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屬意外
第五章
下午四點半下課回家,還來不及抱兒子親愛一番,就接到大哥打電話回來托她帶一份重
要資料去公司。反正閑著也沒事,于是就抱兒子去公司,當成飯前的散步。
這回總機小姐已認得她了,不過還來不及表示親切,下巴已滑落下來
“孫小姐……他……呃,好可愛!”
“謝謝!我可以直接上去嗎?”
“可以……”
就在孫束雅搭乘電梯上樓后,下面已開始傳新的流言:總經理與某高中小女生已育有一
子,小孩長得極似父親……
消息在下班前已傳遍全樓,十二樓除外。
這種事孫束雅當然不會知道。一上了十二樓,她的兒子即成了所有工作人員的焦點。小
孩子長得漂亮又笑臉常開實在很吃香,小小李毓又多了十個想當他乾媽、十八個想當他乾爹
的男女,并且是商業菁英之流,真是風光。
“原來你真的是舉韶的老婆,我還以為那小子叫著玩的。父母長得好,小孩子也就可愛
極了。連奶粉罐上的嬰兒都比不上小毓的好看。”一名與李家兄弟相熟的主管笑著說。引來
其他人的附和。
“那么年輕就生孩子很辛苦吧?”一名女主管問。
“還好,大家都很幫忙,我們夫妻一點也不累。”她樂得閑在一邊吃點心。這是大哥特
地叫人買來獎賞她的。
李舉鵬將工作完成一個段落,見已是下班時刻,也就走出個人辦公室。
“好了,各位,周氏的代表八點才會過來開會。你們何不各自休息吃飯去?”順手
抱過小侄兒,展露出一點人性化的溫暖。
“舉鵬,不如我們叫外送,大家一同在公司吃晚餐吧!看看這小寶貝多逗人呀!”副總
經理、同時也是公司大股東之子的黃銘棋建議著。眼中閃動父愛光輝純屬移情作用,因他妻
子正身懷六甲中。
“也好。”他指示助理訂餐去。“束雅,留下來一起吃吧!小毓幾點該喝奶?”
“六點。啊!叫舉韶泡過來好了。”有好吃的當然要招呼老公一同享用。趕忙跑去打電
話,找人去也。
“啊──啊──”小毓對他的大伯父露出四顆門牙的笑容,直伸手要抓領帶。
“你們長得真像。”男秘書說出大家一致的看法。
“不,他比較像舉昭小時候。老端著一張笑臉去騙取別人的掏心掏肺。”十九年前抱著
小弟時,小弟也有類似的表情與動作。不過還是會心甘情愿被勾引。他淡淡笑著。
“如果個性像父親,不知以后誰會負責追在他背后收爛攤子,舉韶嗎?”一名男主管猜
“才不,他比較有可能帶著孩子到處搗蛋。”李舉鵬早就看破了。老看他們夫妻把兒子
當玩具來玩,還能有什么指望?
隨著餐點送過來,不久李舉韶也報到了,一邊喂兒子吃奶,一邊讓妻子喂食。他七點半
還得上家教,不把握時間吃個夠本不行。
“舉韶,你兒子這么漂亮,要不要多生幾個來美化地球?”有人打趣直問。
“不行,束雅怕痛,我們不生了。”他正努力要把奶嘴塞回兒子口中,可是他那兒子一
雙大眼只溜溜轉在一桌好料上頭,不肯再喝牛奶,小小手指直往食物的方位抓去。
他壞心地以手指沾啤酒,想讓小鬼吃一吃苦頭,不敢再妄想染指桌上的大魚大肉。
不過在一大群護嬰心切的人士阻喝中,當然沒有成功。
首先李舉鵬就不饒他。敲了他一個響頭后抱過小侄兒,以小湯匙喂他喝鮮魚湯。
“總經理,你很熟練嘛!”有人低呼。滿臉的不可思議,他們眼中至高無上的老大,似
乎與這種事無緣的。
嘿……說來就心虛了,李氏小夫妻傻笑地互看一眼,不敢明說小孩甫出生時全家動員看
育嬰寶典,努力學習,而當時唯“二”混水摸魚沒學成的就只有他們。也之所以,往后照顧
事宜,任何一個人都比他們熟練,并且知曉寶寶每一階段的變化,以及可以吃的東西為何。
李舉鵬沒有說明,只淡淡掃過那對埋頭猛吃、心虛的小夫妻一眼,唇邊泛著似有若無的
笑意。
話題又轉回小夫妻身上:
“不生了,多可惜!”
