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刻前,城市守衛者們也還抱著好奇心仰望天空,被兩條巨型雪茄狀飛船的雄偉奇妙所吸引,像是被符咒抓住一樣傾倒在工業奇跡之下,等到飛船打開火箭發射口,在巴赫.齊列夫斯基的命令下將成噸的死亡和災難向地面傾瀉時,人們才意識到大難臨頭。
數百發火箭彈夾著煙幕和怪叫從天空墜向地面,震耳欲聾的爆炸中,各種各樣的雜物——碎石、木屑、布條或是殘肢斷臂被掀到空中,裝填在彈頭里的燃料一邊燃燒一邊撲向最近的目標,將任何不幸接觸到的東西付之一炬,可怕的火災迅速蔓延開來。還沒等消防隊和市民拎著裝滿水和沙子的鐵桶沖到火場附近,飄在他們頭上的兩條飛船已經完成轉向,將另一側的火箭彈也全數發射了出去。
只用了幾分鐘,布達和佩斯兩城北側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面對燃燒彈引起的大火和緊密銜接的兩波火箭彈覆蓋,單靠消防人員和群眾的熱血英勇,以及他們手中簡單的滅火器械,這場戰斗注定要以失敗收場。不到一分鐘時間,近7成滅火人員和幾乎全部的滅火水車消失在大火中,乘著強烈的氣流,大火開始一點點朝城南蔓延。
南城墻外的提坦斯炮兵開始發威,自“大貝爾莎”以下的數百門火炮一齊射擊,幾十位操作系土屬性魔法師士官同時運用“泥化”、“沙化”、“地裂”等術式動搖城墻根基,強化炮擊效果。只用了半小時。就打開了一個缺口。但他們并沒有急著攻城,而是將伴隨步兵推進的8磅炮推入構筑好的陣地,一門緊挨著一門,一齊對準試圖修補缺口的守軍發動密集的齊射。同時將重型火炮撤下,搬上早已準備好的平板車,利用野戰鐵道兵構筑好的臨時小鐵路進入另一個炮位,開始新一輪的炮擊。
這是提坦斯仔細分析了之前海瑙戰敗的經過后,為共和國國防軍量身打造的“絞肉機”戰術。這個作戰計劃極其簡單,執行起來又令人毛骨悚然:通過空中打擊引發城北的大火,隨著火勢擴大。城中居民和軍人勢必會被烈火趕到尚未被烈焰波及的城南地區。城外的提坦斯部隊只要針對幾個設定好的區塊集中炮火打開幾個缺口。等待城里的人不斷聚集到這些缺口,再利用提坦斯的火炮優勢,將他們慢慢地消滅在一個個選定的屠殺地點。亂黨只能在炮彈和火焰之間選擇,即便有少數人僥幸生存下來。在沒有任何掩體。且食物、飲用水、武器極度缺乏的情況下。他們也很快被提坦斯掃蕩干凈。
簡單且異常可怕的可怕,聽上去也合乎邏輯,但這個計劃顯然低估了“刁民”們的智慧和韌性。
開戰之前。國防軍就已經預測到了對方可能縱火燒城,清理了主干道上的易燃物,并且動員市民挖掘了縱橫全城的防火溝,眼看救火無望,毛雷泰爾上校立即下令放棄救火工作,用最快的速度將城北的軍民撤出;炸開防火溝和伊斯特爾河之間的防波堤,引入河水阻攔火勢。此外,他還下令各部隊進入下水道、街壘、暗堡之中。
此時的布達城和佩斯城已經成為兩座要塞化的城市,行政部門和重點區域都構筑了掩體,其他大型建筑也設置了隱蔽陣地。靠近城墻的建筑都用鐵板堵住朝向街道的窗口,在上面鑿出了射擊孔,根據之前的經驗,這種防御對查理曼人還是很有效的。
共和國的守衛者們正在穿越街道進入陣地,一棟棟建筑即將成為抵抗入侵的堅強堡壘,這座城市很快又將變成一個堆積查理曼人尸體的巷戰地獄,但在這時,空中穿來了呼嘯聲。
飛船上延伸出一根根“細棒子”,隨著火藥爆炸的閃光和煙霧閃起,接連有物體被彈射至空中,然后被重力所捕獲,劃出拋物線墜向地面。這些物體絲毫不把數百公尺的高度當回事,在落地前朝地面噴發出一團暴風,在塵埃和震動中站上了地面。
全身被深綠色甲胄所覆蓋,看不見一點縫隙,聯想到水壺形狀的圓潤頭部中央,單眼發出粉紅色閃光。
穿戴奇怪鎧甲的敵人就這么跳進了守城者隊列的中間,來回晃動的單眼睥睨著目瞪口呆的人群。
“這家伙是什么啊?!”
