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向你道歉呢。”
坦率又淡然的口吻讓羅蘭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當理解到少年話語中的含義時,麻痹的頭腦因為太過驚訝,居然恢復了一絲清明。
亞爾夫海姆執政官向他道歉。
那個永不犯錯、一貫正確,超級臭屁、傲視天下、迄今未被任何人駁倒的李林在向羅蘭道歉。
——這是世界末日要到了嗎?還是說要發生宇宙霹靂大爆炸、克魯蘇神話誕生(——b)樣的大事件嗎?
被羅蘭戴上諸多帽子后,投注以震驚視線的李林沒覺得道歉是個多大的事情,繼續琢磨草藥、化學藥品,先是把草藥切碎,然后開始研磨工作。忙綠的少年看上去頗有家庭主婦的架勢,只不過這位主夫一直以手藝糟糕而聞名。
“這次的事情,我犯下的錯誤有三處。”
調配著化學試劑,,玻璃棒在燒杯里攪拌出急促的悅耳脆響。
“我應該估算到小鬼們的排外情緒,和發生沖突的可能性,事先該為此準備些相關的應對措施才是。”
那種事情怎么可能會沒有算計到,經歷過一次沖突后,稍有理智的家長都會防備這種事情。
“當上一次那孩子受到同伴教唆指使,挑釁你的時候。就應該準備一些手段,結果卻因為工作而疏漏了。這是其一。”
摻雜了誤導信息的結論。
日常的教育跟小孩安保不是值得放到優先順位的事項,最多算是重要邊緣事項。故而沒有理解著手解決。同時李林也是刻意放任這種狀況的出現——這才是真實。
白色粉末倒進混合藥劑,再次開始攪拌。
“讓薩紗中尉一個文職女秘書負責三個孩子的安全工作也是個疏失,在那種市民聚集的公眾場所里,原本至少應該再配置兩個成年男性從旁協助安保。”
“薩紗……薩紗很嚎……沒戳……不要責怪……”
強撐著發出咬字不準的語句,少年的背影點點頭,冰涼的發絲鉆進被褥,癢癢的觸感讓羅蘭有些想笑。
“最后,我應該注意到的,你有迷惘的權力,應該讓你自己去思考,去決定以后的事情該怎么辦,在那種腦袋不冷靜的情況下,沒理由讓你立即去做判斷。”
棕黑色的液體開始沉淀穩定下來,不愿濫用抗生素削弱羅蘭的抵抗力,李林用了合成中藥的手段做出了復方甘草藥水。見效雖沒有盤尼西林、阿司匹林之類的快,但不影響人體抵抗免疫力。
“我可以……的……”
“閉嘴,病人能做的,該做的就是把身體調養恢復到健康狀態,你以為每年因為感冒發展成肺炎死掉的人是個小數目嗎?”
亞爾夫海姆首席醫學權威用上命令式的口吻,扶起羅蘭的腦袋。將怪味撲鼻的藥水遞了過去,慪氣的羅蘭閉緊嘴唇,拒絕李林辛苦工作的成果。
“傷腦筋。”
苦惱般將藥劑試管放到眼前端詳,李林露出了恐嚇的微笑,
“我沒學過該怎么哄小孩喝藥呢。沒辦法了……要不要嘴對嘴喂藥呢?”
屋里屋外全都屏住了呼吸,羅蘭本已通紅的臉都快噴出血來了。
“這是什么喂藥……咕!!”
張嘴抗議的瞬間,早就等著這一刻的試管將不加糖的藥水倒進羅蘭嘴里,口感和氣味一樣恐怖至極的復方甘草藥水險些嗆住羅蘭。等他把藥全部咽下去后,大張著嘴,用粗啞的嗓子問到“
“這是什么鬼東西。”
“復方甘草沖劑2.0版本……下次加點糖進去試試吧。”(復返甘草片治療跌打腫痛?)
給快要歪掉的嘴里塞進一顆薄荷糖,羅蘭不再吵了。
李林拾掇起燒杯、試管、酒精燈、天枰等器具,嘴里也沒歇著。
“嘴對嘴喂藥在戰場上是很常見的做法吶,虛弱的重傷員往往連喝藥的力氣也沒有,這種時候因陋就簡,用嘴對嘴的方式來喂藥喂水就成了個好辦法。順帶一提,遇上溺水、暈厥之人時,也可以嘴對嘴吹氣,同時按壓胸口的進行復蘇搶救。也有人把中空的毒針藏在舌頭下面,在嘴對嘴接觸時,借機暗殺目標——總之,嘴唇貼到一起時,能做的事情很多啦。”
桌面已經騰空,盛有冰塊的臉盆端上桌子,那火燙的毛巾放在冰水中降溫后,重新敷上羅蘭的前額。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要……自己解決。”
冰毛巾讓羅蘭好受了些,腦袋依舊昏沉沉的,可倔強的思維還是條理清晰分明。
絕不要做什么都干不了的無力小孩,要承擔起責任,要就此長大,
“不是……靠這雙手……解決……毫無意義,”
“真是可愛嗎……”
總是冷靜冷徹的李林托著下巴,發出了意義不明、有如感嘆的話語。
“什么?”
頭昏腦漲的羅蘭睜開眼看著坐在床邊沿打量自己的李林,他沒有穿黑色風衣或是綠色制服。身上套的是淺綠色軍襯衫、沒有系領帶,袖子也卷起褪至手肘。
美人穿什么都好看——這話簡直是母神特意為展現李林而創造的。即使沒有堂堂威儀,和強調紀律的制服,光看外表還是會有一絲散漫的感覺,好在李林帥氣、俊美的姿容并未因此受到影響,反倒因為脫離了模式化的裝扮,多了一份別致的視覺美感。
未學到用人味、生活氣息之類的話來形容李林的變化,不過羅蘭對李林現在的樣子感覺并不壞。
如果不是配出來的藥水,和做菜的手藝不是那么糟糕,當他老婆的應該是很幸福的事情吧?
嘴里的薄荷糖終于將詭異的藥味驅逐干凈,恐怖的藥水開始發揮藥效,男孩的呼吸沒有之前那么艱難了。
“你逞強的樣子很可愛。”
觀察捕捉到男孩的驚異表情,李林停頓了一下,在羅蘭快要就此發火之前,補上了說明:
“布倫希爾曾經對我這么說過。”
的確,很像是布倫希爾會說的話,但那個精靈少女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一句話,后面一定還有什么讓李林在意的內容,所以才會帶著違和跟疑惑的語境從李林嘴里說出來。
如果是布倫希爾,會對李林說的,多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