孫束雅拭著嘴:“等我們可以自己養活孩子再說了。現在我們連小毓都養不起,還好家
人很幫忙。這孩子來得太快,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真的生下來了。”
在座的有一位女主管臉色若有所失,開口道:
“我與我先生在大學時期曾有過一個孩子,但因為沒有打算讓孩子生下來妨礙我們的課
業前途,所以拿掉了。雖然現在也有兩名孩子,但總會回想那個無緣的小孩,如果生下來了
一定很好。”
一名男主管也道:
“我前任女朋友也拿掉過孩子。那時兩人都怕負責任,也怕家人知道,不想在婚前生小
孩。那時我們是打算長相廝守的,不過我去當兵之后,也就自然而然地分了。如果當時生了
下來,并且結了婚,情況一定不同。”
他們心中幻想的小孩面孔,全彷如李毓這般可愛有如天使。如果,當時沒拿掉的話……
李舉韶笑著打破沉寂的氣氛:
“好啦!別懷想了,把握現在才重要啦。這么說來。我家李毓還真是墮胎潮中的漏網之
魚;為了這條小魚,我給我大哥揍得十天下不了床。想想也值得。不過如果家人不幫忙,我
們夫妻一定會累死,學業沒了不打緊,搞不好還會瘋掉。各人一種命啦!”在這種時刻,他
可不敢發表高論,雖然他向來反對因孩子來的時機不對,全以自己方便為前提,便草草了結
一個小生命。不過這到底是別人的事,他沒什么好說的,只要自己的寶貝順利存活于世上便
好了。
“看你們小夫妻倆相親相愛,著實也羨慕得緊,不若我們一出社會,談的情愛,也就不
是那回事了。再怎么說,也不會有最單純的心情去投注。”一人又說著。
女助理笑問孫束雅:
“丈夫成了家,卻未立業,你怕不怕日后丈夫萬一沒出息吃苦?”
孫束雅訝然問:
“為什么要想那么多?我并沒有辦法在談戀愛開始就算出他有沒有出息呀。我們只是互
相喜歡,交往起來很快樂,所以一直在一起。目前為止雖然不怎么有錢,但日子還算過得不
錯。以后如果他努力工作仍賺不了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臺灣哪里餓得死人?餓不
死且讓自已快樂才是重要的事。何況太有出息的話,可能要賠上家庭,我并不會這么希望。
”她一直覺得大人的世界復雜在于想得太多。根本是庸人自擾。
“老總,你的看法?”一人問著。
李舉鵬將小孩抱直,讓他趴在自已身上,輕柔地拍著背,讓小寶寶打嗝出來:
“典型的單純想法,沒被社會折磨過的人大都這么想。如果十年后她還能這么想,才是
真樂觀。”
李舉韶與小妻子互看了下,傳遞扮鬼臉的訊息。
“好了,我要趕去上課了。小毓,爸爸親親。”將兒子抱過,逗得他咯咯直笑。
“好了,快去吧,晚上我會送他們母子回小套房。”李舉鵬領他到電梯口。
“謝啦,大哥。”他將兒子轉了個方向,讓大哥得以抱著。電梯已快抵達十二樓了。
自己玩得正樂的小李毓,張大雙手咿咿呀呀地往大伯父那邊倒去,突然快樂地叫出字正
腔圓的兩個字
“爸、爸──”他投入大伯父的懷中。
李舉鵬抱個正著,訝然地看著可愛的侄兒。
李舉韶下巴垂了下來,幾乎沒流下滿桶的辛酸淚。
而,電梯內早已大開的內部,傳來女子聲的低呼,以及幾名男子的恭喜聲
“李總,幾時結婚我們怎么不知道呢?好可愛的兒子,太不夠意思了──”
搞什么呀?!
