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甲彈接連射出,沒有分毫偏差的砸
——僅此而已。
追獵者的“75小姐”和偵察豹的5o炮根本拿e1oo恐怖的正面裝甲毫無辦法,傾斜3o度的3oo毫米裝甲防護效果等同于41o㎜垂直裝甲,幾乎和大和級戰列艦主裝甲相等,1oo㎜以下的戰車炮只能如同敲門器一般把那層王八殼打的叮當亂響,此時羅蘭一行手中的牙簽就算頂著裝甲板開炮,也只能給人家蹭掉一些油漆。
她們也曾嘗試攻擊側面和履帶,然而側面的6o度傾角15o㎜裝甲對那幾根小牙簽同樣免疫,履帶也在1oo㎜的裙甲保護之下,靠太近的話,還沒等你開炮,巨鼠頂部的2o㎜遙控機炮就把白磷彈潑過來了。那種炮彈雖然打不穿輕戰車的裝甲,把車內變成烤箱倒沒什么難度,打在步兵身上……你會很充分地體驗到什么叫死得苦不堪言。
“跳彈!我們未能擊穿敵人的裝甲!”
“這可是高鎢芯穿甲彈啊,尖耳朵的戰車都是怪物嗎?!”
“后退!它朝我們轉過來了!”
“這個該死的鐵王八!”
啐掉帶血的唾沫,從木頭戰車里爬出來的伊澤塔少尉架起反戰車步槍,將大淫威的重型戰車套入準星。
再厲害的戰車也不可能做到不留死角的防護,這涉及到結構和功能需求,設計師們只能通過取舍和妥協盡可能縮小弱點的范圍。e1oo同樣有無法克服的“阿喀琉斯之踵”存在——比如機動性、射擊和觀察死角,還有——駕駛員觀察窗。
這是巨鼠正面唯一薄弱的區塊,但觀察窗開得非常小,還安裝有防彈玻璃進行防護。理論角度來說,戰車炮打中這里的可能微乎其微,一般步槍子彈和彈片直接可以無視,說是弱點,其實也有點勉強。
但威脅對象換成反戰車步槍,事情就不一樣了。或許反戰車步槍奈何不了戰車正面裝甲,可打打防彈玻璃倒是壓力不大。
抱著對武器和自身技術的絕對自信,少尉用力扣下扳機。
槍口制退器噴射出花瓣狀火光,強勁的后坐力自肩膀沖刷全身,一瞬間痛苦和快感交錯的微妙沖擊甚至麻痹了神經和大腦,少尉微微揚起嘴角。
硝煙迅散去,伊澤塔的笑容僵住了。
粗大的鎢芯彈頭浮在空中,如同撞上蜘蛛網的昆蟲般,在覆蓋巨鼠全體的雷電之網中掙扎。
“射擊觀察窗是個好辦法,可拿常規套路對付我格利特操作的戰車,那可是大錯特錯。”
搔弄著頭,格利特莞爾一笑。
他的身體上正纏繞著如蛇般蜿蜒曲折的雷光,讓人吃驚的是,一般人早就烤成焦炭的高壓電,僅僅只是讓格利特的頭豎起來。
“巨鼠周圍的電磁場足以彈開高穿甲彈,火箭彈和破甲彈在被磁場彈開前就會被高壓電流引爆。順帶一提,高壓電面前,煙霧也會失效。”
輕型戰車再次釋放煙霧,煙霧彈也接連在巨鼠周圍炸開,顯然,少女們打算再次復制之前的戰術,但煙霧在擴散之前便消失不見,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將煙霧揮開。巨型戰車周圍的視野干凈得叫人毛骨悚然。
“膠體的吸附作用嗎?”
伸手擋住熾熱的狂風,羅蘭低喃著。
膠體的特性是其具有巨大的比表面、表面能和帶有大量電荷,能有效地吸附各種分子、離子——這種作用稱為膠體吸附作用。屬于氣溶膠的煙霧同樣適用此原理,當吸附大量電荷后,空氣中的煙霧會沉降于地面,無法繼續揮阻礙視線的作用。
原理很簡單,讓羅蘭他們來做,一樣可以用雷擊術式回路達成相同的效果。
可這一帶已經散布了相當濃度的干擾粒子,就算持有天晶可持續釋放瑪那,持續這么長時間和范圍,也絕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不受常識束縛;
深不可測;
強大的戰斗力;
——這種熟悉到想吐的感覺,讓某個猜測在羅蘭心中浮現。
“難不成……”
“想玩捉迷藏游戲的話,我也可以奉陪,就像這樣——”
一記響指,重型戰車逐漸變得模糊,很快就消失在空氣之中。
“幻影術式?”
