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摩根這么招人恨,王學謙也只能暗暗搖頭了,除去泛美財團之外,洛克菲勒、梅隆這些財團,哪家都不是在美國的資本市場和政壇呼風喚雨的厲害角色?
可是幾家超級財團,要是拉桿子對上一個國家,一個在歐洲享有足夠高地位的列強的時候。
那種較勁的費力,時刻小心的擔憂,最后抽冷子打悶棍,無所不用其極,就和街頭混生活的新手,招數平平,就算是收益頗豐,但是對上風險的話,就有點不夠看了。幾家人好不容易使出吃奶的勁,打劫了一次英國國庫,最后還要心驚膽戰的回頭看英國政府的反應。
可是摩根呢?
最后出場,感覺前面出場的都是小嘍啰,是群眾演員,路人甲,只有摩根才是主角,是亞洲出場的大人物。
只不過表明了一下態度,點醒了英國政府一個最基本的道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就等著坐地收錢,把手中英國政府發行的債券的利率提高了十幾個百分點,等于是收起了英國政府的保護費。這是英國哎!
大英帝國的名頭,可是在全世界五大洲都是杠杠的。
可這些都沒有,每年躺著就能多收一億美元的保護費,這錢掙的太容易了。如果收上二十年,那已經不是傳統銀行能夠辦到的事了。而是讓大英帝國的全體子民,給摩根財團打工了。就這一筆買賣,二十億美元就算揣在兜里了,雖說這筆巨款不是一次收取,要分一二十年,可銀行不就講究個細水長流嗎?
怪不得老約翰洛克菲勒對摩根財團不假辭色,感情是一方面對方的日子過得太舒坦,掙錢太過容易;其次就是死仇。要不是其他幾家分潤了屬于摩根在中東的利益,還真的難以接受這樣一個事實。可是,中東不過是一道安慰的小點心,誰都知道。那地方是不毛之地。
連王學謙在知道了摩根財團的生財之道之后,心頭也是生出一絲的嫉妒。
沒辦法,同人不同命啊!
不僅如此,摩根財團還有一樁在華爾街很拉仇恨值的生意。包銷美國國債。就這一項買賣,就等于是將華爾街其他銀行走上層路線的路都給堵死了。
直到進了城堡,比利亨廷頓才稍微的緩和了一些,至少走起路來,步伐也不那么僵硬了。看上去乖乖的。對于喜歡社交的年輕男人來說,比利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朋友,會玩,還能玩出花來。但是作為客人,這家伙就不那么受歡迎了。
看著空蕩蕩的城堡,在外面看,那氣勢,那種厚重感,已經一點都不缺了。
可走進城堡,就大變樣了。洛可可分割是巴洛克風格的延伸,并沒有脫離這種繁瑣的風格體系,從路易十四開始風靡歐洲的巴洛克風格,更多的是彰顯一種富貴和繁瑣,尤其是在內部裝修上。
在外,或許看不出什么。
但是如果走在法國巴黎,走進任何一家波旁王朝的宮殿,就會發現,墻上的裝飾物,仿佛像是大團堆積起來的葡萄。或許拆開來,都是簡單的幾何圖案,或者是最為簡單的植物葉子團,可是這種簡單的。并不復雜的圖案,一模一樣的堆放在一起,規模達到了成千上萬的時候呢?
那就是完全另外一幅樣子。
而這種裝飾造價也貴的驚人,太陽王把法國國庫都折騰空了,才建造起巴黎這座宮殿之都。
可是在美國,洛可可分割雖然一樣獲得上流社會的尊崇。因為這是從巴黎興起的流行。
可追崇是追崇,但真要成為主流,在美國確實缺乏這種土壤。
而且這類裝修的工期,也是非常漫長的,有的房子,甚至要窮極幾代人的修建,才能最后定型。就算不用幾代人,但是十幾年的工期是不能少的。
花十幾年,造一座房子?
