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一直保持安靜的羅蘭開口,瞇起的眼睛再度看著李林。
“要是占領整個查理曼,可能會引起其他陣營的激烈反應,甚至有可能演變成一邊要鎮壓占領區的反抗運動,同時和其它國家作戰。但如果只是解除查理曼的武裝,確保今后不會卷入與他國的紛爭,各方就都能接受。不,是不得不接受,經歷過慘烈的戰爭后,民眾和國家都已經疲憊了,沒有人會拒絕這種‘根絕紛爭的提案。政治家們不能悖逆這股思潮,也提不出反駁論據或者替代方案,最終大家都會同意。”
“誠然。”
淡然回應到,李林的目光轉移到羅蘭身上,沉靜的目光仿佛在催促羅蘭說出自己的選擇。
深吸一口氣,少年以堅決的語調繼續說著。
“最重要的是,誰也不能違反‘神意代行者創設的法律,無論是否愿意,誰都無法修改或者拒絕‘神所設定的律法。”
盧梭在關于立法者和憲法的關系描述中有一段精準的發言。
——這種超乎俗人們能力之外的崇高的道理,也就是立法者所以要7把自己的決定托之于神道設教的道理。為的是好讓神圣的權威來約束那些為人類的深思熟慮所無法感動地人們。但是并不是人人都可以代神明立言,也不是當他自稱神明的代言人時,他便能為人們所相信。
不是神明卻充當“立法者”是相當危險的,當神圣光輝不再的時候。人們會反過來憎惡那些束縛了他們的法律,為曾經接受那些法律感到羞愧或恥辱,會想方設法否定曾經接受的法律。并且連立法者本身也予以否定。這正是身為“人”的極限,所以古往今來的憲法總會給人“是人民自己選擇了那個憲法”的映像,因為人唯一無法否認的是自己。
但李林完全不受這方面的限制。
他是實質上的獨裁者,超越所有種族的超越種,不受任何法律和道德的約束,其力量可以干涉物質存在形式與空間的全能存在,更是每個種族都無法也不敢否定的“神意代行者”。在無法與母神產生交集的蕓蕓眾生眼中。他幾乎就等同于神。
一位神明設立的法律。有誰能予以否定?有誰敢去否定?戰后國際會議上提出這部憲法的瞬間,所有人都只能按照設定好的劇本前進,登上新的舞臺開始新一輪演出。
“這不是什么和平。也不是根絕紛爭,這不過是20年的休戰。”
沒有肯定或否定,李林沉默著承受羅蘭的視線。
羅蘭的發言和1919年費迪南德.福熙元帥對《凡爾賽和約》的評價驚人的相似,不過老元帥是因為戰敗國被收拾的不夠徹底發牢騷。羅蘭則是為戰敗國被收拾的太徹底而憂慮。
“查理曼確實被解除了武裝。再也不會加入到與其它國家的戰爭之中,可紛爭本身并沒有消失。倒不如說,因為查理曼的徹底失敗以及失去了進行戰爭的能力和權力,亞爾夫海姆可以集中精力來消化戰果,通過整合資源來準備下一場戰爭、下下場戰爭。”
李林超脫的表情兩側,布倫希爾投來警告的目光,尼德霍格的眼神越來越冰冷,足以撼動空氣的殺意一點點提升濃度。室溫似乎也變得越來越低。
“和平時期準備戰爭沒有錯誤,國防的根本目的就是通過準備戰爭來阻止戰爭。可是……為了生存就必須建立起財團。為了建立起亞爾夫海姆,為了從影子里走到陽光下必須和查理曼一戰,為了保住勝利果實必須準備新的戰爭——這種循環有盡頭嗎?自詡為變革世界的力量,這樣行嗎?”
站起身的羅蘭緊盯著李林,紫眸中隱約帶著一絲熱度。
“無論是戰略、戰術、技術層面,精靈陣營都已經取得無可比擬的優勢,如果真的爆發全面戰爭,相信一定能獲得最后的勝利。經濟、政治、軍事——所有層面都會實現真正的主從逆轉。可沒有對話,也沒有調和,單純憑借武力、經濟和神權形成統一,且強行推進的支配不是更加導致人心郁結,到時候就用技術手段讓其他種族規格化,徹底從思想上根除一切反抗嗎?不要用什么‘為了戰爭瞎話來搪塞,通過被你們拿來做實驗的人,我已經掌握了這方面的技術進度。這種幾乎快完成的技術只要簡單轉化一下,就能迅速推廣應用在普通人身上。”
李林一言不發。面對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的養父,羅蘭以帶有明確感彩的聲音說到:
“拒絕調和,也沒有革新,只是讓強者和弱者立場對調,然后整個世界就此僵化固定來延續下去的未來……你覺得這能稱之為未來嗎?決定要以神明使者的身份站在所有人面前的人,覺得這種事——”
“不存在好壞的問題,只是這就是人世常理。”
斬釘截鐵地打斷讓羅蘭的身體似乎晃蕩了一下,透著某種金屬質感的聲音繼續說到:
“舊吉爾曼尼亞王國崩潰至今,人類改變過嗎?引入了新技術之后,人類的思維模式有變化嗎?對閉上眼睛、蒙住耳朵,裝作什么也聽不見、看不見的家伙,你要如何去共鳴?”
