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這段時間被石泉村選的事搞得暈頭暈腦,上班的大部分時間又都是在石泉,鄉里最近有什么情況根本不知道,所以陳東江的話又一次讓他感到莫名其妙。
陳東江看王鵬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樣子,呵呵笑了笑說:“鄉黨委剛剛開會作出決定,將城建辦改為工業城建辦公室,簡稱工建辦,已經上報給縣里了。”
王鵬一直以為自己和石泉專業市場開發一事是沒多大關系了,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差點以為自己是不是幻聽,“陳鄉長,我沒有聽錯吧?”
陳東江伸手在王鵬肩頭擂了一拳問:“痛不痛?要是痛就沒聽錯啊!”
“嘿嘿,哈哈哈……”王鵬樂得直撓自己的頭,“這可真的沒想到,沒想到啊!”
“看你平時挺有想法的一個人,原來也這么撐不住啊?”陳東江取笑他,“就這么點點事把你高興成這樣。”
“那當然!”王鵬兩眼放光,“我只要一想到石泉會一天好過一天,心里就止不住會樂!”
“不要高興得太早!”陳東江給王鵬潑冷水,“先把你手頭的活干好才是關鍵!你如果沒把這個石泉村的村長人選給物色好,以后工建辦說話不管用,你的一番心血就全白搭了!搞不好弄到最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王鵬呵呵一笑道:“陳鄉長,你也太抬舉我了,村長的人選要是你們幾個鄉領導說要物色一下,那還說得過去,我一個小小的辦事員,怎么說都是跑腿的,哪輪得到我來物色誰啊!”
“沒出息了,是吧?!”陳東江白了王鵬一眼回自己的辦公桌后面坐下,“你以為工辦和城建辦會永遠合在一起?這是我和洪向南各退一步的結果,遲早還是要分開來的!”
王鵬真沒想到這工建辦的背后還有故事,“怎么叫各退一步?”他決定多一次嘴,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洪向南既然也這么關心你的設想,就證明他擱置我那個成立工辦的提議純粹是向我示威,所以他提出不單獨成立工辦,而是將城建辦改為工建辦,我就順水推舟同意了,反正他答應過要讓你來搞市場的事,我又何必阻攔呢?”陳東江閑閑地解釋。
王鵬偷偷瞄了陳東江一眼,心里猜測陳東江的意圖。如果真像陳東江說的,成立工建辦是洪向南的意思,那么接下來洪向南很可能馬上會找自己說這個事,陳東江搶在洪向南之前跟自己透風,除了表示與自己的親近,應該還會有別的想法。他站起來取了陳東江的茶杯幫著續了水,然后小心地說:“那你為什么一直堅持工辦要和城建辦分開來呢?曲柳鄉畢竟地方不大,也沒有工業項目,單獨設立一個工辦,確實有點浪費的感覺。”
陳東江看他一會兒,笑道:“難得你開始關心我的想法啊。”
王鵬一愣,隨即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陳鄉長這么信任我,從來都不藏著掖著,我再假模假式地端著,未免也太虛偽了。”
“哈哈哈,好!”陳東江抬起右手食指對著王鵬用力點了幾下,“我沒看錯你!我現在就來跟你說說,我為什么要成立這個工辦!”
王鵬忙坐下來,端正了姿勢準備洗耳恭聽。
陳東江自從看了王鵬的報告后,心里一直不能平靜。他剛來曲柳鄉的時候就想過要在曲柳鄉搞三產,增加曲柳鄉的經濟活力,改變鄉里舉債度日的窘境。但是洪向南根本容不得自己的權力被陳東江分攤,凡是陳東江提出來的東西,他一直就是想都不想地加以反對,不但如此還用盡各種辦法阻撓陳東江與上級部門的溝通。陳東江從部隊轉業回來,家里親親眷眷都是幾代務農,在地方上根本沒有任何的背景,與有著盤根錯節關系網的洪向南自然是無法抗衡。久而久之,陳東江原來那點火熱的勁頭就逐漸的熄下去,直到看到王鵬的報告,再加上潘廣年的到來,一切才有了新的轉機。
在陳東江的設想里,以石泉為基點建立大型的針織品專業市場,曲柳鄉各村那些分散作業的作坊式家庭工廠都是這個市場的輸血站。為了讓老百姓相信這個市場能為他們帶來利益,心甘情愿地入住市場,他首先要找人啟動這個市場,那么王鵬報告里面提到的在石泉成立鄉辦毛衫廠的計劃又可以納入進來作為這個市場的先驅。為此他還特意請假偷偷去同省魯市的輕紡市場取經,在王鵬報告的基礎上,詳細寫了一個有關曲柳針織城的開發方案,向剛到寧城的潘廣年作了單獨匯報,獲得了潘廣年的極度肯定。