“你這個不孝子,枉費為爹的三、四個月來不斷教你拼音,爸爸、爸爸叫了不
下三千六百次,你屁也沒有回報一個,結果第一次拼這兩個字居然奉送給老爹我以外的人。
你說,該不該打?!”
“咯咯……”
“你還有臉笑?為父的平日待你不薄啊!雖然有一點點欺負你、有一點點玩你、有一點
點忙……不過我還是對你很好啊!你不能因為你大伯父比較老,又比較疼你,你就忘了誰才
是你親爹!”
小嬰兒對父親精采的演出抱以熱烈的支持,笑得更開心了,拿鈴鐺拍著手,著實給足了
面子。
“看你一副蠢樣也知道罵也沒用!”李舉韶泄氣地坐回床上,捏了兒子鼻子一下。開始
用甜語誘惑:“小毓乖兒子,來,叫爸──爸。叫呀!叫爸──爸,不然叫我老頭呀、爹呀
什么的,基本上我也不大有意見,只要別叫我老不死的就可以了。叫呀,叫呀!我的兒子是
天才,八個月大就會叫爸爸。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無三不成禮,快叫,快叫,昨天才
叫過一次,你今天不可能會忘了的。”
“ㄇㄤ——ㄇㄤ……”小孩子玩累了,開始討東西吃。
“ㄇㄤ你的頭啦!不會叫爸爸就不許吃──等等!你不可以叫ㄇㄤ——ㄇㄤ!你要先學
好ㄅ字頭的發音才可以去研究ㄇ字頭的叫法。來,叫爸爸。”
四顆牙的傻笑是唯一的回答!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他將兒子抱得高高的:
“你呀!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污也!雖然你的奶粉費有一半是你大伯父出的,
老爹我沒出半毛錢,可是我好歹也是勞心勞力又討皮肉痛讓你生下來的耶,要不然你早就成
了一坨被絞爛的血肉丟到馬桶沖到化糞池,當有機肥料的分了。”
哎!罵也聽不懂!浪費口水而已。
不過兒子熱情地以口水洗他的臉,到底撫平了些許李舉韶近二十四小時來的嚴重郁卒。
“好吧,看在你有在懺悔的分上,賞你一瓶牛奶喝,飯后水果是木瓜,吃了不會變傻瓜
。”叨叨念著,將兒子抱在左手,一同擠入兩坪大的小廚房,泡牛奶去也。
小套房的門被打開后,重重地關上!
李舉韶轉頭看臉色不對的妻子:
“下課啦,怎么了?”
“我今天走什么運呀!”用力將書包丟在鞋柜上,氣虎虎地坐在床沿:“剛剛跑樓梯太
急,跌到膝蓋了。好痛!”
“被狗追呀?”將兒子放在枕頭上,讓他自己抱著奶瓶喝奶。拿過醫藥箱坐在地板上審
視她的膝蓋。
她翻高裙子:
“才沒有,只是被跟蹤。本來想躲回我媽那邊,但我忘了我爸媽參加醫師公會的旅行,
去香港四天才會回來,哥哥姊姊當然也就不會回來了。”
“被毛頭小子跟蹤嗎?”
