能老老實實準備新的航海歷程,從危險莫測的汪洋碧海中尋找屬于他們的那一份財富。
“把門打開。”
正想著這一趟來回的收入可以享受二等還是三等妓女的文斯聽到一個抑制住緊張的冰冷童音,脖子上傳來被某種東西抵住的觸感。
“快點把門打開,否則就讓你死!”
代替前一個第一次威脅別人而略帶猶豫的聲音,見慣了死亡與骯臟之事的新聲音除了不老成的囂張得意,還有付諸實施的沖動意味在其中,給死亡威脅增加了一點實質感。
“別犯傻了,這種事情……你們怎么可能……”
做到——在舌尖上翻滾的句子最后部分怎么也出不了口。死魚一樣渾濁的眼睛盯著黑色鐵箱。
從狹小逼仄的囚籠中送出威脅不是難事。可動彈不得的兩個小孩是怎么做到用東西從背后抵住自己的?文斯無法分析理解眼下的狀況,不給這個世界視為常理的特異存在——魔法師們的的確確是能辦到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個獸人混血兒絕對不是會使用魔法的祭司,最有可能是新抓進來的小鬼,難不成那幫拉普蘭傻瓜其實綁架了一個魔法師的學徒?哦,母神!弄不好還可能是哪里的貴族小孩?!可那樣尊貴的人物怎么會被他們這些庶民給抓到?
緊張和迷糊的想法塞滿了腦袋。不知如何判斷選擇行動的身體難以動彈。警衛們聽見男孩的興奮嚷嚷紛紛聚攏過來,看清文斯背后的情形之后,全都停下了腳步安靜的圍觀著。
魔法?還是亡靈作祟?親眼目睹懸浮半空、閃爍著血紅磷光的短棒,錯愕的男人們只能想到這兩種解釋,異世界的科技結晶被迷信的警衛們深深敬畏恐懼著。
“快把門打開!”
被認為是魔法師學徒甚至是貴族之子的男孩用惡劣的口吻叫嚷著,說明書上三頭身傳銷員輕描淡寫的說著集中精神、并不復雜。可那個基準很明顯是以不正常的自身為參照物設定的。
握過一次的野外生存防具會自動認證持有者,高度集中精神可實現遠距離感應操作,操作簡單,就算是從未接觸過本產品的初學者也能快速上手!——欺詐傳銷氣味濃厚的說明再加上一段只要998,只要998!馬上就能抱回家!之類語句的話,那個三頭身的解說形象就算徹底坐實傳銷員的身份了,對這種可疑的文字,羅蘭本能的警惕和懷疑著。
此刻頭痛欲裂的感覺證明當時判斷的正確性,可眼前處境不容他做任何抱怨,最后一線生機就在眼前,錯過便會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忍不住感覺同步時利刃劈開頭蓋骨攪拌腦髓的劇痛和眩暈的話,他就一定會受到熱情的款待,然后被當成玩物賣掉。
和忍不住的結果比起來,異樣的劇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羅蘭所不知道的是,通過李林的遠程輔助計算和各類微調、修正,身為自然出生的人類之子的他才有可能駕馭以人造生命體為對象的腦波感應兵器。可盡管有李林協助作弊,但腦波同步感應的負荷對5歲小孩的大腦而言還是難以承受。
“快……讓他……”
距離暈厥虛脫只差一線的呻吟遞進協同越獄的共謀者耳朵里,所有力氣全都投入無底洞般的意識同步之中消耗掉,眼睛不斷地往上翻。可能的話連說話的力氣也想要省下來,硬榨出來聲音的同時,嘴角開始泛出唾液。
事前被告知可能會出現此種狀況的混血男孩暗罵著居然這么快就出狀況,用更加兇狠、急迫的聲音叫囂著:“動作快,否則我們就殺——”
話沒說完,石頭堆砌的墻壁瞬間燒灼熔化,粉紅色光軸在石料上燒灼出大洞的不可思議景象沖擊進迷信的男人們眼里。所有人臉色慘白的看著文斯中風般抖個不停,襠部和褲腳不斷淌下溫熱惡臭的排泄物,本已渾濁的空氣進一步充斥著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