王學謙是絕對不會去做的,除非他瘋了。
比利亨廷頓在回廊中走著,嘴里發出一陣嘖嘖聲,顯然是嫌棄主人的鑒賞水平,很成問題:“威廉,你真該催催馬庫斯那個家伙,還沒有裝修完,就扔給你了,錢都白花了。”
比利亨廷頓從小和巴頓一起長大的,說起來,兩家人還是世交,小時候就好的不得了。
可是這兩個人就像是在溫室里長歪了的樹一樣,卻朝著兩個截然不同的極端而去。比利亨廷頓風流倜儻,總會給人一種過于咄咄逼人的富家少爺的樣子。
典型的花花公子,是傳統家族最不愿意看到的一類人。
而巴頓就不用說了,他是一個例外。這家伙完全是照著另外一個極端而去,粗鄙的仿佛像是被上司故意刁難,在冬天街頭巡邏的警察,暴躁的如同一頭發怒的公牛。
“我覺得還挺不錯,挺簡潔,除了房子太大之外,似乎沒有其他的缺點。”王學謙對建筑格局已經快和小型宮殿有的一比的自己家的大房子,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好感度。
因為,房子太大,不適合住人。
“好什么呀!弄得像是個倉庫似的……”比利亨廷頓說完,歪著腦袋想了想,覺得自己的評價有點太低了,搖了搖頭道:“但是地上的大理石還是挺不錯的,要是當成倉庫就太可惜了。”
“甭管這些,你晚上住這里嗎?”
“不住,還是去海邊的別墅吧!”
王學謙對空曠到有點滲人的房間,也多少心理抵觸,尤其是整棟建筑內還有三個規模大小不等的宴會廳。最大的一個能夠容納500人的社交舞會的舉辦,這就有點扯了。真要是沒幾個人住在這樣的房子了,是體會不到家的感覺的。
反而更像是看守超級大酒店的保安,冷清寥落的很。
“明天你就會紐約。”在海邊的別墅里,房間并不是很大,但布局很不錯,簡潔中帶著一種恬靜的鄉村風格。
兩人已經坐在靠窗的大落地窗前,享受著房間內暖氣的舒適,喝著熱氣騰騰的咖啡。在茶幾的咖啡杯邊上,還有一封拆開的信件。信上的內容讓王學謙陷入了沉思。
“老馬修真的不行了?”
“看著讓人有點揪心,老頭說什么都要回法國。留下了這封信,讓我交給你,也算是一種托付吧?”說道生死。就算比利亨廷頓身上流露出再放蕩不羈的性格,這時候也多少有點沉悶。
“其他人這么說?”王學謙問了一個他最關心的問題。
“將美洲的基地交給斯塔德中將,我是沒有意見,但是皮維擔任公司內部的高層,我有點不太理解。按理說。皮維是老馬修最信任的人,按理說,應該放在輪船公司那邊……”
“你應該知道輪船公司那邊的生意是什么,而且和黑水公司表面上沒有任何聯系!”王學謙瞪了一眼,他已經明白了老馬修的意思,皮維必須要站在陽光下,馬修的年紀大了,做什么都無所謂。但是皮維還年輕,總不能接受走私酒的生意,整天和愛爾蘭和西西里的那幫混蛋小子在城市里打交道吧?
比利亨廷頓想了想。似乎找到連一點頭緒,問:“會不會老馬修已經放棄了灰色地帶的控制力……”
“當初財團很缺錢,這些你都知道。現在已經沒有了當初那樣的資金束縛。將一部分雖然盈利不錯,但不能拿到陽光下的生意脫手,是必然的選擇。另外恐怕在私酒行業里,老馬修雖然是說一不二的人,但一旦他到下了,沒有人能夠代替他。就算是公司內部,恐怕也已經有人躍躍欲試了。”
一直以來,王學謙對與黑水公司的生意并不關注。關注也沒用。
總不能他當的好好的銀行家不做,去混幫派大佬吧?
“你準備怎么安排皮維,仍舊帶回民國,做武器商人?”比利亨廷頓不認為黑水公司有太多的發展前途。皮維的工作,行業也能做到,甚至銀行都能做的非常出色。
“你覺得把惠特尼家族拉進來怎么樣?”王學謙身邊沒人,就只能問比利亨廷頓。
比利亨廷頓不屑道:“他們只對買武器感興趣,其他的都不在意。可是戰爭結束了,他們現在的日子很不好過。而且黑水公司只有一個保鏢分部在掙錢。其他的都是靠著賣私酒的生意支撐著,一旦私酒生意扔掉了,就需要財團其他的生意補貼黑水公司,這可不是一筆好買賣。”
“再拉進洛克菲勒財團呢?”