“很相似,我的‘萬象迷彩’比那厲害多了。”
格利特的笑聲融入空氣之中,很快,戰車引擎的轟鳴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萬象迷彩,顧名思義是遮蔽光學、熱成像、紅外、電磁信號等各種偵測手段的最尖端匿蹤技術。如果應用在諸如飛機、特種部隊、導彈之類需要穿透敵軍偵測網和防線的對象上,再沒比這更合適的了。用在移動遲緩,履帶印隨時標注出位置的戰車上卻難免有些不倫不類——這又不是某電腦游戲里的“幻影戰車”,自帶消除履帶印技能,那龜爬一樣的度和清晰到瞎子都能看見的履帶印根本無法做到突擊。
看上去這個功能似乎有畫蛇添足的嫌疑,可將視點切換到重型戰車的防御就不一樣了。
——再厲害的炮手也無法對看不見的死角起攻擊。對巨鼠這樣死角眾多、機動力低下的重型戰車來說,這一點是非常有利的。
自身厚重的裝甲;
覆蓋全身,足以扭曲彈道的雷電;
再加上隱蔽身體弱點的隱形;
以上三重防護手段構成的綜合防護面前,防衛軍自己的現役主力戰車也束手無策,何況羅蘭他們手中貧弱的輕型戰車。
此時此刻的巨鼠可謂名副其實的無敵移動堡壘。
“這不是戰斗,而是單方面屠殺——要是有戰地記者在現場,一定會在報紙上這么寫吧。或許還會加上點私貨和政治口號。比如‘我亞爾夫海姆科學力世界第一’什么的。不過這些都和我沒關系了。”
捋過一絲不茍的大背頭,穿著神官服的男人扭曲了面孔。
榮耀、金錢、權力、地位——每個人都渴求的東西似乎無法打動這個男人,淡然的語氣和看似灑脫的笑容蒙上了一層然的光芒。
如果據此認為他是清心寡欲、視名利如糞土的圣人,那可是大錯特錯。他可是格利特,七宗大罪中的“貪婪”,說他清新寡欲是徹頭徹尾的冷笑話——和這貨套著一身神官行頭跑來跑去一樣,冷到叫人笑不出來。
在沒有盡頭的面前,名利連開胃小菜都算不上。
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占為己有,甚至連他人的生命、感情、思想、人生也想得到——這就是貪婪,七宗罪中最簡單直白,也最難纏的大罪。
“吶,圣少女,有件事我一直想請教你,卻一直沒機會。”
嘴里說著輕柔的話語,格利特捂著胸口,雙眼緊貼著潛望鏡目鏡,黏膩的視線死死纏住將身體探出偵察豹指揮塔的少女。
“你舍棄了安逸的生活,背棄了美好的前途和人生,甚至連相識之人和那為大人都背棄了……究竟是什么,能讓你不惜做到這個地步?”
電動機停止運轉,行走機構鎖死,火炮俯仰機構做著最終修正,光學測距儀將少女堅毅的面孔套入瞄準圈之中。
“是為了所謂的正義……還是為了復仇?”