“不是,是昨天與大哥談生意的周氏企業少東。那個叫周志深的家伙就是上回看電影遇
到的那個人。他居然還認得我。昨天以為我是小毓的保母,大哥請來的小奶媽哩。”兒子比
較像父親又不是她愿意的。
“你昨天怎么沒告訴我?我走了之后又發生什么事了?”他眼神不善地瞇了起來。企業
少東遇上清純小女孩,好一幕眼熟的言情小說劇碼。
她哇哇叫痛!要死了,要消毒也不打一聲招呼。
“你昨天回來就睡死了,我對墻壁講啊?今天打算說的,沒想到他已查到我讀哪里,就
追來了。難怪小說的男主角老是家財萬貫、有錢人子弟。這種人比較閑嘛,負責開名車、拿
鮮花追著女人跑,還怕不手到擒來?”
“你昨天沒明說孩子是你生的呀?”
“情況很詭異你懂不懂?而且我根本沒機會說明。他們那些大人一廂情愿地認為小毓是
大哥的兒子之后,根本不理會別人說什么。公司里那些大哥大姊早因客戶到來而忙于公事,
不再提閑事了;你也知道大哥辦起公來六親不認,下屬哪敢哈拉?而且,昨天小毓收到很多
紅包哦!都說是當成以后周歲的禮物。”她抓過放尿布奶瓶的外出袋,倒出了四五個頗有分
量的紅包。
“大哥沒有阻止?”李舉韶才不信。
“他不知道。”她陪老公一同數錢。
“這就是不認兒子的原因?”
“不是。昨天客戶群中有一位很漂亮的小姐,以為大哥有兒子后,臉色一直很不對;她
好像是京華集團的千金小姐,被父親派到周氏磨練學習。私下曾偷偷問我大哥有無
妻子之事,我一時之間很難回答大哥沒妻子,而我是孩子的媽。奇怪了,追你們家俊男美女
的人,怎么都會以為小毓是他們心上人所生?他們的世界真亂七八糟。我最可憐啦,兒子只
有耳朵像我!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大哥心中怎么想,如果他不喜歡那位有錢千金,那么讓外人
認為他已娶妻生子也好;如果大哥喜歡,自然會對她明說。對不對?”
他微點頭。在他們的印象中,李舉鵬是很容易讓千金小姐、女強人傾心的性格男子。卻
也從未見到內斂自制的他對什么女人動情過。基本上能讓李舉鵬動上一根眉毛就已是了不起
的功績了。他只對親人表現溫暖,尤其疼愛李毓這個逗人的小寶貝。
“唔──”不知何時吃完奶的李毓已爬過來父母這邊,將母親當成一棵樹,緩緩地爬上
去,直著身子想抓頭發玩。
她抱住,輕拍兒子的背,轉而道:
“不管大哥的事了。事實上,今天還有人找我麻煩。”大眼含嗔地瞄著坐在地板上的丈
李舉韶指著自己:
“有關于我?”不會吧?
“你們大企管系的系花與幾名跟班,居然學日本漫畫中示威的場景,到校門口等我,
說我不要臉,拿男朋友的血汗錢揮霍,害你累個半死。喂,你自己說,有沒有在學校中傷我?”
“我沒有。”他只差沒發誓。“誰胡亂說我拼命賺錢讓女朋友揮霍的?對了,她們又怎
么知道我的女朋友是你?”因為老婆不愛拍照,他皮夾內甚至沒放照片。
孫束雅疑惑地與他大眼瞪小眼。在瞪不出結果的情況下也就不去深想。她問:
“你的人緣是太好還是太不好?有本事她們應該自己去勾引你,而不是找我麻煩。搞不
清楚狀況。”
他改而坐上床,摟住她:
“等你也考入大,一切都沒事了。別提這些無聊女人了,何不再來談談那位企業少東
今天的行為?”轉來轉去,終究轉回他萬分在意的事情上。
開玩笑,老婆被成功的社會人士覬覦,他會等閑視之才怪。又不是想摘來一片綠云罩頂
,先防范比較妥當。
“開著賓士名車,一身名牌休閑服,依偎在車邊接受世人的注目禮,然后在秋天落葉中
,緩緩走向我,因為忘了看路,差點被腳踏車隊伍輾成肉醬──嘻,好好笑。營造的氣氛當
場功虧一簣。本來想堵住我的,可是周向榮跑了過來,原來他們是兄弟──”
“那這位周向榮又是何方神圣?”他不動聲色地抱過兒子,將奶嘴一塞,便放他到小床
內自生自滅。集中炮火要對付他的愛妻。
“我不認識他啦。”她連忙搖頭。
“但人家卻認識你,對不對?”他指著她鼻子:“你給我老實說,有多少小毛頭在追你?”