“這種事……”
想要以財團的介入和輿論操作來反駁,可在李林的斷言面前,羅蘭發現任何反駁都顯得蒼白無力,一直保持堅毅的眼神也露出些許動搖。
財團提供了新技術和全新的生活方式,可人們的思想并未隨之發生變化,甚至可說是更加墮落了。
為了維持繁榮,需要更多的資源;為了得到資源。需要開拓殖民地;為了瓜分殖民地,需要更強的軍備;有了更強的軍備,想方設法排除一切可能成為阻礙的對象——
把責任推給財團是輕松的做法。卻經不起一點推敲。
諸國之間的紛爭;國王、貴族們與教會的紛爭;人類與獸人的紛爭——在財團興起之前便已存在,無論有無李林的介入,業已存在且近乎于制度化的紛爭都將繼續存在下去,李林所做的只是將所有矛盾激化引爆。就算沒有他插手,斗爭的火種也遲早有一天會蔓延、爆炸,將所有一切卷入,燒得精光。
“人類和大部分智慧種身上并不存在實現相互理解與和平共處的可能性。和平對他們來說是幻想。共存則是噩夢。他們的主張固然有自己的理由,可要讓沒有可能,也不想改變之人實現幻想。難道不需要先調教一番?”
嘴角再度扭曲起來,面對仿佛處于遙遠彼端的面孔,羅蘭全身都僵硬了。
教育智慧種,管理世界——能做到這一點的。唯有神和被神所承認的代言人。此乃絕對的理法。
那雙總能洞察先機的眼睛無聲訴說著,被那道視線緊盯,羅蘭感到腿軟。
“我并不是要否定你們的理念。承認不同理念的合理成分,加以借鑒、吸收,這是成熟的做法,也是成年人的氣度。但理想終究是理想,因其虛無縹緲才顯得美麗。然而現實沉重又殘酷,你們的理想是否能撐起整個世界的重量呢?你們是否已經有了為實現理想。不惜一切的覺悟?就算把成千上萬人推進地獄也在所不惜?”
被看不見的手所推開,羅蘭心中有股踩空的感覺。
“不要說這個問題你沒想過。在外面這么些年,總督也干了一段時間,你應該知道,掌握權力的同時,責任和罪業也在肩膀上。光憑一腔熱血和年輕氣盛,無法稱之為氣度,更不可能承擔世界的重量,最終只會被現實壓垮罷了。”
如此接著說道,李林起身離開餐桌。他的背影變得歪斜扭曲,羅蘭感覺腳下打開了無底深淵,只能茫然地呆站在原地。
“好好想想吧。”
李林的聲音變得十分遙遠。朦朧中感覺到布倫希爾離開餐桌拿起內線電話說了什么,但身體與頭腦都動不了。
不思考不行。在被吞沒到這個無底深淵之前,不想些什么不行。越是焦急,思考便越混亂,羅蘭清楚的感到指尖正在變冷變硬。
“你還有許多該學的事。世界很廣大,你所看到的不過是一隅風景,等你能徹底理解何為真正的大義之時,我也會感到高興。”
李林放下撐住下巴的雙手,幾乎同一時刻,杰勒斯和德基爾也進入房內。羅蘭雖想轉頭看向身后的兩人,身體卻還是動彈不得。直到兩條胳膊被挾住,半強迫地將身體轉過去后,羅蘭像被縫在地上的腳才跨出了一步。
就這樣被拖著走開,即將穿越艙門之前,羅蘭停下腳步回望端坐在餐桌那端的伏朗托。無視于跟著左右兩側冰冷的視線,少年擠出沙啞的吶喊。
“你打算成為神明來管理世界嗎?齊格菲.奧托.李林!!”
