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佬，裝什么大尾巴狼！……”
孫傳芳很不客氣的被英國艦長趕下船之后，只能眼巴巴的登上了他租賃的英國客輪，脾氣暴躁的孫傳芳越想越氣，對著船欄桿發了一通脾氣，多少有點生人勿近的狂暴。
氣也撒的差不多了，孫傳芳惡狠狠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英國軍艦，唾了口道：“要是老子在他的地頭上，恨不得將那個英國佬扔下船，喂王八！”
孫傳芳的副官一縮腦袋，心說：“這英國客輪也不是您老的地頭啊！”
好在副官回頭一看，覺得船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第二師的士兵，這才感覺稍微好一點，至少人多勢眾是一定的。
面對在福建多年的軍務幫辦王永泉，孫傳芳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而面對即將要對陣的王學謙，他也是心中忐忑，迫切的需要有一個人在邊上參謀一下。
周鳳岐，這個人的身上是有污點的。
讓他掌兵不太可能，雖說投靠了李厚基，在盧永祥進攻江蘇的時候起兵想要謀奪浙江的軍政大權。但不幸的是，他的浙軍第三師竟然在面對王學謙的時候，一觸即潰。
有對方不按常理出牌，炮彈不要錢的似的亂扔有關。
這次失敗，也讓周鳳岐臉上︽，..黯然無光，他作為一個職業軍人，保定軍校畢業的專業軍官，竟然敗在了一個文化人的手中，這讓他的手下們怎么看？兄弟們怎么看？他的老同學，同僚們怎么看？
人生大起大落的周鳳岐，在李厚基掌權的時期，還能受到重用。
可惜好景不長，孫傳芳抵達福建之后。就奪走了他的兵權，被提拔成了前線總指揮部的少將副參謀長，也不算埋沒他。可問題是，軍權沒有了。在民國的軍界，沒有了軍權的將軍，和去了勢的太監有什么區別？
不過眼下的局勢。正是孫傳芳士氣高昂的時候，可在周鳳岐的心里卻不這么看，雖有第十二師這樣的強大外援，但真正面對浙軍的時候，結果很不好說。因為孫傳芳在福建是無根之水，他幾乎沒有一處固定的地盤可以讓他延續這場戰爭。他必須要在第一時間控制住福州，然后御敵于仙霞關，才能算是真正在福建站穩腳跟。
至于反攻之類的鬼話，就算是孫傳芳一直掛在嘴邊。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的。
“恭先兄，你看我軍威武乎？”
“北洋第二師是袁大總統編練的北洋精銳，是精銳中的精銳，自然雄壯威武。”
周鳳岐無奈的附和道，別看孫傳芳才三十多歲，比他小六七歲，可這家伙是幼年從軍，在保定軍校就是他的學長。在軍隊之中。有收到馮國璋的器重，算是在直系之中也頗有聲望的軍界新星。
要不是年紀太輕。讓他的頂頭上司有些不太放心，要是大上五六歲，說不定已經是一省督軍，掌握數萬大軍的風云人物了。
孫傳芳對周鳳岐的回答不存在滿意不滿意，在他看來，他的第二師對付浙軍這樣的地方軍隊。自然就是手到擒來。和在福建對付叛軍一樣，沒多少難度，唯獨麻煩的是浙江的海軍。但他還是多問一個問題：“和寧波守備旅相比如何？”
按照固定的套路，周鳳岐自然要大吹大擂說一番寧波守備旅不過是烏合之眾之類的話，提升第二師的戰無不勝的光輝形象。可現實是周鳳岐沉默了。他發現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在民國，沒有一個軍隊的配置會像王學謙那樣亂搞的。
不計成本，不計回報的投入。
就為了組建一支活力超強的軍隊，所有的戰斗任務幾乎都是炮兵的，步兵幾乎還沒等上戰場，戰斗就已經快結束了。
王學謙的做法很簡單，他有錢，大炮一響黃金萬兩，這樣的說話雖然不妥當，但也貼切的說明炮彈的價格不菲。可王學謙怎么干的，弄來了三萬發炮彈，然后讓炮兵當成訓練來打。
在戰場上的時候周鳳岐根本就不知道對手的‘陰險’，他的第三師，連一萬人都沒有，王學謙就給他的兄弟每個人準備了三發炮彈。這簡直就是糟蹋錢啊！
關鍵是如此龐大的射擊數量，不僅僅是炮彈的消耗，關鍵大炮也受不了，至少一戰之后，炮管肯定要換，如果損耗太大的話，甚至大炮都有可能要報廢。不過當事人完全不在乎這點小錢。
一發炮彈才要20美元，三萬發炮彈才只要60萬美元，對于億萬富翁來說，60萬美元就能拿下整個浙江的軍政大權，貴不貴？
簡直就和白撿一樣。
再說了，王學謙購買的炮彈是美國菲律賓基地儲備的炮彈，快過期了。如果換一個民國的軍閥購買，肯定不會便宜。不僅不會便宜，而且還要加價。
可王學謙讓黑水公司出馬，就憑借黑水公司和美軍上層的關系，能不給個友情價？
