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一切喧囂爭吵,與遙遠天空相連接的蒼穹之巔,一頭巨鳥翱翔于云海之上。
壯碩的軀體上,朝左右兩側伸展出遠超軀體長途的翅膀,令人驚異的是,無需拍擊翅膀,巨鳥便悠然航行于生物禁區的萬米高空之上。
亞爾夫海姆防衛軍空軍運輸機“貝努(Bennu)”,翼展96.5公尺,機長90公尺,機高21.4公尺。12臺蒸汽渦輪發動機以短艙的形式在機翼前緣一字排開的風景可謂極其壯觀,其最大飛行速度每小時560公里,實用升限13000公尺,最大有效載荷高達200噸——大約能折合為1530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或是三輛虎式戰車外加一輛輕型裝甲車。
這個融合了了安-225運輸機和福克.沃爾夫P195項目技術特點的超級巨獸,是目前世界上升限最高、航速最快的運輸用航空器。身兼“大帝號”高空航行技術驗證機之職,同時亦肩負輸送各類物資、器材、人員之任務,發現這種運輸級改進潛力的軍方正謀劃著發展后續的炮艇機型號。從730近防炮,50mm~128mm戰車炮,105mm~203mm榴彈炮到107mm~300mm口徑火箭炮等等各類武器都有可能裝上這種運輸機的后繼機型,成為一種軍方喜聞樂見的空中炮艇。眼下,貝努則是客串輸送殲滅部隊的出租車角色。
機庫里的紅色戰備燈突然切換成綠色,女性播報員肅然的聲音回響起來。
“標準時間1500。到達目的地上空。總參謀部發來第六號文件,‘割喉作戰‘正式啟動!”
“了解,標準時間1500,親衛隊阿茲達哈卡中校,確認收到作戰指令。”
披著漆黑大衣,戴上黑色風鏡,阿茲達哈卡轉身走出待機室,機庫中閃爍著忽明忽暗的紅色警示燈,一陣液壓驅動的機械音中,一直嚴絲合縫的尾部貨倉門緩緩開啟,寒冷的強風瞬間席卷貨倉。龐大如貝努這樣的大型運輸機,也在強風中上下顛簸起來,暴風與金屬振動的異響傳遍機身每一個角落。
身處獨立增壓式坐艙內的機組人員托庇于最先進的坐艙增壓技術,免受高空稀薄空氣和低溫、內外壓差引起的暴風之害。可貨倉里的阿茲達哈卡卻不借助任何設備,神情安然地站在甲板上等待指令。
如果是人類的話,早就應該凍傷、耳朵出血、意識喪失甚至肺葉炸裂死亡了。
想想過去目睹的高空人體實驗,再看看面帶微笑的親衛隊中校,駕駛艙里的精靈們掌心變得又濕又冷。
“空域清空,貨物分離,降下作戰開始!”
機長大聲喝令。載有特殊武器的三個空降貨柜接連彈出,最后一具貨柜順利彈出時,阿茲達哈卡也縱身躍出機艙,在機組成員的嚴重,客人和貨物很快就成了微不足道的小小黑點,接著又消失不見,在下方云海的縫隙中,隱約能窺見蒼茫大海中,猶如翡翠般的綠色小島。
“什么?要把這個島也一道毀掉?”