帶著一點好奇、一點輕蔑的疑問在空氣中回蕩,9o1反戰車獵兵部隊的少女們屏住呼吸,傾聽著決定各自未來的回答。
深深呼吸著彌漫硝煙塵土的空氣,羅蘭摘下船型便帽,撣掉塵埃后,端正的扣了回去,尖銳的目光滲透出堅定的意志。
“唯有這件事……你大錯特錯!!”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
格利特笑了一下,踩下擊踏板,17o㎜戰車炮的咆哮再次響徹戰場,高爆榴彈裹挾著鐵與火撲向單薄少女與她的戰車。
防衛軍的戰車炮一直有威力過剩或者叫“過殺”的傾向,在17o㎜戰車炮上,這種傾向可謂被放大到了極致。直到樣炮被做出來,亨舍爾博士和他的團隊才想到這炮好像沒有作戰目標唉。這貨拿去打鋼鐵慈父7號戰車都綽綽有余,到底要用它來打啥呢?拿去轟要塞吧,一般的拖曳式火炮和航空力量也能干這活,估計還比慢吞吞的重型鐵王八干得漂亮;拿去對付步兵之類的目標吧,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會覺得太過分,太慘無人道了。結果到最后,這門戰車炮居然沒有研制配專門的專用穿甲彈。一來是沒目標,二來在找出目標前,項目就停了。
可這并不意味著17o㎜戰車炮威力不足,恰恰相反,即使沒有穿甲彈,這門巨無霸級戰車炮也足以擊毀出現在其視野內的一切目標——包括其死對頭鼠式重型戰車。
一個68公斤的鐵坨子以秒925公尺砸過來,就算不爆炸,砸在鼠式身上也會被當場震成半身不遂,輕一點的裝甲車輛根本是瞬間還原為零件狀態。
必勝,格利特對此毫不懷疑;
必死,目睹開火的少女們對此確信不疑;
三倍音飛行的炮彈在剎那間將以上想法轟了個粉碎。
“什……!!”
開戰以來,格利特那總是輕浮的聲音頭一次充滿了驚惶。
擊,正常。
射,正常。
直到抵達目標為止,一切都符合經典物理學,十分科學的進行著。
隨后,不可思議的現象生了。
炮彈。
穿過了戰車。
如字面意思,沒有撞擊,沒有爆炸,毫無停滯的穿過車體,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地飛向遠處,絢爛的爆炸了。
“光學誘餌嗎?”
被爆炸巨響從困惑驚訝中拉出來的格利特反應了過來,迅張開雷電防護罩。
利用空氣溫差操作光線是變化系術式在戰場上經常應用到的欺敵手段,有近似光學迷彩匿蹤的幻影術式,也有利用溫差折射光線投影出虛假影像將對手耍得團團轉的“海市蜃樓”。
“不對!就算是‘海市蜃樓’,我也沒道理會看錯的,這到底是——”
“你果然是靠生物電感應來索敵定位的啊。”
簡單一句話,讓格利特的思維出現了一秒的空白。
在五感統統失效的深海中,鯊魚依然可以準確的探知和捕殺獵物,其所倚仗的,是名為洛倫茲壺腹的電感應器官,通過壺腹的特殊結構和當中的晶狀膠質,鯊魚可以檢測到微弱的生物電刺激,輕而易舉地現藏身黑暗或是沙礫下的獵物。
能操縱雷電的格利特同樣能感受及掌握生物電反應,所以在視野極差的戰車內,他照樣能準確的掌握態勢,選擇最優化的應對策略。
“和其他的‘七宗罪’相比,你其實是非常謹慎之人,夸張的表演和言語只是一層讓人誤以為你狂妄輕薄的偽裝色,以此來小心藏起最后的底牌,誘導對手陷入混亂之后接近最優先排除的目標。真是很合理的戰術。”
“在那里嗎?!”