周鳳岐無法說出王學謙購買炮彈的實際價格，但是在過后，探知對方的虛實，還是不成問題的。想起那個早晨，他的軍隊面臨如此喪心病狂的對手，竟然還能活下來一小半，簡直就是奇跡。每每想起這些，他就有種后背颼颼發冷的不寒而栗。
絲……
孫傳芳瞪著眼珠子不敢相信的看著周鳳岐，張開的大嘴絲絲的吸著冷氣，頓時覺得不可思議，難道炮彈不要錢嗎？
覺得周鳳岐是危言聳聽，回過神來的孫傳芳頓時認定這是謠言，不可信的道聽途說，決心打破這個謠言：“為什么李厚基沒有這么說過？”
周鳳岐眼神直勾勾的，心說：誰打了敗仗到處去宣揚啊！
發覺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孫傳芳也覺得興趣索然，回頭看著讓他信心滿滿的炮團士兵，覺得壓力頓時大了起來。他一直都對王學謙的浙軍沒有一個特定的概念，覺得李厚基無能。才讓對方打的摸不著方向，要是讓他的第二師投入戰場，戰局必然不會如此不堪。
“后來那些炮彈呢？”
周鳳岐翻著白眼道：“當時王學謙動員了上萬的民夫，數千輛大車和騾馬，送到了西線。李大帥很不幸……”
結果不言而喻，孫傳芳懂了。
其實周鳳岐給王學謙還是帶來了很大的后勤壓力。因為當時的第三師潰敗的太快，根本就不讓王學謙有所反應，就作鳥獸散了。炮兵團，加上炮兵學校的學員，數十門大炮僅僅打了半個基數的炮彈，總共也就一千多發的樣子，就結束了戰斗。
導致后勤運送炮彈去支援溫應星的防線的時候，延誤了幾天時間。
這時候的孫傳芳，心頭的自信早就不見了。反而是惴惴不安的忐忑。
原來敵人如此兇殘，他來福建的時候曹錕也是給予很大支持的，給了30萬大洋的軍費，炮彈2000發，是按照每門炮兵兩個基數算的，子彈100萬發，已經算是給足了優待。
在湖南前線，他的軍隊根本就不是這樣的補給。感覺自己已經很闊了的孫傳芳這才意識到，花子永遠不懂少爺的心思。這哪里是打仗啊？簡直就是敗家啊！
原本準備壯壯軍威的孫傳芳。渾身上下都覺得是心塞和難受。
自信也開始動搖起來。
別說對方有海軍，就是對方敗家的作戰方式，他的第二師也消耗不起啊！
這仗還怎么打？
不僅孫傳芳心塞，王學謙也接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海軍的一艘驅逐艦發現孫傳芳運送主力的船隊，竟然有英國人的軍艦護衛。
實際上，王學謙并不把希望放在海軍身上。畢竟海軍太花錢了，而且培養人才太過漫長，不符合他的預期，如果投入巨大，憑借浙江一省難道和整個日本的軍備去比闊氣？
這樣的買賣是不能做的。他更傾向于群狼戰術，如果能夠發展潛艇倒是不錯，就算潛艇的制造國內的船廠達不到水平，也不要緊，還有備案。沒有導彈的突擊快艇，裝上了魚雷一樣會讓價值數百萬，甚至數千萬美元的龐然大物害怕的發抖，關鍵是數量。所以，別看浙江的海警部隊上下心氣很高，認為拿下福建，關鍵是全須全尾的拿下福州馬尾港對海軍的發展至關重要。
其實，他們注定要白開心一場。
王學謙已經不準備在海軍上投入過多的軍費，這是可恥的浪費，他的資產要是多到羅斯柴爾德家族那樣，或許會嚇唬一下日本海軍，搞一個‘九九造艦計劃’什么的，刺激一下日本海軍，使勁的折騰造軍艦，造戰列艦，造超級戰列艦。最好把陸軍的軍費都用掉，只有海軍算了。可惜，他還沒有到能毫無壓力一口氣建造幾艘戰列艦的闊氣，而且浙江一省的賦稅也承擔不起這種無底洞般的花費。
英國巡洋艦的出現，只能讓他氣的牙癢癢。
實際上，他連一點辦法都沒有，浙江的三艘驅逐艦，雖然都是新船。可惜用驅逐艦去進攻巡洋艦，就像是用核桃去砸石頭，吃虧的還是自己。不過他需要確定的是，英國人是否會派遣海軍參戰。
而他地方軍政大員的身份，還不至于發表外交申明來質問英國公使，只能另辟蹊徑，從其他信息之中尋找蛛絲馬跡，找到最終的答案。
在指揮部內，蔣方震好奇的看著臉色鐵青的王學謙，覺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他的頂頭上司：“大帥，我們的作戰計劃之中，根本就沒有海軍的作戰計劃。”
“什么意思？”王學謙還沉浸在對英國佬無限滋長的怨念里。
蔣方震作為一個軍事天才，并不覺得英國人的出現會造成多大的麻煩，反而輕松道：“我們的作戰計劃只有兩步，在周蔭人之前奪取南平，阻止贛軍入閩；在孫傳芳拉攏王永泉之前，要么收買他，要么消滅他，就算孫傳芳拿下了福州，我們也贏定了。”
王學謙細細一琢磨，似乎是這么個道理，就算孫傳芳控制了福州，在如此狹小的區域內，他能翻起多大的浪花來？
除非他上山當土匪，不然只能和浙軍不斷的交戰，連彈藥補給都沒有，就算孫傳芳是軍神在世，面對沒有彈藥補給的戰役，這仗他還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