有目標,又有市里一把手的支持,按說這事可以順利進行。但在此時的寧城不是這么容易的,不說全國上下這個時候的改革還尚屬摸著石頭過河,不要說小小一個曲柳鄉了,阻力肯定是從上到下的。不但潘廣年在市里還不能完全掌控局面,每走一步要想好十步,光一個曲柳鄉因為涉及省委省府關心的污染事件,上上下下就有許多彎彎繞繞的關系需要妥善處理,這個時候既然提出了建專業市場,就需要平衡各方面的關系,讓所有人都感到這個事情會為自己帶來好處,那才能調動起合作的團隊,否則僅憑潘廣年、陳東江或者王鵬,根本不可能將所有工作扛下來。
潘廣年對洪向南的不冷不熱,讓瀕臨換屆的這位曲柳鄉書記如坐針氈,而電視臺一場最終沒有播放出去的專題采訪,讓洪向南了解了潘廣年的決心與意圖,不管是出于討好還是其他目的,他到底還是做出了行動,帶著王鵬重新寫的報告去見了潘廣年,表示了自己對建專業市場的支持,對年輕人才的重視。
陳東江與潘廣年的默契在于,陳東江是一個非常懂得進退的人,在洪向南擱置他成立工辦建議的時候并沒有強行冒進,而是靜觀洪向南的動靜,只是適時阻止了柴榮那篇通訊稿的刊登。洪向南對于通訊稿被截很惱火,但因為是市委宣傳部給報社打的電話,他只好咽下了這口氣,心里卻明白是陳東江向潘廣年作了匯報。這個時候,他知道再不能拖著工辦的事不作表態,索性在開黨委會前請縣委書記趙煊一起向潘廣年又作了一次匯報,稱曲柳鄉經濟落后、鄉政府人手緊張,不適合單獨成立工辦,打算將原來的城建辦改為工建辦,在正式上報縣政府前先聽聽潘廣年的意見。這種事情實際縣里完全是可以拿主意的,潘廣年當然明白趙煊和洪向南向他匯報的意圖,所以他既沒有贊成也沒有反對,只跟他們又聊了聊市場開發的運作進度,表示了對這個項目的關切。
陳東江講到這里,停下來喝了口茶,又吸了幾口煙,接著對王鵬說:“改革創新的工作要有人去做,但是就有一些人既想從中得到實惠又怕擔風險,所以為免大權旁落,洪向南接下去不但會讓你知道是他讓你有機會去實施你的計劃,也會為了防備你并不真心投靠他,往改編后的工建辦塞進他自己的真正心腹。”
“真正的心腹?”王鵬聽陳東江說了這么多,對事情的來龍去脈有了個大體了解,可他還是覺得不管是工辦也好,工建辦也好,無非都是為進市場的商戶服務的,哪有那么多的權利好爭的?洪向南就算派幾個心腹來又怎樣?
陳東江看王鵬的表情就知道他有點不以為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我給你講這么多,你似乎不當回事啊?”
王鵬摸摸頭說:“我是覺得不管誰來都沒關系,反正都是干活,又不是什么享福的差事。”
這話讓陳東江氣得差點吐血,“你小子是真笨還是裝啊?先不說是不是人人都來干活的,就說這建市場的事,做好了他們一起爭光,做不好就是你我的問題。還有這開發過程中存在各種各樣的利益關系,遲早會讓你見識到什么叫追名逐利。”陳東江搖了搖手,“唉,算了算了,現在和你說太多也沒有用,這種東西啊,得你自己慢慢領悟才行。反正你記住,環境不利于己要忍耐,環境有利于己要善用。無論你處在哪個位置,經濟建設要抓牢,所以石泉將來這個村長是誰,對你將來工作的推進是至關重要的。”
王鵬心想這哪跟哪啊?前面的忍耐和善用還說得過去,至于抓經濟建設、石泉村長人選這種事與他這樣的辦事員有什么關系?不過,陳東江都這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了,王鵬就算再不以為然,也不好意思再表露出來,只有諾諾點頭的份了。
離開陳東江的辦公室,王鵬打算去看看柴榮,不知道這小子的失戀癥狀是不是減輕了點?
人才走到黨政辦門口,就撞上從里面走出來的洪向南,洪向南一見到他就說:“王鵬,你來得正好,去我辦公室。”
王鵬心里一陣暗笑,估計洪向南又要把城建辦改工建辦這個好消息再說一遍了。他抬手將右手小拇指伸進自己的耳朵里掏了掏,暗道,還是把耳朵掏掏干凈,等著聽聽大書記又會說些什么不一樣的內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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