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第五師搭上線已有了眉目,懸著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一半了。∫雜∠志∠蟲∫這個當口,毛人鳳還真的有點舍不得讓鄭老大出面去吸引‘老魯’的出現,萬一出意外,死了呢?
到時候誰給毛人鳳去引薦第五師的軍官?
可除掉‘老魯’已經是刻不容緩的事了,保密局在山東的聯絡站被破壞,需要重新建立。可是‘老魯’的存在,已經直接阻礙了聯絡站的建立。萬一派遣來山東的人,是‘老魯’認識的呢?
而且連戴笠都無法保證,派遣來山東的人‘老魯’肯定不認識,畢竟他在浙江受訓過半年,而且還在保密局內部工作過。雖然認識的人不多,可誰也無法保證他會不會認出派遣來山東的人,要是讓他認出來了,那就是又一次山東站的連根拔起。
這種失敗有過一次,竟然讓戴笠臉面無存了,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生,到時候戴笠除了引咎辭職之外,還有什么路可走?
可如果戴笠沒有了身上的情報頭子的身份,就憑借他在浙江得罪的人,除了避禍國外之外,只能是死路一條了。甚至連大老板王學謙都不會讓戴笠活下去的理由,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了。
除掉‘老魯’是戴笠最為重視的任務,是刻不容緩的頭等要務。
所以,在安排好了計劃之后,毛人鳳破天荒的對鄭老大叮囑了幾句:“一切小心為重,人在,才有希望。”因為對鋤奸行動來說,和第五師溝通反而顯得不那么重要了。就算是溝通失敗,對于毛人鳳來說最多是一個辦事不力的評價。再說了,如果總督府真看中第五師,就算是毛人鳳溝通無果,肯定會派遣其他人過來。
毛人鳳清楚的認識到,自己不過是一個打前站的。
可‘老魯’要是不除,保密局將在北方寸步難行。
鄭老大一把年紀了,沒想到被一個年輕人關照了幾句,可是他內心一點都感動不起來,真要是關心人,為什么還要讓老子去當‘誘餌’?說的好像老子有多么重要似的,真要是關心人,就別派老子去啊!
可這話他可真不敢對毛人鳳說,別看對方斯斯文文的,看著像是一個文化人,可這種人手底下真黑。文人要是做起惡人起來,那是一肚子壞水往外冒。他可不敢去得罪毛人鳳這尊神靈,他此刻心頭最擔心的還是毛人鳳萬一等把‘老魯’干掉了,還惦記自己怎么辦?
這家伙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來啊!
過河拆橋連他這樣的江湖人做起來都毫無壓力,更不要說已經墮落成為鷹犬直流的毛人鳳了。
鄭老大畢竟是江湖人,知道了毛人鳳等你的身份之后,吃經過,也害怕過。可之后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表面上孤身一人去赴約,可是身邊跟了多少暗子,連他自己都數不過來。嘴里嚼著零碎,嘟弄著:“這南方的暗探和北洋的都不一樣,老子去了,能習慣嗎?”
能一樣嗎?
北洋的暗探,還停留在盯梢,舉報,搜查的范圍。而戴笠申請來的經費,其中大部分都是采購了先進的通信器材,連軍隊中都很少見的電臺都涌上了。
鄭老大理解不了王學謙為什么會將暗探這個古老而又廉價的職業,弄的如此興師動眾,銀元開道,金磚鋪路,連他一個外人都看著心疼,肝疼。
別說鄭老大的理解不了,在民國,浙江從三年前開始籌備建立情報機構之后,如果掰開了那筆龐大的經費,民國的政壇有一個算一個,都會氣的跳起來,這不是敗家嗎?
在民國,遍地是機會,甭管從政也好,從軍也罷,還是經商,都能有機會獲得前人無法達到的成就。
而相對于特工?
別看這個詞只是在華夏近代才出現,可是對于華夏來說是一個古老的職業。明朝的錦衣衛,東廠和西廠,將特工行業展成為國家最為重要的管理部門。至少對于皇帝來說,沒有錦衣衛,沒有東廠,明朝的皇帝是睡不著覺的。
而在明朝之前,情報機構早就存在,甚至起源于三皇五帝時代。
真正在歷史上有獨立情報機構的是唐朝,不過是掛在兵部下的職方司。
可唐代的兵部‘職方司’更像是軍隊的情報科,花的是軍費,人員也精干,用不了多少錢。隨著朝代更替,‘職方司’是延續了下來,一直到明清都有,但職能已經完全明確。
對于龐大的國家軍費來說,一個小小的‘職方司’無傷大雅。
就算是閑人,也都養得起。
再后來就是明朝的錦衣衛,東廠和西廠了,這也是華夏古代特務組織最為輝煌的時代,權力也是一等一的強大,可是這些部門有一個通病,經費自籌,還要兼顧給皇帝撈錢的責任。等于是給做壞事的皇帝背黑鍋的角色。
可浙江的保密局就完全不同了,要是掰開了算,保密局一年花掉的錢至少可以養一個軍的軍隊。
在民國的軍閥眼里,情報雖然也重要,可是和一個軍的部隊相比,顯然不是一個級別的重要。
當然,這在鄭老大的眼里肯定是有錢燒得慌……
反正鄭老大也不知道保密局的費勁數額,可看著就覺得闊氣,這得多傻的上司才給這幫不開眼的那么多錢?還出了叛徒,呸,活該有人反水……
其實,鄭老大是連‘老魯’都怨上了,他是摸不著毛人鳳這些人的底子,要是他能知道,還能上趕著往對方的陷阱里鉆?可‘老魯’這家伙就是壞啊!憋著方的讓他當替死鬼,就算當時鄭老大和軍火庫的人真把毛人鳳這些人給做掉了,可得罪的是一個龐大的組織,而且還是不折手段的組織,想想都覺得心寒啊!
