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劉白羽不踢皮球了，趙老板畏畏縮縮的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
“說句實在的，現在上海灘商界都有點怕您！一尺進口細布一元錢——那可是比美國還好的貨色呀，嘩啦啦的砸了下來！大家心都會停跳了……”
其實這次劉白羽傾銷，一尺40支純棉平布進口細布一元錢，可是把上海灘的工廠主們都嚇死了，圍著劉白羽求政府開恩，給一條他們活路，最開始那幾天為了穩定市場，劉白羽不得不把一周一結的統購統銷改成了一天一結，才算穩住了局面.
“我都說過一萬遍了，我黨的政策是扶植有益的民族工商業，打擊不法商人，這根本就不是我個人的意思，明白了？！”劉白羽覺得趙老板他們純粹是有病，強迫癥……
“您老就別哄我們了好不好？您和貴黨的大多數官員是不一樣的！我們都清楚這哪！就說這次國外棉布進入的事件吧，您大可以先一口氣把國外棉布傾銷下來——然后讓我們主動把自己的股份賤賣——”
“我說了，政府不能掠奪民族資本家的合法財產！這是我黨政策……”
“可這不是掠奪，是商業競爭好不好！這種事我也不是沒干過！所以這次不是您老高抬貴手，我們這些做實業的資產縮水一半都是輕的！”
“這是，我黨政策……”
“您老就別打官腔了好不好！這十幾天，上海商界的人都是看透了，只有您老是把我們和工人，農民一樣看待，都當成麾下的子民了，可是其余的干部呢？都把我們看成和地主一樣的人，只是不得不用的權宜之計——我們都是在商海打了幾十年滾的人了！這種事還看不出看來么？”
“那又如何？好吧，我的觀點不也是說了么？我國底子很薄，市場經濟都沒有很好的發育，而且隨著世界經濟的一體化趨勢，我國的資產階級要長期存在.”
劉白羽警惕起來，這就是所謂的資產階級在黨內尋找代理人了么？準備找自己出頭？看什么玩笑，未來三十年的不斷左傾的政治斗爭可是很嚇人的——自己可不敢鉆進去.
“唉，你還是拿我們這些商海老油條當小孩子了，你說的這些事老生常談，可是你說的，企業主本質也還是勞動者，是進行企業管理這種復雜勞動的勞動者，而企業主的高回報是他們勞動的復雜性和稀缺性，以及市場的風險決定的，這是一種客觀規律……”
這些話讓劉白羽汗一個先，自己從未來搬來的理論太多了，自己都記不住了，這位居然還記得住……
“純學術，純學術——我早說了，個人意見不代表黨……”
“可是您說過，在社會科學領域，沒有純學術可言……”
啪的一聲，整個屋子里都是被震得晃了一晃！劉白羽一巴掌砸在八仙桌上，在實木的八仙桌上印出了一個手印——被位面商人系統改造過的，可是不必什么武術大師差的.
“趙老板！你好大的官威啊！要我劉白羽對您匯報思想？是不是還要從靈魂深處對您深刻反思才行呢！？”
“不不不，您老實在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哪有那個膽子？”趙老板沒想到劉白羽是這個反應，自然嚇得不敢做了，挺高的漢子畏畏縮縮的，平白矮了三分.
“好吧，我劉白羽從來就是不說假話，別說對著你，就是對著李德勝主席，我也是不撒謊的.我知道最近上海灘對我的來歷可是眾說紛紜，把我猜的那叫一個高端大氣上檔次！什么海外名校畢業，富豪之后都上來了——今天我就辟個謠，我爹是的一個小干部，我媽是一個普通工人，我呢，機緣巧合之下發了點財，不過和趙老板你們這些富豪不是一路人，明白了么，以后這里不歡迎你們的私人……”
“您老可千萬別誤會，能聽我說一句么！？”趙老板嚇得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滿頭大汗，臉漲得通紅.
“那就起來說話，否則你不走我走！”劉白羽最受不得這套，把攆人的話吞了回去.
“多謝，多謝，給我這家伙一個說話的機會.”
“前兩天開商會大會，有幾個不長眼的要大家一起出錢，拿出點意思給您在香港置辦一份產業——”
“別來這套好不好？紀委那里的倉庫都被送給我的錢都快堆滿了，你們不知道么，這么整下去，就是我一分不取，都很尷尬的！”劉白羽對著這些滿腦子常凱申時代規則的商人也挺無語的——不是說察言觀色是商人的基本功么！這么就這么沒眼力見呢.
“那是，這幫人不懂事么！被我罵的狗血淋頭的——這不是坑人么，還是難得的為我們企業家說話的——”趙老板好不容易才把自己人三個字吞了下去，語氣一轉.
“總之就是我們這些企業家唯您馬首是瞻——讓我們干什么，我們就干什么，別讓您為難就是……”
“現在沒什么特別需要的，真有什么事情，我再私下吹風就是了，別想多了，好好工作，不摻雜使假就是給我分憂了，ok？”劉白羽被磨得實在沒辦法，又想到李德勝主席說的自己以后負責金融和對西方國家出口工作，和這些人徹底翻臉也不行，只好再度使出了推字訣.
“真的，你有什么公私事務，還真的用我們，一句話，一個紙條的事情！”趙老板臨走的時候還給了劉白羽一個承諾.
什么公私事務？還不是私事？劉白羽長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自己是未來人，孤零零一個，沒有啥親戚之類，只怕自己的親戚都要被挖地三尺找出來，聘為上海灘各企業的高參，顧問了吧，不求自己假公濟私，讓商業伙伴和競爭對手高看一眼，也能擋掉有形無形的麻煩吧……
過去總覺得宣傳是唱高調，什么員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人，劉白羽和一般老百姓都覺得是個笑話，員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人，那貪官是特殊材料被還原了么？現在看來，就這無孔不入的親情攻勢下，能頂住一兩年只怕都算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人了.
算了吧，越想越鬧心，反正自己幾天后和香港來的同志商量過后，就要回北京了.眼不見心不煩就是了，至于今天，看一看空中飛人治愈身心也就是了.
其實劉白羽說話也夠不厚道的，盡管所謂的空中飛人已經成了上海人民喜聞樂見的一個景觀——就是那些投機失敗，欠了無數債務的家伙從股市大樓里高高跳起來，然后和大地親密接觸，成為肥料的事…….
“這幫子奸商，想讓我們勞苦大眾吃不上飯，穿不上好衣服，現在自作自受！真是活該！”
“就是，以為是常凱申那沒用的貨色啊，這一塊錢一尺的四十支外國棉布一來，立刻他們的破爛貨就沒人要了！”
“不是說沒有外匯，還被外國封鎖么？這一塊錢一尺的四十支外國棉布是哪來的啊？”
“應該是蘇占德國生產的吧，這德國貨質量可比美國貨還要好啊！”
“那特供商店里的那些貨物也是蘇占德國生產的？”
“也有的便宜貨是蘇占德國技術，我國自己生產的.”
“哪里生產的？離開我們上海，上哪里找合格的工程師和技術工人啊！”
“這就不曉得了，反正產地上寫的是中國——不信，你們就看我的手表，三百特供券買的，夜里還能發光，比美國貨都體面！”
看來整個社會對黨的公信力是放心了！劉白羽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自己來的有點晚了，空中飛人基本就沒有了.
只是劉白羽的判斷徹底錯了，他腦子剛閃過整個念頭，就聽得撲通撲通撲通不出一分鐘內連續三聲，兩男一女先后成了最新的空中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