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時候,蔣志清的邊上也站了一個人,不過對方可比他準備的專業的多。麻繩,石頭,一樣都不缺,還有一臉決然的勇氣。蔣志清等到發現身邊默不做聲的站了一個人的時候,也被嚇了一條。吃驚的看著眼前這個,腳上拴著麻繩,打上死扣,手里捧著石頭,站在江堤上,臉上多少有些文氣,看上去和他差不過年紀的人。
穿著倒是不錯,就是看上去很多天沒有換洗了,顯得有些臟兮兮的,不修邊幅。
不過讓蔣志清詫異的是,對方的眼神竟然冒著感動的神色,似乎想要在他的身上尋找勇氣和安慰。
這讓他納悶了,心說:“怎么回事?”
“兄弟也是同道中人。”對方一開口,就像是當初回國后,準備辛亥革命時候在茶館街頭和同志對暗號似的,弄得他一頭霧水。不過,蔣志清從善如流的隨大路的性格,頓時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對方頓時臉上露出一種輕松的表情,看向蔣志清的臉色也變得更加的柔和起來,不過說話總讓他感覺有些云山霧罩的,摸不著頭腦:“兄弟,你的準備不全,要不要哥哥把石頭借給你?”
“不要!”蔣志清心里更糊涂了,但拒絕的話隨口而出,根本就不帶猶豫的。
“好樣的,原來兄弟天賦異稟,是‘旱鴨子’。可惜哥哥從小在江邊長大,沒有這石頭,恐怕不能成了心愿。”
這話說的蹊蹺,蔣志清就更迷糊了,這‘旱鴨子’難道也成了天賦異稟不成?
“一起嗎?”
更奇怪的話,讓蔣志清有種想是夢里沒睡醒的迷糊,這個世界都怎么了,連好好說話都不會了嗎?
連話都聽不懂了,蔣志清倒是搖了搖頭,可這似乎就像是他給對方的信號一樣,突然抱著石頭的中年人,大喊一聲:“哥哥先走一步,兄弟快來!”
“娘希匹,我是不是沒有睡醒?”蔣志清偷偷的罵了一句,不過緊接著他就聽到噗通的落水聲,濺起的水花散落在他的臉上,臉上感覺一冷,這才驚醒過來。
氣急敗壞的蔣志清趴在江堤邊上,對著江面上不斷涌出的水泡氣急敗壞的聲嘶力竭的大喊大叫:“老子不是來跳江的,娘希匹,你差點害死老子!我……”
本想著說幾句威脅的話,可蔣志清突然想起來,對方連死都不怕了,還會怕他的威脅?別自欺欺人了,忽然間,蔣志清突然哀嚎起來,想到自己的境遇,和那個跳江的人的經歷,恐怕有些相像。
這一哭不要緊,卻收不回來了。
淚水更是受不住似的,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他知道自己不會死,即便再艱難的時候,也不會想到要去用死來解脫。當年他刺殺陶成章,連孫先生,袁世凱相繼義正言辭的要追究兇手,正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時候,他也沒有想過要一死了之。
最后,不是也緩過來了嗎?
活著,只有活著,才有機會。
蔣志清在心底里給自己說道:“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也許是哭的淚了,蔣志清這才感覺到江堤上有些涼,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正準備離開,卻聽到圍觀的人中間,有人嘀咕了一句:“看了半天,以為這家伙還是有點骨氣的,可沒想到是個軟骨頭。”
蔣志清心頭大恨,說實在的,剛才跳江的那個人他也不認識。
他哭,只不過是想到自己已經是而立之年,卻一事無成。為人生的機遇不來,為生命的不公而痛苦,哪里是為了一個倒霉鬼的自殺而痛哭流淚?
再說了,他畢竟是一個職業軍人,生生世世的事也見得多了。
不過他還是不敢和眾人抬杠,也不想理論,擠出人群,就準備離開。沒成想,沒走多遠,卻聽見有人在他的背后叫他。
“中正!是我啊,果夫等等我。”
蔣志清回過頭來,這才發現陳果夫也在人群中,只不過讓他奇怪的是,陳果夫沖到他的面前,卻死死的抱住了蔣志清,口中還急切的喊道:“中正,千萬不要想不開,這些都會過去的,我們肯定能想到辦法的。千萬不要想不開,不然什么機會都沒有了。”
蔣志清臉色古怪起來,心里大罵道:“娘希匹,老子根本就沒打算跳黃浦江,你們一個個都想著我死到底是為了什么?”
正在這個時候,蔣志清的肚子咕嚕嚕的想起來。
接連幾天,他有一頓沒一頓的,想著混在人群中離開上海,卻沒有一次成功,都被抓了回來。
遇到熟人,讓陳果夫幫忙還債有些困難,但是讓他給他買一次單,估計不難。
蔣志清揶揄道:“果夫,身上有錢嗎?我這兩天都沒吃上飯。”
“餓了好,餓了好。”陳果夫還真的以為蔣志清要跳江,聽到朋友說餓了,頓時眉間露出喜色,只要朋友想吃飯,就不會想著要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