泉城飯莊,二樓的雅間。
鄭老大自飲自醉,等的人沒來,自己卻喝上了。
“我可跟你說,都差最后一哆嗦了,別把事給整黃了,到時候你可交代不過去!”毛鴻升看了一眼鄭老大落拓的樣子,一個勁的運氣:“你不會想著給人報信吧!”
鄭老大連眼皮都沒抬,筷子輕飄飄的夾住一片牛肉,往嘴里送,說話甕聲甕氣道:“鄭某一家老小都在你們手里捏著,還能有什么心思。倒是你,不好好的在隔壁的包間呆著,一個勁的爺們跟前湊。你叔不是說‘老魯’為人奸詐狡猾嗎?每次我和他見面,都是在飯館里,爺們酒肉吃飽之后才會和他說話,這才不會露出破綻,按你說的來,萬一對方看出不對勁,來了就跑,這個罪責你來擔?”
毛鴻升氣地冷哼道:“有你哭的時候!”
鄭老大也沒回話,只是冷笑著,笑的非常難看。
其實他也沒有把握能夠一定見到‘老魯’,按照對方的身份,加上濟南城的動靜,‘老魯’肯定知道保密局來了。而軍火倉庫被炸之后,他就更加清楚,保密局的人成功了,就算是人員有所損失,但是根基不會動搖。這個節骨眼,他卻堂而皇之的出面,那就是老壽星吃砒霜,嫌自己的命長了。
但鄭老大卻不這么看,毛人鳳是那種行事風格非常激進的人,明知道濟南城已經亂成一鍋粥了,還敢進城鋤奸,在鄭老大看來簡直就是瘋子。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鄭老大也不得不再高看‘老魯’一眼,說不定這老小子也是憋著壞呢?
二樓的包間,臨街而立,界面上的嘈雜都順著窗戶往屋子里灌……
“滾開!”
“沒看到是浪人嗎?躲遠點,日本人沒有一個好貨色!”
“這民國地界,怎么就沒有人管一管?”
一陣雞飛狗跳之后,鄭老大心說,終于來了。可是他心里的懷疑卻越來越大,‘老魯’按理說這時候最應該做的就是躲在暗處,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等到幾年之后,等人把他給遺忘了,再出來。或者這輩子都躲著吧,至少一條命是留下來了。
可如此招搖?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老魯’嗎?
這是作死啊!
隨后大堂里也有沖撞的聲音,還有日本人囂張的喊罵聲,碗碟掉落在地上的碎裂聲,板凳被踢翻的聲音,還有道歉的,罵人的,跑堂的伙計叉著腰想要讓對方知道能夠在泉城開一家叫泉城飯莊的老板,絕對不是隨隨便便來個人就能惹得起的……可惜,被賞了一個大嘴巴子。
那叫囂的聲音,仿佛是被捏住的喉嚨,如果被挨打的狗,只有嗚嗚地一個勁的哀怨。
嘟嘟……嘟!
鄭老大翻了一個白眼,心說毛鴻升這小子毛躁,一點都沉不下心思來,還怎么做大事?
鄭老大雖說心里不耐煩的緊,可是后背都立起來了,這是危險來臨的直覺,和膽子大小沒有關系。表面上看,他還是悠閑的喝著酒,吃著菜,可耳朵都支棱起來聽著周遭的動靜。
稍有動靜,藏在袖子里的飛刀就會射出去。
在房間里,用短槍雖然方便,可是在江湖看來,把槍射擊,就算是用的再連貫,也要浪費不少時間,反而一些不入流的暗器的用處更大一些。
噔……噔……噔……
木質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一次比一次重,預示著他要等待的人也會距離他越來越近。鄭老大平端酒杯,怔怔的看著湊近的以菜肴,遲疑了一下,還是放下了酒杯。
一遍遍的告訴自己,能不動手最好不要動手。可他吃不準,要是‘老魯’知道他把保密局的人引來了,會放過他嗎?就像是毛人鳳陰魂不散的讓他附骨之疽,甩都甩不掉。原本以為自己在江湖上也是一號人物,有點名聲,可是對那些背后站著軍隊,地方大佬,甚至軍界一方霸主的組織來說,就算是個末流的小人物,也有看輕他的理由和傲氣。
砰——
包間的門并不是打開了,而是一腳踹開的,動靜鬧的很大。
鄭老大明顯的仿佛停頓了一下,眼皮沒有抬起,就看著一雙腳引入眼簾:“既然是朋友,就有朋友的禮數。”
按照場面話,這時候‘老魯’應該開口了,可是鄭老大左等右等都沒有等來對方要說話反駁的意思。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心頭猛然一頓,不是……竟然不是。
穿著打扮也不是原先‘老魯’的打扮,而是穿著洋裝。這套打扮鄭老大是非常熟悉的,因為毛人鳳在之前曾拿出一張照片,讓他指認的那個人就是穿著洋裝的‘老魯’,壓根就不是鄭老大印象中的掌柜的形象。身材很像,尤其是帶著夏天常用的短邊草帽,就算是很熟悉的人也會認錯。
鄭老大驚詫道:“你不是‘老魯’。”
對方根本就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在鄭老大抬頭的那一刻,面對他的就是黑洞洞的槍口,‘砰’的一聲槍響,整個飯莊一下子陷入了混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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