餐廳內安穩的空氣瞬間凝結,視線先是聚焦在羅蘭身上,然后又轉移至李林。為什么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羅蘭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但是,李林的回答將會決定某些事情的想法并未動搖。
迎著耿直的視線和問題,餐桌上單插著的薔薇后方,嘴唇一張一合。
“現在的我,定義自己為一個容器。”
“容器……?”
“用以承載母神的意志和被放逐到世界盡頭之人的訴求,只要他們期望的話,我就會化身為神明或是惡魔,所謂神意代行者,便是為此而生的。”
感到深邃的目光洞穿了身體,羅蘭失去了聲音。
人是不可能成為容器的,掏空自己來容納其他意志——光是想象都覺得毛骨悚然,可從李林之口說出來,卻絲毫沒有矛盾的感覺。
說到底,一直以來,自己究竟有沒有看到這個男人的真面目呢?回想著那黑發紅瞳的不變美貌。拖著仿佛在和幻影交流的疲憊和空虛,羅蘭默默走出房間。
房門關上之前,羅蘭又回頭瞄向后面。努力綻放的薔薇那端。被手遮擋住的嘴唇仿佛正在微笑。
門關上后,布倫希爾不自禁地嘆出聲,微微搖了搖頭,出聲問到:
“這樣好嗎?”
“年輕人的激情沖動來的快,去得也快。不用擔心,一旦真正感受過必須背負的重量之后,頭腦就會冷靜下來。”
沉著的回答。無須進一步說明或其它多余的言語,理解了執政官想法的布倫希爾自動將思維切換到事務模式。
配合她的調整似的,李林問到:
“我們的朋友怎么樣了?”
“不太樂觀。”
取過擱在一旁的公文包。布倫希爾抽出一份文件遞了過去。
按照文件所述,形勢豈止是“不太樂觀”,用馬爾博羅公爵的話來講,完全是一場災難。
有悠久坑人傳統和豐富經驗的阿爾比昂在最后時刻還是從種種蛛絲馬跡中嗅出了危險氣息。可就在這個挽救王家海軍本土艦隊的最后機遇面前。阿爾比昂的高層卻掉進了選擇地獄。
照理說,這種時候不需要瞎琢磨什么,本著套麻袋打悶棍活埋的天性,阿爾比昂人該立即先發制人廢了查理曼海軍,再和盟友們從陸地上徹底干挺查理曼才是。可之前和羅斯聯合公國對掐的太起勁,結果雙方陸軍力量急劇消耗,現在一起跳進對抗查理曼的戰壕后,大家赫然發現陸軍力量不夠用了……
從紙面上看。阿爾比昂王家陸軍總兵力32萬人,羅斯聯合公國陸軍60萬。加上卡斯蒂利亞陸軍學院20萬人,總計112萬人對陣查理曼王家陸軍和提坦斯總計58萬人;似乎聯軍碾壓查理曼毫無懸念,狂妄匪類兵敗命喪指日可待。可實際上,由于戰爭減員、組建新軍等因素,聯軍方面有近三分之一的師團是新組建的作戰單位,這其中又有近三分之一是由剛學會踢正步的菜鳥組成的架子部隊。實在無法指望這群剛把草叉換成步槍的農民去跟查理曼那票用活人練刺刀的賽禽獸對抗。
當然,憑借戰略縱深、資源和人口方面的優勢,聯軍最后總能取得勝利。只是為此支付的代價會叫最冷血的軍人和政治家都感到不寒而栗——一場長達三十年,死掉整整一代甚至兩代年輕人,城鎮鄉村幾成鬼蜮,耗費千萬億國帑的戰爭,最后占領一片糜爛千里的廢墟,還要管上千萬餓鬼一樣的占領區居民……
但凡腦袋沒開洞的,沒有誰會喜歡這種“勝利”。
阿爾比昂高層不是沒腦洞,但腦洞不夠大,也沒朝這方面去開,所以他們最后想出來的辦法是——拖。
這倒不是諸位大人們被綏靖主義搞壞了腦袋,通通成了揮舞著《慕尼黑協議》對著麥克風大聲嚷嚷“我們這一代的和平已經得到保證”的傻鳥。和平是可貴的,可當戰爭來臨時閉上眼睛是愚蠢的。高度現實主義的阿爾比昂高層對此有清醒的認識,他們壓根就沒指望也沒想過能通過讓步滿足查理曼的貪欲。他們的計劃是放出一個很好看但注定吃不到的誘餌來延長談判,拖延查理曼的步伐。只要拖過夏天,拉芒什海峽的天氣就會急劇惡化,查理曼海軍一切作戰行動都會因為天氣的原因而被迫推遲,一切都要等到明年。屆時新組建的部隊已經完成整訓,大可放手一搏了。
