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百多年前,正好趕上法國大革命,貴族就是倒霉蛋的意思。在巴黎街頭被砍頭的貴族不計其數。
如果是兩百年前,那么伯爵就是生活在頂層的特權階級。
而現在的法國,貴族的身份已經不再敏感,也享受不到太多的特權,除了在子女的教育上,能夠保送進入最好的貴族學校,在軍隊中晉升會快一點,幾乎享受不到早期貴族在領地如同鋼鐵般的意志。
不過羅丹的伯爵身份卻能夠讓他在政府官員眼中獲得更重的地位,顯然還不僅僅是一個伯爵的空身份。最重要,還是他身后的家族。
別儒家族的存在超過了500年,擁有非常悠久的歷史。與上層的關系盤根錯節。
500年過去了,別儒家族依然活躍在法國的政壇和資本領域,顯然這個家族有其獨到的一面,讓家族在復雜的環境中,依然能夠長期發展下去。
在英國,貴族身份需要受國王的封賞,可在戰爭之后,原來越多的貴族因為破產,而選擇賣掉貴族爵位。當然這在大貴族層次是不可能的。但是小貴族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那是公認的。
對于羅丹別儒在這個時候繼任貴族封號,顯然這個年輕人是被整個別儒家族所看重的。受到家族重視的核心成員,卻不遠萬里來到遠東,王學謙即便不清楚對方的來意,也能猜測一些,顯然是為了汽車工廠而來。
不過,顯然在門口不是談論要事的好地方。
作為公使,如果康德厚著臉皮說他很忙,也說得過去,因為民國是很多列強最大的貿易伙伴。沒錯,是貿易伙伴,而且是最大的。一方面,民國的茶葉、絲綢和瓷器等傳統貿易。雖然有貿易的跡象。但是對于歐洲市場來說,還是非常重要的。需求量依然巨大。
尤其是制茶工藝,日本人雖然在本國的農田山坡上種植了大量的茶樹,但在茶葉的烘焙工藝,茶磚的制造上。還是欠缺經驗和技術,歐洲更愿意和習慣的味道交易,而不愿意品嘗對歐洲來說吸引力不大的日本綠茶。
而民國對工業品的需求,也是歐洲列強看重的。
康德一度懷疑,羅丹別儒是因為和王學謙有業務往來,才如此熱情,可隨即又讓他推翻了。別儒家族雖說很龐大。人員繁多,但是和民國的貿易量并不大。
自從戰爭結束后,法國的大家族們開始逐漸擺脫政府的管束,開始回到原來的主業中來。
別儒家族在生產工具。汽車,煉鋼等行業都非常卓越,但如果說貿易,康德還沒有聽說過,別儒家族準備開辟茶葉航線。
所以,康德公使更多的是想要探聽別儒家族的來意,或者說,王學謙這個年輕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兩位認識?”
羅丹別儒笑著回答:“沒錯,不過威廉和我的叔叔是朋友。”
朋友?還是利益往來?這個信息很重要,康德公使還是有些吃不準,畢竟羅丹別儒有5個叔叔,每一個都是大人物,但真要說影響力最大的,已經在法國家喻戶曉的人物,只能是羅貝爾別儒。是他,將別儒家族推上了法國最頂級的家族的關鍵人物。
“是羅貝爾閣下?”
“沒錯。”羅丹別儒想當然的說道,他其實是在給王學謙撐場面,當然說的話也不假。
只不過羅貝爾別儒和王學謙合作,更多的是被雷諾家族給逼的。
大家都是汽車制造商,憑什么因為你們的產量高,就要制定行業標準,讓別人都聽你們的?
沒門。
這就是在一年多前,羅貝爾別儒感到非常憋屈的事。但在他的新工廠投產之后,他已經顧不上雷諾家族了,再說了,雷諾家族如同烏龜般的制造速度,能比得上別儒家族嗎?
現在困擾羅貝爾別儒的是家族的鋼鐵廠顯然已經滿足不了汽車工廠的需要,鋼板的產量,已經快要趨于飽和,但汽車工廠的產量還將有一個飛速的發展。
尤其是在雪片一樣的訂單下,銀行,證券交易所,相繼對別儒家族開出了綠燈。
“羅貝爾先生嗎?”魏爾登的心里咯噔一下子,這可是一個大人物啊!甚至能夠影響到法國高層的布局。沒想到一個看上去還算優秀,但卻是一個東方人的王學謙,還能和羅貝爾別儒成為朋友。
不僅魏爾登在胡思亂想,連康德都非常吃驚。
羅丹別儒似乎發現了孟小冬的存在,后者眼神偷偷的打量眼前的這個法國人,當然年富力強的小伙子,重要比魏爾登這個老頭子要討人喜歡的多。
“美麗的小姐,這是我送給您的禮物。”
羅丹別儒將禮物遞給了孟小冬,眼神卻在看王學謙的反應。見王學謙點了點頭,孟小冬小心翼翼的將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東西的小盒子拿在手中。
眼神有些漂浮不定,似乎和大部分收到禮物的小孩子一樣,心里焦急的想要知道盒子里面的東西是什么?