“我怎么知道?我又沒算過,走開啦!我要煮飯了,別在一邊擋著。”她站起身,正好
站入他懷中,貼了個緊密。他杵著也不會退一步,讓她差點又跌回床上。
他伸手摟著她:
“星期天我陪你去聯誼。”
“你不是要去大姊那里?”她勾住他肩膀。
“不去了。我們約會比較重要。”這一年多來他太忙于賺錢,像婚前般的約會根本少得
可憐。老婆的面孔漂亮、身材比一般高中平板女生更好一些,難怪讓一些毛頭小子口水流滿
“那兒子呢?”星期天她可不敢去麻煩公婆。
李舉韶記恨地回道:
“他叫誰爸爸,就找誰去。”
她打了他一下:
“討厭,說話這么不負責任。大哥會同意嗎?”
“不管了。”他吻她,兩人笑笑鬧鬧往小廚房擠去,做他們唯一拿手絕活蛋炒飯。
星期天,陽光普照、秋風徐徐,是天涼好個秋的時日。
李舉韶在躡手躡腳地將手提小搖籃放在大哥床上之后,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回小套房,
與妻子奔去集合地點。一點兒愧疚之心都沒有。為了怕大哥醒來找人算帳,他們在六點鐘就
已出門,既然集合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他們也就很悠哉地在巷口吃早點;時間夠的話,甚
至還可以到對面的公園散散步。
孫述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將吃不完的早餐推到丈夫前面。“早知道就不參加了,留在
家中睡覺多好。”
“難得出門踏青,說這什么話。”他們今天要去的地方是某農場的滑草場,正好適合聯
誼之用!逞勇的笨男生加上做作的呆女生;一個教學,一個充不會,各自過足了英雄美人癮
……李舉韶刻薄地想著。
“我們太早交往了,所以都沒有機會參加這種活動,不知道好不好玩?”
“有什么好玩。有我這種好老公,其他獵男友活動就略顯遜色。瞧瞧你們活動表上陳列
的菜色……烤肉、滑草、玩大風吹、才藝表演,再加上臨了來個最佳選拔,簡
直強迫相親成功。”
她瞄他:
“你今天吃了什么東西,酸味那么重?我可從來沒與你算過你身邊有幾個女人圍著的帳。”
“被跟蹤到跌一跤的人可不是我。”他丟下早餐費用,與妻子一同往對面的公園走去。
不過并沒有如愿地去散步,因為有幾位女同學早已發現她,并且跑了過來。
“你同學?”他問。
她任老公摟著腰,頭點了下,五六名同學也已站定在他們面前,絲毫不掩好奇之色,上
上下下打量起眼前英俊斯文的男子。
“哇!孫束雅,他就是你男朋友啊?跟周向榮有得拼哦!叫什么名字?”
來不及回答,另一名大嗓門就叫了:
“哎呀!那怎么行,我們不是決定安排她與周向榮坐在一起嗎?哎呀!”大嘴巴后知后
覺地自動掩住。
李舉韶很確定自已聞到了陰謀的味道。挑了挑英挺的眉梢,懶洋洋地看著老婆:
“原來第一對佳偶已經被表決通過了。”
“誰決定的?昨天晚上我有打電話給康樂股長說會攜伴參加!”孫述雅不悅地回著,這
些媒婆熱心得跟鴇母有得拼。
又一名女同學道:
“人家周向榮免費提供游覽車兩輛,所以──”
說來說去,便是出惜班花做為感謝之用。
“你們班幾時蹦出男同學?”
