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留意到軍裝精靈們通紅的面孔和他們灼熱的目光,經歷過外面的狂熱氣氛洗禮后,男孩已能將之視作背景的一部分,他好奇地打量著白色宮殿內部的結構和各種裝潢陳設,略顯呆頭呆腦的左顧右盼讓衛兵們想起那些參觀老爺爺歌劇院的城外老農們。
城外的精靈農民對能夠獲得自由耕種的土地由衷感到高興,他們在參觀這座建筑奇跡和心目中圣地時,表現甚至比兒童團的小鬼們更加驚訝不已,然后又陷入不可自拔的激動與自豪。
大量古代風格的石柱支撐起來的環形走廊里,掛著不少裝飾畫,題材從創世神話、古代吉爾曼尼亞王國、亞爾夫海姆建立等等歷史事件居多,各種赤.裸、穿戰甲或羅馬式長袍的雕像在精心設計的路線上羅列——當然少不了九位評議會長老和李林的半身胸像。
通過會被認為歷史博物館或者宗教藝術展覽會的眩暈旅程,多少會受到靜溢肅穆氣氛的感染,參觀者往往會在這處理應與信仰最為無緣的世俗權力場中萌發出虔誠。
同樣被華麗布局所吸引,但羅蘭只是好奇的看著四周,隨著回廊的漫長路程,漸漸感到無趣起來。
這到底算呀?
快要對沒完沒了的螺旋回廊和樓梯失去最后的耐心,把煩躁抑郁一吐為快之際。3米高的拱型門終于出現在回廊盡頭。魔法壁燈撒下明亮的光輝,大理石地面鋪上一條紅色絨毯,門扉兩側站立著腰別沖鋒手槍的衛兵,筆挺的橄欖綠軍裝和古風建筑甚為違和,還未等羅蘭搞清楚時光亂的異樣感從何而來,撲克臉的衛兵已經禮畢,為他們打開議政廳的大門。
“齊格菲·奧托·李林防衛軍上校閣下,攜人類羅蘭·達爾克覲見!”
秘書官的預告如唱詩班的高音部一樣鏗鏘有力,充作謁見室而言極度浪費材料和空間的房間在門后出現,咽了口唾沫。羅蘭緊跟李林身后走了進去。
地面用最高級的大理石仔細打磨后砌成,從光可鑒人的地面到安裝大量射燈、好似星空的天花板之間足足有普通人家住房高度的35倍,房間的寬幅足夠上百人站立活動還綽綽有余,干凈的白色墻壁如鏡子般順滑。
寬敞,與用途的相關程度有限,毫無意義的寬敞。
除了冷清的空氣外,這個空曠房間內唯有一張直徑15公尺的缺口環形桌,施以上乘手工雕琢的12把椅子環繞桌子整齊擺放,9位精靈端坐其上。
——十二氏族中的九氏族長老。
沒有見過這些男女老少的面孔。只是一路來聽到布倫希爾提及,臨行前一再被囑咐要注意。自然會對9這個數字特別上心。但即便沒有那些提示,羅蘭也一定會猜出他們的身份。
在這間故意夸耀權利的房間里,能安然端坐豪華扶手椅上的,只有掌握權力的重要角色。
——連自環形桌缺口步入最中心位置的李林也沒有座位,九位族長的地位已經充分表達了出來。(如果把臉變成soundonly就真的成人類補完委員會了)
地位超然的族長們在大門洞開的那一刻全都恢復到平靜自然,不過,從體溫、心跳、血壓殘留下來的蛛絲馬跡,還有殘留在地面上的水漬跟瓷器碎片微粒。李林判斷幾分鐘前差點又像往常一樣上演全武行,如果再遲一點進來。這里大概已經變成修羅場了。
“齊格菲。奧托。李林,不辱使命,完成任務歸來。”
五指并攏靠上軍帽邊沿,晴朗的少年之聲為充滿頹廢的議政廳注入一絲清新空氣。
幾位長老輕輕點頭,臉上掛著贊許的微笑或是父祖輩的慈愛,唯有三位精靈面色不善,險惡、神經質的眼神黏在李林身上。其中一道食肉猛禽般銳利的視線冷冷的盯著羅蘭。
“辛苦了,李林卿,能取回失落的圣物足以證明你的勇氣和能力。”
東北方向的精靈老者從座位上起立,商定好一般。其他5位精靈一起從座椅上站起,一齊朝李林鞠了一躬。剩余的3位毫無動靜,冷冷的看著這一幕。
起立,端坐。
環形桌樹立起一道無形的立場高墻,議政廳的空氣開始飄出些許火藥味。
“埃米爾·馮·腓特烈西亞卿,請注意措辭。李林上校是否完成任務,需要經過評議會的審查之后才會有定論。”
看起來比布倫希爾和提爾大不了幾歲的精靈大聲插話,馬蒂亞斯家特有的微凸額頭上隱隱浮現血管,神經質的最年輕長老看起來就像個燒開的水壺。
法斯特·馮·馬蒂亞斯(FaustVonMatthias)族長的父親故去已經近一年,這位新族長迄今的表現除了招來李林派和中立派的反感之外,還讓他們對這位被嫉妒沖昏了頭的小毛頭產生一絲、僅僅一絲的同情。
“需要注意措辭的是你,馬蒂亞斯卿。”
靠近羅蘭一側的老奶奶模樣精靈冷哼一聲,尖刻地說著:
“李林上校漂亮的通過了母神賦予的試煉,取回了失落的榮耀王權之劍,卿所言的審查是意思?”
“自然是對王權之劍的真實性,報告中的細節進行核實,辨別巡禮過程中是否存在不符合規則之處,特勞德·馮·蒂埃里(TraudlVonThierry)長老。”
法斯特一臉的不耐煩,蒂埃里族長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王劍巡禮的議案是評議會全體成員表決無異議之后,議長閣下許可通過的。對于每天發回的巡禮行程報告,評議會一一一審核記錄在案,現在質疑巡禮的可信,試煉的真實。我是否可以理解為馬蒂亞斯卿對評議會的意見不滿,對王劍巡禮儀式本身存有異議?”
“蒂埃里卿,你……!!”
“馬蒂亞斯卿,請坐下。”
一個格外沉穩的聲音響起,長老們向正北方位的座位投去或警惕或訝異的目光。
那位長老穿著一身樸素的白色古典長袍,質料是純手工紡織的棉布,那位織工的手藝相當不,至少針腳的處理跟普通廉價品相比完全是不同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