格利特大聲咆哮著,雷蛇再次竄出車體,青白色電流燒灼著空氣和地面,一路向羅蘭蜿蜒。
“沒用的。”
羅蘭扯緊手中的鋼線,將拖曳戰車的鋼纜用變化系煉金術式分解成長達2oo公尺的細鋼絲,就在“巨鼠”開炮瞬間的火光暴露位置時,鐵絲就被甩了出去,纏住了“巨鼠”的炮管,將羅蘭和戰車聯系在一起。
這個不起眼的動作決定了戰斗的結局。
怎么可能——
戰場上所有人同一時間冒出了同一個想法。
仿佛被無形之刃劈開,足以將戰車燒毀的強雷電在羅蘭面前分開,從他身旁左右兩側蹦騰而過。
不等旁人理解和接受眼前猶如神跡顯現的奇景,羅蘭舉起一件桿狀物體,以投擲標槍的姿勢全助跑。
格利特正在手忙腳亂地驅使巨鼠調轉車身,車頂遙控機炮也已經轉了過來,再過一下下,只要再過一秒多鐘,他和巨鼠就能從眼前的狼狽不堪中解脫出來,戰局將會被重新扭轉回之前的軌道。就在此時,他看見羅蘭朝他投擲出某樣東西——
那是一根長長的、大約3公尺長、看上去像是鐵管的玩意兒,末端“嗤嗤”的冒著青煙。
瘋了——
只來得及產生這么一個念頭,爆破筒走完了完美的拋物線軌道,準確的插入“巨鼠”那根粗長的炮管,撞上正被頂入炮膛的高爆榴彈,爆炸了。
轟——
整個世界炸了。
滿滿一車炮彈殉爆的威力恐怖至極,裝甲戰斗室變成了一支大號火箭,翻滾著飛向蒼穹,肉眼可見的沖擊波拂過大地,3oo公尺外的木頭戰車像狂風中的落葉般翻騰,早早趴下或是躲進戰車陰影里的少女們死死抱住腦袋,捂住耳朵張大嘴,金屬碎片敲打在戰車上出叮叮當當的聲響。等到敲擊聲停下,吐掉嘴里的泥土煙塵,少女們才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望向爆炸中心。
曾經不可一世的裝甲怪物如今化作一團燃燒著的扭曲金屬,焦黑的碎片零零碎碎撒了一地,焦黑的蕈狀云翻滾著扶搖直上。
不知是誰帶的頭,歡喜的,或者說是無意識的呼喊出聲,戰士們紛紛揮舞著拳頭和武器予以響應。一直緊繃著的羅蘭此時也長出了一口氣。
只有他自己才清楚,這勝利有多么不容易,與失敗的結局曾經只有一根絲的間距。
格利特的放電能力并不是如同電鰻、電鰩之類生物利用自身的點細胞產生出高壓電,要釋放出足以擊穿空氣這種絕緣體,甚至變成肉眼可見的閃電,電場的平均強度需達到幾千伏特/平方厘米,局部區域高達1萬伏特/平方厘米。以生物的能量轉化效率,就算全身都是電細胞也做不到,除非這貨是吃濃縮鈾,靠吸收核裂變轉換能量的。不過這樣一來格利特就該改名叫哥x拉了,他也不必費事放電弄死對手,全身釋放出的核輻射分分鐘制造出一個又一個切爾諾貝利和福島……
更不要說,那么強的高壓電纏繞之下,巨鼠本身絲毫不受影響,炮彈沒有被誘爆,電動機和無線電也好好的運作著。
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格利特的能力并不是“放電”,而是電位同調,通過對巨鼠車體表面形成單向同調過的電位來達成產生高壓電流的效果,然后利用電位差對特定目標進行放電攻擊。
攻防合一的銅墻鐵壁,簡直堪稱完美。
唯一的不足是利用電位差放電,只能對低電位目標攻擊,無法對高電位和同電位目標攻擊。當羅蘭在格利特重新啟動電場前甩出鋼纜纏住巨鼠的炮管時,二者電勢就一樣了,電場只存在物體表面,物體內側縱然是導體亦不會有電場通過。等到格利特察覺到這一點調整電位時,爆破筒已經塞進了巨鼠炮管,勝負就此分曉。
老實說,格利特確實很厲害,采用的戰術也沒什么大錯誤。他之所以會落敗,完全是過度謹慎所致,如果不是一點點展開戰局,小心觀察對手的反應再采取行動,而是從一開始就不管不顧的全力猛攻,結局根本不會是這個樣子。退一步說,格利特在切換攻防模式時稍微再快一點,羅蘭也沒有任何機會。
“如果他再冷靜一點,或是再沖動一點,我早就死了。”
羅蘭擦掉額前的冷汗,一股戰栗般的寒氣游走在背脊上,他不禁反復握緊拳頭又松開,真實的觸感將后怕一點點從身體內驅散。
要是沒有那零點幾秒的偏差,此刻倒在地上化作焦尸的人就是他了。
“不管怎么說,我們打贏了,這就足夠了。”
伊澤塔滿不在乎地將反戰車步槍扛上肩,滿臉的輕松,其他少女也滿是認同。
正如伊澤塔所說,能贏就好,能活下去就好,這時候沒有誰會說煞風景的話語。
——不算某些各種意義上處于常識外的家伙。
“這話實在是不能再贊同了,打贏就是打贏,為此驕傲吧,就算只有一瞬間,諸位確實猶如閃光般耀眼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