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稀里糊涂的當上了總司令。
不管王學謙本人是否真的會上戰場,但表面的樣子還要做做的。
其實,他這個‘總司令’的頭銜,虛的很。
有點像是陳橋兵變的時候,趙匡被黃袍加身了。只不過兩者的情況有些不同,趙匡是功高震主,而且本身在軍隊中的聲望已經到了頂點。而王學謙完全不像是懂軍事的人。因為,溫應星原本想的就是,王學謙最后還是要求到他的身上,把指揮權給王學謙,等于是抓在自己手中。
其實也不是溫應星想要奪軍權,但眼下總不能什么事情,都讓參謀長說吧?
不過王學謙的這個總司令完全像是戲言,而且還出自自己的保鏢,狠狠瞪了一眼假裝沒事人一樣的鐘文豹。
經過了兩個月轟轟烈烈的選舉,寧波的民主進程顯然是在往可喜的方向發展。任命軍隊總指揮,按理說沒有議會的通過,是不能實現的,倒是朱葆三有這個權力,在緊急時刻,臨時任命三軍總司令。不過即便任命的話,也任命軍事人才比較妥當一些,而王學謙對作戰指揮根本就是一問三不知。
寧波的海軍是個空架子,有兩艘1000噸級的驅逐艦是通過了議會向美國訂購。
不過一直沒有談妥,還在協商之中。
主要還是靠步兵,而在這個時期掌握了兵權,對王學謙來說,也不算是壞事。
見蔣方震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王學謙卻已經是先一步搶在對方說話之前,看著陳儀,笑道:“這位是陳團長吧?”
“王學謙。”
王學謙不由分說的握住了陳儀的手,顯得非常熱情道:“陳團長是軍事方面的大才,又是浙江人,想著為家鄉人民做事。我這個地主肯定是要歡迎的,不過眼下軍情緊急,無法舉辦一個熱鬧的歡迎會,補上,等到解除了福建軍隊的入侵,王某保證一定給陳團長補上一個熱鬧的歡迎會。”
這下輪到蔣方震尷尬了,因為陳儀的團長是他任命的。因為害怕溫應星反對,任命的時候還留了一個后手,代理團長。
“公俠,這位是……司令!”
蔣方震剛想給幫著陳儀介紹王學謙的身份,但是總司令的名頭,他怎么也說不出口。只能捏著鼻子說王學謙是司令。
可王學謙不在乎,這官司,蔣方震擺明了是贏不了的,朱葆三是重視他,但也僅僅是重視而已。
可王家和朱家的關系,可不僅僅是重視就那么簡單的。
王學謙在保鏢的護衛下,邊上是溫應星。開始走向大廳的中央位置,那個地方原本已經被一些參謀和蔣方震的崇拜者占據了,要是以前就溫應星一個人來,多半是不搭理他。可現在多了一個總司令,雖然不知道寧波城內什么時候有司令部了,也沒聽說過有人當總司令了。
可蔣方震沒有反駁,所有人都信以為真了。
這就是一方的氣勢強了,給對方造成的威懾。也加強了。
“好,很好。”
“小伙子,哪里人!”
“余姚人。”
“好啊!我們還是老鄉。為家鄉人民出力,這是一個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家鄉父老都看著你的表現,你要好好干。”王學謙笑著說,有種一進門。就進入角色的樣子。甚至連蔣方震都糊涂了,自己沒日沒夜的在軍營里忙著訓練士兵,制定計劃,可到頭來。也得不到一句表揚,心里頓時不平衡起來。
難不成這個王學謙真的有軍事指揮才能,是個天才?
蔣方震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也被自己的這種瘋狂的想法嚇了一跳,隨即想到,這不可能。他是一個‘外行’!
有這個評語,就足夠了。
可王學謙卻像是主人一樣,在原本他的地盤拉攏人心,這讓他非常不好受。而且王學謙拉攏人心的手段,顯然要比他高了不是一個檔次。
“你們要記住,拿起槍你們就是人民的衛士,是老百姓的守護神。這次福建軍閥的進犯,是來掠奪老百姓的財富,魚肉我們的兄弟姊妹,這一刻,人民在看著你們,父母兄弟在盼望著你們能夠打勝仗……”
“你們說,怎么辦?”
“把他們趕出去!”
“對,朋友來了,我們有美酒。豺狼來了,我們有棍棒。把他們趕出去……”王學謙的語氣不斷的加強,要是在平時,這種表現似乎有種歇斯底里的瘋狂,可在這里,軍營中,面臨戰爭的指揮部內,這一點都不過分,甚至讓原本士氣并不足的軍官們,都感覺胸口有一團火焰正在被點燃,熊熊大火,似乎一下子能夠把敵人吞噬。
看著王學謙在軍官中,似乎只用了短短的幾句話,就拉住了所有人的人心,心里頭也有些不舒服,嘀咕道:“來了一個耍嘴皮子的,但是功夫了得。”
“何止了得!”蔣方震的心里也是暖烘烘的,這種感覺,他都快已經遺忘了,但是在這一刻,卻奇怪的出現了,不得不說,王學謙的演講是非常有效果的。
熱烈的掌聲在大廳內久久回蕩的那一刻,王學謙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
說起來也奇怪,王學謙自己也納悶,有些話原本根本就毫無印象,但是在特定的環境中,他就說了出來,而且收到的效果也是驚人的。
“總座,說的太好了。”
鐘文豹興奮的滿臉通紅,當保鏢的日子,哪里比打仗來的刺激,從骨子里來說,他都是一個暴力分子。只不過他是一個信奉承諾的人,又是他最敬重的師傅將他托付給王學謙,才勉強沒有撂挑子。
“等會兒再收拾你。”
王學謙瞪眼道。溫應星做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但王學謙至少還能理解溫應星的難處,但鐘文豹的口無遮攔的舉動,差點讓他非常被動。
因為即便是城防司令,也是需要上級,名義上只有盧永祥可以任命。
雖然寧波內部也能這么做,但總是給人一種名不正言不順的感覺。
溫應星驚喜的發現效果不錯。偷偷的在王學謙的耳邊輕聲問道:“子高……哦,不,總座,是否接下來開作戰會議?”