花月6日21時,貝爾福勛爵向阿爾比昂駐查理曼使館送出了一封伊麗莎白女王致查理四世的親筆信,呼吁避免戰爭,繼續和平談判。而等到阿爾比昂大使在查理四世面前讀完這份特急信件已經是花月8日上午7時15分。機動艦隊第一波特攻機已經出發了,在他們前方,斯卡帕灣基地毫無防備。
事后黎塞留首相發覺署名日期和大使進凡爾賽宮的時間對不上號,一查之下,黎大主教差點被氣暈過去。
原來大本營通信課私下扣押了所有外國來的信件,對此通信課參謀埃斯特哈奇少校是這么說明的:“從陸軍總部那里聽說里加要塞已經開始了戰斗。戰爭已經開始了,看起來這個時候阿爾比昂女王的信件也沒有意義。”所以他下令扣押、延時遞交所有外國信件,女王的和平呼吁送到阿爾比昂大使館已經是花月8日凌晨1點了。
埃斯特哈奇少校不是全然胡言亂語。花月8日凌晨1時15分,第一批進攻里加要塞的陸軍部隊已經秘密登陸里加灣了,比海軍空襲提前了整整5小時45分。
軍隊再一次用“下克上”的手段挾持了政府,軍隊甚至沒有留給外交人員扯遮羞布的時間。這不是查理曼軍人們第一次這么干,也不是最后一次。最終他們會為自己的瘋狂付出代價,他們親手點燃的戰火最終會把他們的祖國焚燒殆盡,不過不是現在。
“斯卡帕灣內停泊的戰艦一半以上被焚毀了。查理曼王家海軍使用的‘櫻花特攻機很大一部分使用了混有椰子油和石瑙油的特種燃燒劑,輕易就能燒穿甲板引爆彈藥庫,港內密集停泊的艦船又為連鎖爆炸創造了條件。由于港內還處于一片混亂。到目前為止還無法統計出詳細的損失,初步能確認有15艘一級戰列艦被擊沉,她們是王家君權、王家橡樹、海上王權、喬治五世、威爾士親王、約克公爵、瑪麗公主、無畏、無敵、獅、虎、聲望、反擊、光榮、勝利。其中坐鎮無敵號戰列艦的第一戰列艦分隊司令霍勒斯.胡德海軍少將及其幕僚因戰艦彈藥庫殉爆集體陣亡。”
“公國那邊怎么樣了?”
“也不太好,他們的損失比阿爾比昂更嚴重一些。”
阿爾比昂被狠狠坑了一把。羅斯聯合公國也被坑的不輕。但和阿爾比昂不同的是,毛熊們很大程度上是被自己的將軍給坑慘了。
公國和查理曼、拉普蘭對峙的戰線呈現由南向北的筆直走勢:北起里加要塞,南至德涅斯特河附近的切爾諾維茨。其防區依次分為北部的西北前線,中段的西部前線,南段的西南前線。當查理曼王家海軍偷襲斯卡帕灣的同時,查理曼陸軍在王太子的代理下開始圍攻里加要塞。此時里加要塞已經失去了之前圍城時期的兩位核心指揮官:驍勇善戰的尼古拉耶維奇大公被他的沙皇侄子叫回了圣彼得堡,勃魯西洛夫中將被調去卡斯蒂利亞指揮“國際縱隊”,要塞內只剩下顢頇無能的庫羅帕特金上將。
可能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或者一時心血來潮,又或者是被查理曼佬發動夜襲破壞睡眠很生氣。想讓查理曼佬也嘗嘗這種苦頭。庫羅帕特金上將組織了一次夜襲,并充分運用了他那光滑到沒有褶的大腦,發明了“創新性”的探照燈加刺刀的夜襲戰術。在上將看來,某公司提供的強力魔法探照燈將使查理曼人眩暈,高喊著“烏拉”的熊族勇士乘機沖過戰場,用刺刀把可惡的查理曼佬送進地獄。有了“新戰術”的支撐,加上15萬人對6.5萬人的壓倒性數量優勢,庫羅帕特金信心十足。
事實證明,將軍們開的腦洞,最后都是要士兵們用性命去填的。明亮的照明燈只是暴露了公國士兵的身影,他們在滿是地雷和彈坑的戰場上舉步維艱,查理曼人則表示從來沒遇到過這么開心的打靶,只是不少人扣扳機扣出了腱鞘炎,算是唯一的一點小遺憾。
最終,消耗了上萬發炮彈后,要塞守軍付出了7萬人傷亡的代價,查理曼的損失差不多只有這個數字的五分之一。蒙受慘重損失的守軍只能龜縮在要塞內,指望其它部隊看在同為公國效力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公國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每個人都被迫發出了最后的吼聲。坐以待斃和添油戰術不是毛熊們的個性,他們要反擊,堅決的反擊,不但要把失去的面子找回來,還要解里加要塞之圍。