“從來沒有。看來是有人雞婆了。走啦走啦,不去了,我們自己去玩。”姑娘她不爽到
陰曹地府去了。
六位女同學連忙阻止,眼光可疑地多盯了李舉韶好幾眼,才拉住孫束雅:
“別這樣啦。又不是故意的,今天你男朋友有來,我們當然不會亂點鴛鴦譜,一起來嘛
,也讓我們多認識一下這位帥哥呀!上回你說他是大企管系的學生是吧?一定很出名對不
對?我表哥也讀大耶,我叫白心萍,你好。你呢?”
另五名少女也爭先恐后報上姓名,想爭取到帥哥的好印象。心中不免暗自妒孫束雅的好
運。不僅有富家白馬王子追求,本身已有一名大帥哥男友。運氣好到讓人想海她一頓。
過分熱烈的表示親善之意,險險將孫束雅給擠到千里之外。幸好李舉韶一直摟著她。報
完姓名之后,正要擺脫這些小女生,可新的刺激又來了。
一輛晶亮得炫人眼的法拉利跑車,“滋”地停在他們夫妻面前。
坐在身價百萬的敞蓬車內者,正是“周氏企業”少東周志深是也。俐落地跳下來,他老
兄一臉的黑煞。
“你很早就出門?”在清晨六點四十五分,他準時抵達佳人住處的樓下,滿手百合花,
準備給佳人來個意外的驚喜,結果枯等到七點十分,捺不住地打電話上去,發現沒人接,當
下飛車沖了過來。沒想到小佳人早已依偎在毛頭小子懷中,沒他獻──的分。
“咦!你不是周氏企業的黃金單身漢嗎?這期的(富豪世家)中有介紹到你耶,你
好帥哦!比你弟弟更帥!”一名熱中看商業雜志的少女尖叫不已。其他數人早已拜倒在敞篷
車的車輪下了。
集合的人愈來愈多,也往這邊聚集。沒法子嘛,這邊的兩名俊男足足壓下另一邊G中以
平凡見長的毛頭楞男的風采。看車的看車、對帥哥流口水的流口水,湊熱鬧的人更不在少數
,人再多來一些的話,賣冰、賣香腸的小販就要過來撈一票了。
“為什么不說話?”霸氣的天之驕子早當小美人是自已懷中物,口氣更加嚴厲。
孫束雅訝然不已,這人很可惡哦!還沒向他追討昨日受傷之仇,今天又來這副嘴臉,欠
揍!”
李舉韶也為這情況感到好笑不已,同時也不是滋味。這只瘋狗哪里來的?小說看多了想
學也得先探聽一下人家是不是有老公了,這么一廂情愿不大好吧?
“如果知道有人自愿當我們的司機,我們一定會多睡一會兒讓你一償當司機的宿愿。真
是不好意思。”他抬手輕點愛妻的嘟唇。知道她懶得理那種因財大而狂妄的男子,所以只好
由他來代答了。
“你們?”周志深低吼了聲。
周圍也響起抽氣聲。不會是大家心中所認知的那個樣子吧?同……居?
孫束雅扯著丈夫袖子,沒什么表演的欲望,更不想被人當成唱大戲的。
“不要理他,我們先上車吧!”她將丈夫拉往游覽車的方向,班長已在那邊招手了。不
過待她看清班長身邊站的那名男子后,無力感濃濃升起。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她的人生這么的“刺激”?被追求應是十分虛榮的事,為什么
她只想將蹦出來的王子──王八羔子給丟到外太空去呢?