緊跟羅蘭身后全力蹦跑,密涅瓦紅潤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然后又填滿了血色。
“怎么能如此亂來,父王他們不會默不作聲——”
“恰恰相反,我覺得公司和政府已經達成一致,毀滅金羊毛騎士團和惡魔島是他們討論之后的共識。”
羅蘭頭也沒回,但密涅瓦感覺到他似乎在苦笑。
“公司這邊不用多說,王室也不可能對一支叛亂軍隊妥協,首相、海軍、提坦斯早就對陸軍王道派的種種行為側目已久,除了心懷鬼胎持觀望偏袒態度的陸軍外,上層會為騎士團說話的人,一個也沒有吧。至于國外——等他們收到消息,這里事情早就結束了。”
厲害關系一致,各方的協調也會順遂許多,諸如信息封鎖、對陸軍的監視之類的活動,恐怕在會議達成共識之前就在進行了。接下里就是貫徹“絕不和恐怖分子談判”的原則,將漢默他們期望的“維新”消滅在萌芽狀態,同時通過雷厲風行的鎮壓,警告本土的王道派,令他們不得異動。
“除了殺雞儆猴,還有一層考量就是借此鏟除大多數成員是胡格諾派信徒的金羊毛騎士團,達成與伊密爾的和解。延緩外國介入查理曼內政的時間,借機完成對陸軍的整肅。”
帶著小小不快的說明消散在樹林中,密涅瓦的腳步踉蹌了一下。
盡管這只是羅蘭的推測,但密涅瓦并不懷疑其中的真實性。
毫無疑問,對V.E.公司和陸軍之外的查理曼各方勢力而言,這樣的處置措施最符合他們的利益。當存在利益需求時,冷血政治必定會凌駕于道德和同情之上。
即便沒有V.E.公司出手,政府最終也會宣布金羊毛騎士團為叛軍,進行徹底鎮壓。現在有人代勞,無需弄臟自己的手,他們更加樂得清閑了。
“其他人質應該順利乘船離開了,剩下的船只多半被破壞掉了。接下來,只要借助‘深淵‘的力量離開,基本就算是順利結束了。”
“深淵?”
“是經過馴化的海豚、殺人鯨,有它們幫忙,可以輕松從海上脫離。”
撩開最后一撮灌木,碼頭就在眼前,羅蘭卻突然止步不前,收步不及的密涅瓦撞在堅實的背脊上。
“怎么了……?!”
剛抗議了一句,密涅瓦便愕然的住了口。
巨大的龍首自上方垂下,安靜中不帶感情的黑色狹長瞳仁俯瞰著他們,僅僅被盯著,密涅瓦就難以動彈。與之相比,手持各種武器包圍過來的男人們幾乎沒什么存在感。
“真是糾纏不清的大叔啊。”
咬緊臼齒,羅蘭吐出有些惱火的話語。
“怪只怪你太天真,居然沒有當機立斷的殺死我。”
手一甩,麻醉彈紛紛落入地面蹦跳著,站在龍首上的漢默露出惋惜的笑容:
“很不湊巧,我們經常定期進行耐毒性的訓練,雖說沒到百毒不侵那么夸張,不過削弱麻藥效果還是不在話下的。”
“喂喂,那可是連鯨都能放到的麻藥,難道說查理曼的大叔都是怪物嗎?”
表面上不動聲色的吐著槽,羅蘭暗暗攥緊拳頭,牽扯到背上的創口,刺骨的痛楚不斷襲來。
“被年輕人這么說還真沒面子……算了,請你們乖乖束手就擒吧,我們可實在沒什么精力和耐心再玩這種追逐游戲了。”
看穿羅蘭的虛張聲勢,漢默淡然的聲音與其說是勸說,不如說是命令。
“請容我拒絕。”
傷痛讓聲音有些勉強,可是其中含有絕不退縮的倔強。聽了這回答,漢默贊賞又惋惜的看了一眼羅蘭,高高舉起右手。
周圍的士兵一道爆發出貨真價實的殺氣,即便清楚對方是打算活捉他們二人,羅蘭和密涅瓦還是情不自禁的被氣勢壓倒。
漢默的手遲遲沒有放下,仿佛感應到了什么,帶有疑惑、驚訝的面孔仰望著天空。同樣察覺到“什么東西”正從頭頂逼近的羅蘭也在看著蒼穹,和一無所知的騎士們不同,理解到事態朝何種方向變化的少年吞咽下冰冷的唾沫。
頭頂上那片青藍色天空之中,三……四個黑點帶著凄厲的呼嘯急速放大,其中一個植物果實般的物體迸裂開,掛在支架上的三個人型物體——上身赤裸,青黑色肌膚,腦袋上罩著水桶似的頭盔,頭盔上十字形凹槽中有一個詭異的發亮單眼。手中持有比自身身高更大更笨重的斧錘——朝著羅蘭他們這里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