“你不是一直很抵制老約翰嗎?”比利亨廷頓話一出口,覺得語氣不太對,笑道:“再說了,老約翰對這樣的小公司沒有多大的興趣。而且主要的業務還是非法的。”
“拉入了惠特尼家族,黑水公司就能給陸軍提供裝備,拉進了洛克菲勒家族,那么只要收購一定數量的除武器之外的后勤補給工廠,雖說吃下軍隊的所有后勤的補給生意眼下有點不現實,但是美軍在海外的兩大基地的后勤,還是能夠做到的。”
王學謙頓了頓,繼續說:“這樣黑水公司就能獲得長足的發展,加上其他產業,至少完成自負盈虧是沒有問題的。還有一個原因我和約瑟夫也交流過,主要是財團和其他財團之間的聯系太過少。共同控制的產業不足,無法達到協調彼此之間關系的紐帶。”
“不是還有一家波音公司嗎?”比利亨廷頓很有信心道,顯然這家伙對飛機非常著迷。
要是波音公司能平穩發展三十年,王學謙當然不用擔心和洛克菲勒財團之間的盟友關系是否牢固,畢竟彼此的利益捆綁在了一起。
眼下的波音公司不過是一個小公司,根本無法承載兩個財團之間的紐帶作用。
而黑水公司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這家公司的出現,肯定是很招人恨的那種公司。要不是管理者中多半是軍方的高級退休將領,早就成了眾矢之的了。
只要董事之中擁有一個其他身份的財團,就能給一向吃獨食的泛美財團帶來不少正面的影響。至少,他們是有意向合作的,并不是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獨行者。
比利亨廷頓也明白,王學謙既然將這些想法對他說,只要董事會中再有一個人贊同,這就算是定下來了。而麥金萊是堅定的站在王學謙一邊的,所以幾乎不用更改。
至于,約瑟夫雅克也不用擔心,他更希望財團和其他財團之間的關系能夠更緊密一點,出讓黑水公司的部分股份,多幾個盟友,聽上就很不錯。尤其是增加了股東,還能帶來更加廣闊的生意渠道,絕對不是一筆吃虧的買賣。甚至讓可以大幅增加黑水公司的能量和盈利能力。
“還有讓約瑟夫雅克以美洲銀行的名義,邀請英國外交代表團來紐約參觀!”
“你真準備賣英國人黃金?”
“邀請英國人來,又不一定要談生意。”
“總得談點什么吧?”
“約瑟夫知道該說些什么。你回到紐約之后,就準備和惠特尼家族接觸,應該不難。至于洛克菲勒家族?”王學謙頓了頓,才開口道:“我去說。”
“你真把我當成跑腿的了?”比利亨廷頓叫苦道。
兩天之后,讓皮維臉色憔悴的來到了莊園,隨身攜帶者大量的文件,還有羅斯福律師事務所的律師。這些文件中,不少是一些美國資產的處理文件,其中最重要的一份文件是老馬修轉讓黑水公司股份的文件。
王學謙瀏覽一份文件,律師點頭之后,雙方簽字。
皮維失神的看著這一切,仿佛木偶一樣,給人一種失魂落魄的頹廢。
“皮維,以后你就是我的合伙人了,不喝一杯嗎?”王學謙簽完最后一份文件,抬頭看了一眼皮維。
皮維的雙眸這才有了點反應,沮喪道:“先生,您別開玩笑了。”皮維很小就當兵了,正好趕上歐戰,要不是因為年紀小,他也不會成為馬修的傳令兵,更貼切的說像是勤務兵。而兩人的關系,卻更像是父子。
可是這一次,讓皮維非常傷心的是,馬修竟然不要他陪著去法國,而是讓他留在了美國。按照馬修那個暴躁的脾氣,要是皮維干說一個‘不’字,老頭立馬就會氣的七竅生煙,皮維可不敢忤逆病中的馬修,但是心中的難過是顯而易見的。
“他……身體怎么樣?”
“醫生找不出原因,說是戰爭中留下的病根。建議去地中海療養一段時間!”皮維哭喪道。
王學謙說不出安慰的話,畢竟他和馬修的關系有點微妙,但是得知馬修在法國,那么要開導皮維就容易多了:“看來你留在美國是留對了,你很快就有一個工作任務,去中東。”
“可是我不想去!”皮維拒絕道。
“途徑法國也不去嗎?”王學謙吊著胃口道:“途徑馬賽的時候,公司可以給你兩個月的假期。”
剛才還一副受氣包模樣,情緒低落的皮維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不敢相信的看著王學謙,隨后驚喜道:“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