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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醒來,看著躺在自己懷里的紀芳菲,王鵬為自己的行為赧顏,
他怎么也沒有料到,這個有過情傷,三十多歲的女人,竟是將完璧之身給了自己,令他心里陡然升起一種壓力,哪怕紀芳菲一再表示她不圖他什么,還是讓他覺得自己又欠了一份還不清的債,
輕輕從紀芳菲的頸下抽出自己微感酸麻的手臂,王鵬坐起身子,靠在床頭拿過煙盒,拔了一支煙出來點上,默默地吸著煙,不再去想這個令他感到有些沮喪的事情,而是把思緒轉移到自己那篇文章上,
吳雙杰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把那篇文章登到內參上去,登上去之后又會是怎樣一種效果,王鵬都無法事先預知,他知道自己走到這一步是相當冒險的,
如果自己的觀點得到了上面的重視甚至是認可,那么不但他未來的路會走得順暢,并且他與江秀分手而導致的那些壓力也很可能因此緩解,這是他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得不走的一步路,成敗都在此一舉了,
“在想什么,”
紀芳菲不知什么時候醒來,溫柔地靠上王鵬的肩頭,輕聲問他,
“沒什么,想一些工作上的事,”王鵬掐了煙應她,
“你的樣子看上去心事重重,”紀芳菲修長的手指在他胸口打著轉,
王鵬抬起手捏住她調皮的手指,微笑一下說:“既然醒了就起床吧,你在這里上過學,給我做向導,找地方吃早飯去,”
“好啊,”紀芳菲翻身下床,曲線畢現的胴體立刻全部呈現在王鵬眼前,光滑的肌膚上竟然看不到一絲的細紋,令人難以想像這是一個三十多歲女人的身體,
王鵬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披上浴袍,自然地將長發從衣領里面撥出來,然后又微笑著俯身到自己跟前,
“我過去洗漱換衣服,你也快點收拾了等我,”紀芳菲的聲音柔美,帶著一種滿足的味道,
王鵬朝她笑著點了點頭,直到她走出房間,關門聲響起,他才從床上下來,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去刷牙洗臉穿衣服,
才收拾停當,門鈴響起,王鵬過去一看,紀芳菲已經打扮好站在門口了,
隨手拿起柜子上的皮夾和呼機,王鵬開門出了房間,“你動作可真夠快的,女孩出門不都是要收拾半天嗎,”他笑著問,
“除了口紅,我向來不化妝,”紀芳菲說,
王鵬看她一眼,的確,這張臉上沒有一絲脂粉痕跡,是天然的透明與光滑,不可否認,她真的是麗質天成,
紀芳菲帶王鵬去的地方是位于門框胡同的一家小飯館,環境很簡陋,王鵬看了半天也沒找到店招,
店主操著濃濃的京腔,詢問他們倆吃什么,手里的抹布快速擦著泛著油光的桌面,
紀芳菲毫不介意地坐在滿是煤煙味的店堂里,笑著向店主要了兩碗雜碎湯和現炸的松肉,
“大早上的就吃這種東西,”王鵬不可思議地看著紀芳菲,很難想像她一身完美的皮膚是怎么保養出來的,
紀芳菲笑道:“你不是說要吃地道小吃嗎,這里雖然不打眼,但東西絕對正宗哦,”
一會兒工夫,店主就端上了他們要的東西,王鵬看著滿滿的一碗雜碎湯和份量十足的松肉,還沒吃就有了一種飽腹感,倒是紀芳菲,許是因為曾在京城生活過,吃得不亦樂乎,連表情也變得燦爛生動了,
結果,王鵬愣是看著紀芳菲不只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還把他吃剩下的全都吃了個精光,頭一回見識到一個女性吃貨的海量胃口,
由于和東子是約了晚上與駐京辦的石滬生一起吃飯,整整一個白天王鵬都沒有什么安排,吃完了早飯,便索性與紀芳菲一起游覽起京城的名勝,直到日暮時分才匆匆回到酒店,
才到房間洗了個臉,東子就摁響了王鵬房間的門鈴,
“其實你不用來接我,我自己打車過去就行了,”王鵬給東子開門時說,
“我也想省下這份力啊,問題是你沒我進不了那片高墻大院,”東子笑著眨眨眼,“說實話,連我也很久沒有進去了,一般不是大日子,我們也很少見到老爺子,”
經東子這么一說,王鵬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將要踏入的地方,是令許多人充滿向往又覺得神秘莫測的所在,那里是權力的核心,是距離金字塔頂端最近的地方,
而他,一個生在民間,長在民間的小百姓,即將跨進那座神秘的大院,這真是一件令人做夢也不到的事情,
“等等,”王鵬突然覺得不對,“你不是說明天再去見老爺子,今晚是和石滬生一起吃飯嗎,”
“老爺子突然說要今晚見你,我有什么辦法,”東子聳聳肩,