王學謙連忙攔住道“先別忙,你、百里,先去辦公室談談,關于這次可能爆發的戰爭。你們怎么看?”
溫應星點頭道:“好,等會兒我偷偷的叫他。”
他也知道輕重,在這個節骨眼上,寧波軍隊要表現出一副強勁的勢頭,至少不能在敵人兵臨城下之前表現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不然也不用打仗了。直接投降來的更好。
其實投降的話,整個戰爭就和寧波沒有關系了,守備旅在第一時間被收編是肯定的。而接下來,福建的軍隊想要進入杭州,就需要在當地征集補給,甚至軍紀差一點的部隊,縱兵搶劫也不是不可能。
不僅是寧波城的店鋪。銀行,工廠,甚至普通老百姓都會成為受害對象。
結果如此糟糕,還不如打一下再說。
蔣方震臉色有些憤怒,顯然他已經給市政府打過電話,可能知道了一些消息。
事實上,市政府的人正在找王學謙,而且根本就沒有任命王學謙為什么寧波城防總司令。等于說王學謙擅自給自己加了個稱號,而這個稱號正好能夠管這蔣方震。
“子高,我需要解釋。”
當出走進旅長辦公室的那一刻,蔣方震就決定和王學謙好好理論一番,至少他認為王學謙的這種做法,是把好不容易組建起來的軍隊,推向深淵。而不是在挽救寧波的安危。
“解釋!”王學謙冷笑著,拿起電話,撥通了總線之后,轉到了市長辦公室:“伯父。是我,王學謙。”
“現在我們需要準備在情況非常不利的時候,迎頭痛擊閩軍,對……”
“在我軍營里。”
“好的,我會做好一切準備,并隨軍出征。”
“伯父,做事情還有利益損失,更何況是打仗呢?犧牲難免不了,我總不能看著前方將士兵們在浴血奮戰,我躲在后方吧?”
“好的,我會注意安全的。”
在蔣方震吃驚無比的眼神下,王學謙放下電話,眼神冰冷的看著蔣方震,似乎在透視蔣方震的靈魂。語氣不帶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冰靈的沒有一絲的溫度:“現在這個解釋夠了嗎?”
蔣方震剛才還想說王學謙僭越了,擅自獨攬兵權的做法,是不符共和精神的。
可是,僅僅一個電話,王學謙就把僭越的行為合法化了,這讓蔣方震的心里生出一種悲哀了,眼神一下子失去了光彩和憤怒。
“百里兄,你是一個軍人,在軍隊中你要認真的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而不是擴大你的影響力。原本我并不像插手軍隊的事,但是我看到如果我不果斷的介入的話,一旦爆發戰爭,軍隊的指揮權都成問題。”
王學謙的話不留一絲情面,直接讓蔣百里臉色慘白,他這才意識到,王學謙說的可能不是托辭。
再看溫應星,一副老好人的樣子。
心中的憤怒頓時有些變成悲憤,因為他不是親信的緣故嗎?
一時間,蔣方震都有掛職離開的想法,其實他這個人確實如此,才華出眾,但是過于鋒芒畢露,讓人非常難以接受。
幾乎沒有一個人敢將他放在軍隊實權的位置上,就是一個很少的說明。他可以走,但是想到當初是收到了他的邀請才來寧波的陳儀,猶豫了起來,良久,才開口道:“子高,我的事可能是有些過了,但是我保證,陳儀是一個非常有才華的人,希望你不要受到我的影響,而讓他被埋沒。”
王學謙看向溫應星,后者點頭道:“陳儀足以擔任團一級的指揮官。”
王學謙這才點頭道:“授予他實權團長的職務。百里兄,你也不要有心理負擔,這些都過去了。”
“過去了?”蔣方震心想:“能過去嗎?”
王學謙見蔣方震的臉色好看了一些,說:“至少等寧波的危機接觸之前,你再離開。如果你現在一走了之的話,會被人說成,是只會動嘴皮子,卻沒有膽量的懦夫。”
“你也不要想著激將法,沒用。不過我會等到打完仗……”
“對了,這就好。”王學謙笑著硬生生的把蔣方震后半句‘再離開’的話給打斷了。不過眼下,他卻非常樂觀,至少在蔣方震的眼中就是這樣,拍著手掌,開懷大笑道:“在戰略上,我們要藐視敵人,所以此戰必勝!”
不僅蔣方震,連溫應星都愣住了,心頭似乎冒出一個不好的念頭。
書生紙上談兵,百害無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