反倒是王學謙并不在意,一般送給女孩子的,除了珠寶,很少會有其他東西。
隨著羅丹別儒走進大樓,迎接的人群也跟著進門。芮慶榮遠遠的看到王學謙竟然是整個宴會的主角,頓時像是吃了人生果一樣,精神飽滿,容光煥發。
反倒是黃金榮在邊上暗暗審視王學謙的能量來。
顯然,當初他以為,王學謙只不過和法國總領事魏爾登有關系,顯然是錯的。可能王學謙的關系更是通天了,和法國公使,甚至法國的上流社會有關系,這就不一樣了。
連總領事魏爾登似乎都要仰仗王學謙的關系的時候,黃金榮自認,投靠王學謙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好。
扭頭看了一眼處于盲目幻想中的芮慶榮,眼神中透著一絲羨慕的神色。
“魏爾登先生,巴黎銀行的錢您收到了嗎?”羅丹別儒一邊和王學謙熱絡的聊著當初在巴黎的事,還忙里偷閑問了一句魏爾登。
魏爾登忙點頭道:“收到了,不過我們做了幾個設計師的方案。還在研究之中。”
“還需要什么研究?您讓威廉定奪,這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魏爾登這才恍然大悟,笑著看向王學謙。
別儒家族送他一棟別墅,并斥巨資建造,如果背地里沒有企圖,都說不過去。
但顯然,王學謙對于白送的別墅并沒有心動,他不缺造房子的錢。更何況,房子再大,睡覺的地方也大不過一張床。他很快就略過了羅丹別儒,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示好,眼神中帶著一種讓人無法逃避的直視。甚至他已經決定了,如果羅丹別儒繼續這樣東拉西扯的說下去,他不介意裝傻充愣。
羅丹別儒苦笑道:“好吧,威廉。我叔叔說和你談判絕對是一場煉獄中的救贖,不過好在開場的氣氛還算融洽,不是嗎?”
談判?
合作?
康德公使和魏爾登總領事有多了一些新的消息,尤其是魏爾登,他在上海的好日子恐怕瞞不了多久,除了工資收入外,還有一筆巨款的灰色收入。
如果能夠和王學謙搞好關系,從此搭上別儒家族的大船,那么……或許他感覺,自己應該回法國去了。如果能夠成為政壇新貴,再多的錢都是浮云。
羅丹別儒苦笑道:“什么都騙不了您。”轉身對魏爾登問道:“領事先生,或許您這兒有一些適合兩個人聊天的房間,能幫我準備一下嗎?”雖然是商量的話,但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囑咐。
“當然,兩位請跟我來。”魏爾登前頭領路:“如果兩位不介意的話,可以用我的辦公室。”
一般大辦公室,都擁有一個接待的區域,比如說一組制作精良的沙發,一個別致的小隔間等等。
當羅丹別儒坐定之后,王學謙輕輕的拍了一下摟著他胳膊的孟小冬的手背,笑道:“你去看看魏爾登領事先生準備的設計圖,選擇一兩個你喜歡的方案拿回家。”
等所有人離開之后,王學謙這才坐在羅丹別儒的對面,眼神從和善,像個學者一樣的柔和。一下子變得犀利起來,似乎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心頭徒然增加了不少的壓力,羅丹別儒苦笑著想起叔叔囑咐他的話,王學謙應該比約瑟夫更加難纏,但如果想要用利益打動的話,約瑟夫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但如果說到合作的誠意,王學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合伙人,他并不喜歡吃獨食,樂于和其他人分享利益。但前提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羅丹別儒明明知道,叔叔羅貝爾也是一個非常強勢的人,他既然能夠說王學謙喜歡掌控全局的感覺,那么顯然羅貝爾在王學謙的面前,并沒有占據談判的優勢。
“泛美銀行和別儒家族合作還不到半年,現在羅貝爾先生就想要更換合作合同,是否太著急了一些。”王學謙一開口,讓羅丹別儒心里的方寸大亂。
“不不,不,威廉您可能想錯了。”羅丹別儒忍不住偷看一眼王學謙略帶笑意的樣子,心中開始懷疑,這家伙不會是誆騙我,最后讓我自己全部抖露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