“開火!”
在小隊長的命令下,回過神來的民兵立即舉槍扣下扳機,然而面對密集的彈雨,對方卻連躲都不躲,若無其事的沐浴在鉛彈之下,子彈叮叮當當的全部彈開。穿戴奇怪甲胄的敵人邁著沉重的步伐朝距離他最近的一個民兵走去,接近的同時從腰際拔出散發出暗紅色光芒的斧頭,揮手將那人斬為兩截。
06型泛用魔法甲胄“亞伯拉罕”,以之前葛洛莉亞穿戴的“熊霸”為基礎,進一步改良性能,提高可生產性后,專門裝備提坦斯,用于降下作戰。除了最基本的防護功能以外,各個關節部分還加設了吸收落地沖擊的術式,背部和腰部也設置了“暴風”術式,在落地前進行逆噴射,從而實現將身體所受沖擊降低到最低限度的設計目標。武器裝備除了標準的滑膛手槍、卡賓槍,還配備了熱能斧,用炎系術式將金屬斧刃加熱至通紅,以高熱和利刃將敵人一刀兩斷。
降下的數百突擊隊在各個交通要道展開屠殺,除了大炮和中等級以上的攻擊術式,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威脅到他們。一時間,守軍的調動完全停滯了。
算準了這個時機,已經打開多個缺口的提坦斯開始進入城內。他們的進攻并沒有采取太多策略,只是將重炮與康格里夫火箭彈一排排布設好之后。在不到100公尺的距離上展開齊射,有條不紊的摧毀眼前每一棟建筑。街壘之類的掩體在這種屠殺式面前毫無作用,藏身掩體和房屋中的軍人、平民往往難逃厄運,偶爾有幸存者從掩體中脫身,依舊無法拜托死亡的命運——提坦斯的狙擊連控制了城墻制高點,戰列步兵團和步兵炮封鎖了道路,任何人走上街道都會遭遇射擊。在步兵的掩護下,提坦斯的炮手們不斷推動大炮,從一個街區向另一個街區推進,炮擊一段時間后。步兵開始向前推進。如此反復進行,把一個個街區夷為平地。
在空中和地面的夾擊下,曾經是世界上最美麗城市之一的布達和佩斯兩城已經到處都是冒著濃煙的殘垣斷壁和燃燒的瓦礫,地面交通完全斷絕。跨越伊斯特爾河鏈接兩座城市的鏈子橋、伊麗莎白橋被炸斷。布達王宮冒出沖天火柱。紀念抗擊加尼沙里軍團的漁夫修建的漁人堡已經燒成了空殼子,佩斯最繁華的瓦茨大街,用碎磚、斷木、家具和死馬筑起的街壘旁堆滿了女人的尸體——這些是幫著修筑掩體的民兵輔助人員。一些女孩的手里還攥著小粉盒,就好像要以一種大城市中慣有的“高貴”死亡禮節去打扮自己,就連不知所措的農家女孩也都裹著華美的頭巾,在她們中間還有許多垂著長長睫毛的兒童。在看到提坦斯士兵強奸女人,用刺刀挑著人頭、肢體甚至嬰兒縱聲大笑的場面后,快打光子彈的守衛者把最后的子彈留給了孩子們,女人們打扮完之后用刺刀自決,幾個一息尚存的重傷員則拉響了炸彈……
“像守衛者一樣,這兩座城市本身也在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崩潰,雖然他們還能仰賴熟悉自己的城市這一優勢,利用古老的地道進行轉移,在一些墓地、古堡、碉堡中進行抗擊,但正如站前預測的那樣,城市的陷落已經毫無懸念……”