想要解除一座要塞的包圍,最好的辦法是什么?公國對此的回答是在另一條戰線進行全面突破。
“圣彼得堡已經下令讓勃魯西洛夫返回國內,接任西南前線司令官之職。根據我們在圣彼得堡的內線提供的信息,勃魯西洛夫遞交了一份作戰計劃。按照他的設想,從北起普里皮亞季沼澤、南至布科維納地區全長320公里的戰線上,公隊的攻勢將以不計其數的小股突擊開場,當敵軍被如此之多同時出現的突擊搞得暈頭轉向時,那些集結在大型掩體中的公后續部隊,便向幾個真的突擊目標‘如同洪水一般涌去。如果計劃順利,不但可以迫使查理曼解除對里加要塞的包圍,還能占領整個加利西亞。”
“很有趣的設想。”
李林翻動報告書,語調輕松。
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殊途同歸。勃魯西洛夫的戰役設想和防衛軍的“閃電戰”頗為接近。誘騙對手錯誤判斷主攻方向,從防守薄弱的地段進行突破,而后擴大戰果。不過勃魯西洛夫的構想更適合擁有人口眾多的國家——防衛軍可拿不出幾百萬人來填寬幅達300公里的突破口。
“有創新,戰術層面也很合理,但注定會以慘淡收場告終。”
放下報告,李林聳聳肩。
“發動過早,而且與主攻脫節。”
公目前尚處于恢復期,而這種恢復還因為持續支援卡斯蒂利亞而打了折扣,軍隊的轉型依舊伴隨著種種問題緩慢進行。而公國的軍工生產只能說是剛剛起步,武器供應嚴重不足,一旦失去財團的支援,他們將沒有足夠的炮彈和步槍供應前線。事實上到現在為止公國也沒有足夠的步槍裝備新組建的師團,不少人手里只有一根木棍,運氣好的人可以在上面綁一把刺刀。
拋開綜合實力的問題,勃魯西洛夫的攻勢能取得多大成效也值得懷疑。加利西亞是奧斯托利亞的領土,朝這個方向攻擊很快就會撞上喀爾巴阡山這道天塹,以公國目前的機動能力和運輸供給能力不足以支撐部隊繼續突破,最后他們只能停在那里和敵人僵持。從整個大局上來說,這個方向上的成就也并不能對整個東線戰場產生什么決定性的影響,反倒會激起奧斯托利亞人保家衛國的熱情,讓他們產生與查理曼同仇敵愾的共鳴——以毛熊們打到哪里,第一件事就是找“花姑娘”的種族天性,這種情形發生的幾率相當高。
“公國海軍也有行動,塞瓦斯托波爾基地正在抽調新造戰艦組建一支遠征艦隊,詳細的情形還不清楚,目前只知道艦隊司令是齊諾維.彼得洛維奇.羅杰斯特文斯基海軍中將。”
“不用關心他們,那些不過是查理曼海軍的戰績。”
“明白了。”
如今已經不是彼得大帝的時代,連近海作戰都勉強的公國海軍根本不是正處于巔峰的查理曼王家海軍的對手,更何況他們還要橫跨整個大綠海和以逸待勞的敵軍艦隊作戰,整個航行過程都在對手無處不在的監察哨的監視之下。查理曼人要做的只是布置好一個陷阱,等著疲憊不堪的公國艦隊自己跳進去。
那將會是一場足以寫入歷史教科書的圍獵。
現在,沒有人關心這支毫無前途可言的艦隊,至少精靈陣營沒人關心。
“綜合以上信息,我們可以下結論了,至少半年之內,聯軍對查理曼的攻勢毫無辦法。要想發起有效的反擊,至少要等到明年。而這——”
啪的一聲,所有與會者隨著李林的鼓掌挺直了背脊。
“這將是我們絕佳的機會。所有受到查理曼威脅的國家會無條件的支援我們,政治上的、經濟上的、軍事上的……一千多年來最佳的機會就在我們眼前,吉爾曼尼亞再興的曙光已經出現了,現在只差一點而已……!!”
這最后的契機也很快就要完成。響徹餐廳的鼓掌致敬中,鮮紅的瞳孔再度浮現出少年離去前滿是迷茫和失望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