不明情況的班長笑得可賤了,一臉的三八兮兮媒婆狀,只差沒手拈絲巾給它扭了過來。
“孫束雅,你看誰來了?給你一個超級驚──”“喜”字已吐不出來,綠豆小眼透過九
百度近視,只呆愣在交握的手上,并且緩緩移至摟住她們班花的那名男子面孔上,化為小小
一聲嘆息:“哇!”便了無下文。
“我是束雅的男朋友、未婚夫、親親老公、孩子的爹,叫李舉韶,請多指教。”他說的
是五年多來身份上的進展。
“你……你們……”大塊頭運動男吶吶不能成言,看得出來比其兄厚道老實得多。“你
……真的有……有……”美女果然都留不久的。
“節哀順變,感謝你熱情地提供交通工具。”李舉韶偕同妻子上車去也。
一路上,還有得玩哩!夫妻倆坐到最后面,孫束雅便發現到丈夫眼中浮起的頑皮色調,
心中開始祈禱今天快快過完。
基本上,與丈夫認識六、七年來,知道他本質上是個熱情活潑且隨和的男子,健康而無
害,不過一旦惹毛了他,或挑起了他體內想玩死人的頑劣因子,則難以預料其后果。記得國
三時,他遭受放牛班學生群的勒索,他和氣生財地將便當錢兩百元奉送,不以為意,但那些
人食髓知味,又來勒索,并且不知死活地撕破他手上的筆記本以示威,結果,那票無法無天
的小混混第二天全進了省立醫院躺到畢業典禮那天才出院;倒不是說那些人真的有傷那么重
,而是被嚇到不敢回學校。最后只敢找高中生代為討回公道,那些高中生前來興師問罪時,
她恰巧也在場,也才知道為什么他第二次會出人
原因是那本筆記本是他大哥罰他寫作業的本子,那幾個混蛋要錢可以直說,反正他就當
成是施舍乞丐、做善事嘛,但千不該、萬不該撕了他的本子,害他必得遭大哥一頓海,而
他為平復自己的不甘,只好先揍人一頓回本了。
而那些高中生在知道孫束雅即是孫琳琳──西區高中的大姊頭的妹妹之后,給了面子作
罷,對李舉韶也是欣賞有加,有心力邀他加入小幫派。李舉韶的回答是請他們去說服他大哥
再說。
那些呆瓜竟然真的去問李舉鵬!
可想而知,下場有多慘!慘到那些高中混混不敢再出現不說,也喝斥國中小混混少惹他
們不能惹的人物。
這一段小插曲只說明了一件事,李舉韶一動怒,通常非死即傷;如果會有那種后續動作
也是他計算好了的,那么他這個人必要時也是很可怕的。
當他感覺到自己受到威脅時,通常不會手下留情。
她背靠他懷中,輕道:
“早知道就不來了。”
他只是笑,眼光晶亮,看向車窗外怒目“殺”他的周志深,笑意更濃。
“不要拍我啦!我拿水潑你哦!”被分派去洗菜的孫束雅一直閃著鏡頭。
“沒關系,反正這相機不是我的。”他調好了光圈、快門,設定了自拍功能,趕忙沖到
老婆身后:“快!笑一下。”
她等閃光燈閃過之后,才叫:
“好了,別拍了嘛!”
他仍摟著她,看向不遠處手忙腳亂、卻要硬充廚房高手的女子:“你想這個世紀結束前
,我們有幸能吃到一塊半生不熟的肉片嗎?”