東子當天不是自己開車而來,那是一輛京打頭的奧迪車,據東子自己說是他買了送給家里老太太用的,開車的則是老爺子的警衛,
車入大院很順利,門口的警衛看到車牌遠遠就開始敬禮,讓坐在車內的王鵬一下收緊了神經,
李震川所住的院子位于大院內部西側,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琉璃瓦紅檐廊連接著坐南朝北的正房與臨湖的廂房,掩映在濃密的林蔭中,幽靜而神秘,
王鵬隨著東子穿過院外的一片綠草地進入安靜的內院,經過長廊便有警衛員把他們引入中堂,當年與王鵬在天水沉魚賓館有過一面之緣的“中山裝”賈伯濤此時也迎了上來,
“請跟我去書房吧,”賈伯濤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說完就轉身帶路,
王鵬尾隨東子跟在賈伯濤的身后進入李震川的書房,
“爺爺,您好,”
王鵬進屋就對著坐在書桌后面的李震川鞠了一躬,
李震川朝王鵬揚揚手,示意他坐下,王鵬感覺老爺子的精神狀態,比起在天水的那次見面要差了許多,脫口就問:“爺爺,您身體還康健吧,”
李震川的眼皮抬高了一些,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開口道:“你比我這孫子細心多了,回來那么久了,他可沒問過我這話,”
東子嘿嘿笑著摸摸自己的頭說:“我是把對您的愛都藏心里呢,”
“貧嘴,”李震川瞪了東子一眼,責怪中透著寵愛,
他虎目轉動,在王鵬身上逗留片刻后道:“小家伙看上去成熟了不少,你在基層干得怎么樣啊,”
“還行吧,”王鵬立刻回道,
“還行,”李震川的長眉一抖,“給我具體說說運河這兩年的情況,”
王鵬看了看東子,吸了一口氣,將運河省這兩年的變化逐一告訴了李震川,有好的也有壞的,既無隱瞞也沒有添加,他知道即使他沒說,其實很多情況李震川也多少有數,從他口里了解無非是想知道一些基層干部的思想認識罷了,
李震川整個過程都是閉著眼聆聽,臉上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起伏變化,王鵬根本無法獲知他內心的想法,
“說完了,”在王鵬停下匯報后,李震川終于睜開眼問,
“嗯,就這些了,”王鵬點頭道,
李震川沉吟片刻問:“你自己對當前的經濟改革有什么看法,”
王鵬一驚,好家伙,難道真的是天意,在自己那片文章登出來之前對李震川說出自己的想法,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他深吸了一口氣,下決心直接道明自己的觀點,因為這是遲早要面對的,無論李震川支持與否,只要文章一刊登,結果都是一樣,早一天知道結果也沒什么不好,
王鵬侃侃而談,旁證博引,向李震川道出了自己對經濟改革的一些看法,提出了一些建議,
李震川越聽越心驚,從閉目聆聽到睜眼細聽,再到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令一旁跟隨他二十多年的賈伯濤也不時向王鵬投去詫異的目光,
王鵬講完后,李震川坐在那里長久地沉默著,他能肯定孫子東子一定事先透露了某些政策變更的內容,但他同時相信,這些都絕不足以使這個年輕人搬出這一堆的經濟理論來,即使是那些高等學府里的學者也未必會有這等的認識,
“這些都是你本人的觀點,”李震川問話的時候,目光犀利如刃,
“是的,而且……”王鵬猶豫是不是要告訴李震川,自己已經將這些觀點變成文字,交給了吳雙杰,
李震川直視著王鵬,等他說出下文,
王鵬挺了挺胸,抱著豁出去的想法,回視著李震川道:“我已經就這些觀點寫了一篇文章,交給了經濟報社的吳總編,如果不出意外,最近的內參上會有我的文章,”
王鵬的大膽讓李震川內心極為震驚,他很清楚一名基層年輕干部作出這樣一個決定,會面臨哪些后果,如果沒有得到大多數意見的認可,沒有站對方向,這個年輕人的仕途就會到這里嘎然而止,
“你就這么自信,”李震川沉聲問王鵬,
王鵬說出自己想說的話后,整個人都覺得輕松了,他微笑著說:“大勢所趨,我只不過談出了一些看法,說不上自信與否,爺爺,您站得高看得遠,還請您給我批評和指正,”
李震川沒有給出王鵬任何批評、指正,連他自己現在都不能確知在接下去就要召開的會議上,是不是能達成最后的共識,領導層是不是會最終將這場改革推入更深層次,為老百姓的生活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看著王鵬的目光里既有欣賞,又有擔憂,而他最后問王鵬的,竟是一句與他們剛剛的話題毫無關系的內容:“你家里人生活得都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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