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比考官早了十幾秒鐘察覺到異常,他正發愁如何通過考試的同時擺脫王女糾纏的當口,近似第六感的危險警報和周圍瑪那的躁動感一起侵襲入他的感官。
說是異常,但那并非憑空突然發生的。
從那個考生進入考場開始,瑪那就以非常緩慢,幾乎讓人無法察覺的速度開始串聯,以現場過度的熱鬧為掩護,至少三個術式的框架得以完成。
這完全是魔法實戰行為,還是六芒中上級別的高階魔法師才能做到的“同時啟動兩個以上術式。”
此等實力的考生卻一直默默無聞,這讓羅蘭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順著回路追朔源頭,擂臺上的詭異笑臉讓羅蘭倒吸一口涼氣。
還來不及出聲示警,慘劇就在所有人面前發生。
一個活生生的人在所有人面前被撕扯成無數碎片,肌肉、內臟、腦髓灑落一地,最后粘著血肉的枯骨也掉下來,發出空洞的聲響。——這樣的慘狀嚇住了目擊者們,其他考官想要發動攻擊制止,卻發現考場周圍的瑪那濃度已降至接近于零的狀態。
產生些許惡心的羅蘭迅速弄清那些無形之顎的真面目——壓縮瑪那和空氣形成野獸之口的形狀,借以對敵人發起撕咬攻擊的攻擊術式“兇顎”。
“兇顎”是純粹的攻擊術式,沒有附帶特殊效果的機能。能夠降低瑪那濃度的。是別的術式。
“紡車結界啊……”
羅蘭小聲道出了術式的名字,他能清楚的感應到。以擂臺上的不知名青年為中心,半徑400公尺內的瑪那凝聚成漩渦的形狀不斷旋轉,被青年一人獨占。
由于獨特的童年教育環境,羅蘭對封鎖瑪那的各種手段都有相當程度的了解,這種用類似紡車卷線的原理收集瑪那,加以獨占的術式曾經在圖書館的資料館讀到過。
從青年同時使用“紡車結界”和“兇顎”兩個術式來看,多半用了“效果持續”這個輔助附加術式。將“效果持續”嵌進紡車結界的術式回路之中,使得收集獨占瑪那的術式固定于自律生效狀態。抽取聚集起來的瑪那形成兇顎之類攻擊術式,消滅眼前一切的敵人。
近似理想般完美的術式組合,只要是魔法師就無法反擊。完美得幾乎讓人想要為之喝彩。
三個術式需要高度的集中力、對術式的清晰認知、對回路的精確細節控制。在此基礎上,還有因為加入附加術式,導致整體魔法回路的構筑過程相當費時——等等缺點,能將這些全部克服,予以展現眼前。確實是非常了不得的成就。
話雖如此,羅蘭沒有一點想要稱贊殺人犯的意思。不僅僅因為立場,那種拘泥于以魔法壓制魔法的執念,還有用暴力壓制別人的做法也讓他非常不舒服。
v.e公司已經創造大量的實例,證明魔法可以脫離少數精英的掌握,和科學技術相結合之后能夠走得更遠。魔法師們只是對自己手中掌握的神秘自鳴得意,從未意識到時代已經開始變化,智慧種可以憑借全新的思維走得更遠。
感慨稍縱即逝,四周的環境布局、人員配置都已經掌握、術式的對應策略也擬定完畢。
現場考生計33人,考官5人。死者一名,處于無法溝通交流狀態的犯案者1名。
考場為臨時用圍欄和施加“固化”、“隔音”術式的木板構成的半封閉四邊形空間。出入口只有一個。
由于墻壁材料被施加術式的緣故,考場里的事情完全不為外界知曉,又不能使用瑪那向外界呼救,這里已經完全成為一個殺人密室,任由擂臺上那個瘋子上演殺人秀的游樂場。
現在為止唯一幸運的一件事情是,現場沒有任何人輕舉妄動,做出刺激那瘋子的舉動,否則事態將會變得更加糟糕。現在要做的是——
“崇拜吧！崇拜吧！崇拜全能的我吧！！”
擂臺上的青年朝天空張開雙手,恍惚陶醉的聲音響徹考場。
“贊揚吧！贊揚吧！贊揚全知的我吧！！”
羅蘭皺緊了眉,這番話傲慢、蠻橫、自私,讓人聽不下去,也沒有聽的價值。所有人只是保持沉默,用恐懼和厭惡的目光注視擂臺上的青年。
誰都不想出頭,誰也不回承認那種荒謬。
但讓他們難堪,且不得不承認的是,此刻考場附近唯有發瘋的鄉下青年能使用魔法,獨占萬能之力讓愚蠢的宣言有了現實的味道,原本只會被人嘲笑“癡人說夢”的蠢言,現如今格外的有分量。
“沒骨氣……！！”
遮斷一切嘈雜的冷漠插進只有青年一人發聲的考場,刀劍和鞘摩擦的嘶鳴鉆進羅蘭耳朵里,和其他考生一起向擂臺上的少女側目,凝聚在雙手的瑪那險些散亂。
“那個……傻瓜！！”
望向擂臺上的少女和其腰間代表王族身份的裝飾長劍,羅蘭咬緊嘴唇,踏碎地面,如同離弦之箭般筆直的射向擂臺,像老虎鉗一樣青筋暴露的手一把抓住藏身空氣中的兇牙,隨著玻璃碎裂一樣的聲音,兩個“兇顎”回歸為瑪那。
沒有任何停歇,少年的身體像蛇一樣柔軟的彎曲倒仰,緊貼著地面前行的兩個兇顎也在美妙的脆響中粉碎。
“我今天真是有夠倒霉啦！！”
帥氣到讓人幾乎要為他鼓掌喝彩,播放熱血主題曲的登場之后,少年擺出了未曾見過的拳法架勢。發出了向全世界訴苦般的不和諧登場臺詞。
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原本打算用一記上勾拳直接把那瘋子打飛的計劃被迫取消實在有夠不爽。現在擺出兒時,李林以自己的暗黑料理——麻婆豆腐強制傳授的八極拳架勢,那感覺真的是糟透了。
過濾掉那恐怖至極的口味,羅蘭一轉身從不知所措的王女手中奪過那柄裝飾用劍,大聲喊道:
“放馬過來吧！我來和你戰斗！！”
裝飾物的劍身閃爍出魔法紋路,考場中頭一次響起應有的喝彩。回過神來的考官急忙安靜的開始組織考生撤出考場。
(這就對了！快點！走啊！)
周遭的變化讓羅蘭略微安心,捏著一枚天晶的右手滲出冰冷粘滑的汗水。
事到如今,已經不可能在考慮擊昏的方案,縱然千般不愿,他也不得不拿出殺手锏來解決眼前越來越怪異的青年。
視規模而定,甚至有可能毀掉整座城市的軍用戰略魔法,羅蘭最后的殺手锏。
其名為Solar.R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