她偷笑,對他咬耳朵:
“我有包飯團,在背包中,等會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先吃飽再說。”
滑草場那邊正上演著萬能的男生正在教柔弱的女生滑草的聯誼活動。千古不變的求偶型
態活生生呈現。
“我們也去玩一下。”他興致勃勃。玩膩了相機,動起了熱身的念頭。
“我在洗菜耶……”
“沒關系啦,她們能烤完肉片就謝天謝地了,還想炒菜?與其讓她們浪費,還不如A回
家自己炒了吃。”他拉了人就走。
他們夫妻其實是很顯眼的目標,如果各自分開活動,包準集了一大群異性圍住他們。可
是李舉韶打一開始就霸住了孫束雅,并且隔離在人群以外,瞎了眼的人也知道沒指望了,還
不如包圍住失意的周向榮,或成熟有錢的周志深。其他更有自知之明的,早已認分地在中
男子堆找對象去了。
不過與他們產生距離還有另一個原因,依同學間迅速的傳播管道,不出十分鐘早已無人
不知、無人不曉于李舉韶上車前那些曖昧的話,在在暗示著“同居”這個聳動的名詞,有可
能成了動詞,而且還明目張膽得不怕人知道,莫怪一票高中小女生交頭接耳不停。
“需要我教你滑嗎?”周志深越過小女生的拱月線,沖過來問著。即使知道他看中的小
美人居然在沒遇到他之前便已不潔身自愛,但一顆心仍掩不了要她的渴望。所以他口氣冷漠
,卻又不肯放棄。
男人豈會沒有處女情結?尤以世家子弟為甚。永遠以為他看中意的那個女人,必須純白
如紙,等他來揮下第一筆顏色,才配當他的伴侶。
“不需要,我老公會教我。”
“你父母對你的行為不會感到羞恥嗎?讓你住在外面可不是為了與野漢子同居!”
孫束雅怒道:
“你很無聊你知道嗎?我的行為關你什么事?我老公都沒敢用這種口氣說我,你這外人
又喳呼些什么?我甚至還不認識你。不就是你用皇帝般的口吻說要追我,怎么?我沒跪在地
上痛哭謝恩,所以招你不爽是吧?”
“你住口!自己不檢點──”
一只皮手套準準地甩中周志深的臉,而其中蘊含的力道更是將他古銅俊臉打出五指紅印。
“誰?!”暴怒的吼聲吸引了草原上所有人的注意。
“先看看自己是誰吧!”李舉韶甩著另一只手套,冷淡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雖然你已玷污了她,但不代表我就會放棄!我不在乎!”他伸手欲抓小美人:“跟我
走!”
不過小美人早已投奔入丈夫懷中,嫌惡地看著臺灣精神科最新一名病號。氣煞了嬌顏,
可是除了跺腳之外,她不知道該如何喝斥這個臭石頭,別以丈夫的口氣對她真正的丈夫叫囂。
“你有搶別人妻子的習慣嗎?”他丟開滑草工具,笑問著。
“她會是我的!”他掄拳沖了過來,再也不容忍毛頭小子對他看中的小美人毛手毛腳。
李舉韶輕推開妻子,迎身而去。當場拳頭滿天飛,引來所有人觀看、尖叫。
好棒!有人為你打架!”一名女生陶醉地低呼。
孫束雅轉身走開,本想提一桶水潑醒他們,不過在她看到單眼相機之后,馬上改變主意
,將功能調成自動對焦之后,找了一些好角度拍下打架的過程。直到底片用完了,也不必拿
水了,她老公略顯勝狀,然后從善如流地讓男生們各自拖開了;周志深中拳比較多。
她穿過女生們的人墻,尋到黑了一圈眼眶的老公。
“不玩了,我們回家。”她輕擦著他臉上身上的泥土。雖不喜歡打架這種野蠻的解決方
式,但到底是出一口氣了。
“勝利的勇士通常可以得到一個吻。”
“我才不當眾表演──唔──”
火辣辣的一吻早已侵占住她的紅唇,全然不管數十雙瞪大的眼,一逕吻到恣意為止。
害她在他放手后,只敢埋在他懷中,頭也不敢抬了。
摟著妻子,李舉韶的眼光越過人群,先瞄了瞄一臉心碎樣的周向榮──這家伙已不是問
題;再看向周志深怒火滿盈的眼,互視之中,他只傳達了一個訊息──她今生今世都是我的
女人,沒你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