派遣顧問、亞爾夫海姆防衛軍中校卡爾.費弗-維登布魯赫將鋼筆和筆記本收進口袋,不遠處另一位顧問海因茨.賴涅法爾特少校正帶著防毒面具,指揮一群帶著同樣面具的提坦斯炮手搬運涂著紅油漆,畫著骷髏和“特種炮彈”字樣的箱子,一群風屬性魔法師正在準備吟唱,幾門大炮正對著一個隧道口。
在城堡山一帶有著不計其數的下水道、維修隧道和通道,共和國國防軍派出由狙擊手、擲彈兵和巡邏兵組成的小分隊從這些密密麻麻的地下通道中滲透到提坦斯后方,刺殺提坦斯軍官,或者引爆彈藥堆放點。這些人由熟悉地下管道的市政工人帶隊,往往令提坦斯防不勝防,大吃苦頭的提坦斯很快就察覺到了這些極為繁忙的地下交通線,迅速采取對策,在下水道出口的井蓋設置哨所,一聽到動靜就開槍或者發射大量攻擊術式,并取得了一些進展,但依舊不堪其擾。現在,他們要用芥子氣來清除“叛軍臭蟲”了。
這還遠不是最有效的手段,地道四通八達,只要封閉特定區域將毒氣隔離開,叛軍還是能繞路進行襲擾。為了更有效的封鎖地道,防衛軍少校、警察中校保羅.奧托.蓋伯爾正指揮士兵將一個個瓦斯罐從馬車上卸下來,一些工兵將地道口填埋起來,只留下能伸進幾根管子的縫隙,幾個魔法師正在檢查之前留在地道內的火焰術式回路。
瓦斯發生器,防衛軍最新研發的巷戰兵器。原理極其簡單,將大量易燃瓦斯氣體灌入地道或下水道,當瓦斯達到需要的濃度后發動火焰術式引爆,利用連鎖爆炸、高溫燃燒和真空效應實施三重殺傷,順帶還能清除地道里的毒氣。其威力對地道內的一切生物來說都極具毀滅性,維登布魯赫中校曾親眼見過這種武器試驗后的場景,貓、狗、老鼠、人類全部被炸得面目全非,尸體像信封上的郵票一樣黏在墻壁上的場面令他難以忘懷。
看了一眼正在忙活的人類,中校再次掏出筆記本和鋼筆寫到:
“……毫無疑問,重炮的近距離炮擊能快速清理據守在建筑物內的守軍,擁有厚重裝甲和履帶式底盤的重型迫擊炮、突擊炮在巷戰中有難以估量的價值,幾乎無需任何戰術,一炮就能在瞬間拆除一棟大樓……攻占一片瓦礫要比攻克藏有大量敵人的廢墟輕松得多。但城市巷戰中,裝甲車輛轉彎困難,極易遭到來自上方和后方的燃燒瓶或炸彈攻擊。因此除了步兵之外,最好還能配屬裝備機關炮的小型裝甲車輛或自行高炮協同作戰。另外,巷戰中對射擊精度要求大幅度下降,射速高、攜彈量、體積小的沖鋒槍在這種環境更能發揮作用。自動步槍太長,30發彈夾容量也太少……如果能開發士兵無需探出腦袋和身子,就能觀察、瞄準拐角或墻另一側的敵人,對其開火的輔助設備……”
中校的鋼筆在紙張上發出“沙沙”的聲響,不遠山頂上的王宮在一聲哀鳴中坍塌,濃煙滾滾的維高多大廳在做最后的掙扎,安德拉希大街堆滿瓦礫、彈痕累累,連接兩座城市的大橋塌落在伊斯特爾河中……所有一切都象征著經歷慘烈戰斗后,圣伊斯特萬共和國與其首都的毀滅,昔日伊斯特爾河上的明珠還在燃燒,即將成為廢墟的城市、城市的廢墟。
“反正二十年內,這片土地不可能得到重建。”
維登布魯赫中校用近乎憐憫的筆調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