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齊沒有想過有一天,竟有生物直接竄入他的灰燼暴風里。敢于這么做的,要么是蠢貨,要么是無畏的勇者。
顯然,巴爾摩屬于后者。
這魚人侍衛長雙劍交錯護于身前,毫不猶豫地撞進灰燼風暴中,當即受到四面八方的能量掠奪、爆炸、濺射。不過短短半秒鐘的時候,它全身便承受超過百記的強烈沖擊。要放在普通的魚人戰士身上,置身于灰燼風暴的中心,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灰燼將炸得它們體無完膚。而強烈的沖擊波則會損壞它們的骨頭和內臟,最后使得身體機能大幅度受損甚至致死。..
然而巴爾摩卻使用雙劍、自身的能量力場還有覆蓋全身的細密鱗片最大程度地抵御及分化灰燼風暴中所有的能量沖擊。于是1秒鐘后它沖出風暴時,僅是全身鱗片間溢出淡淡血絲而已。
強悍!
這是貝齊第一個想法。
跟著劇烈的風壓迎面而來,卻是巴爾摩的兩把重劍帶著山巒之勢交錯斬來。
貝齊腳尖點在地面,當既有烈焰爆起,向貝齊提供助推力的同時,也起到阻隔對手視線的作用。只是這樣的小花招對巴爾摩來說根本沒用,魚人侍衛長的視線始終牢牢鎖定在貝齊的身上。重劍斬空,手腕一擺,劍尖旋動,巴爾摩反手一劍揮過烈焰,直取牛仔的腰際。..
貝齊對能量敏銳的感知告訴他,魚人這簡單的一劍上卻附加著鋒利、迅捷、震蕩等幾種不同性質的力場。可以想見,若給巴爾摩一劍斬中,牛仔腰身在被撕開一道豁口后,還會因為人家劍上附帶的震蕩力場而致使傷口進一步擴張,從而變成無法愈合的致命傷。
將不同性質的力場運用于戰斗中,這種技藝已經不是普通的能力者能夠拿得出來的手段,那是對力量有著深刻認知的高階強者才能使用的技巧。
重劍削至。
貝齊突然伸出手,輕飄飄地在劍尖上一拍。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一點嫣紅先是出現在劍尖上,跟著重劍像扎進了鋼水般,那抹紅暈迅速擴張著自己的領域,并不斷朝整把重劍蔓延。巴爾摩立時感受到,自己手中的劍正在變成一塊滾燙的烙鐵!
魚人迅速松開手,任由重劍往地上掉去。
貝齊看在眼中,露出贊許的目光。
他剛才使用了一種名為“烈焰之觸”的能力,能夠通過力場或物質的接觸,使得火元素最大程度地擴張自己的主場。這種能力并沒有直接攻擊的特性,卻可以用來間接破壞對手的力場,達到瓦解和反擊的效果。若巴爾摩剛才不放開重劍,從而切斷對劍上力場的供應。那么當烈焰之觸完全占據整把長劍后,便會發生劇烈的爆炸。
那將是足以媲美一枚高能手雷的爆炸當量,即使是高階的能量者在這么近的距離被爆炸波及也無法全身而退。
而借著拍擊重劍的力道,貝齊像是一片葉子般輕輕往后方落去,瞬間和巴爾摩拉開了三米的距離。
這時巴爾摩突然狂吼一聲。
眼看重劍就要落到地面,它卻用腳尖在劍柄上一挑。頓時重劍改變了方向,斜斜朝貝齊當頭刺去。
這一劍沒有任何力場附加其上,卻迅捷無比。
貝齊勉強側臉規避,堪堪和重劍擦過。
重劍釘進牛仔后頭的山壁間,貝齊只覺臉上一涼,跟著臉側一道血線無聲裂開。
巴爾摩趁勢前沖。
貝齊悶哼,往后疾退。瞬息間人已經貼到冰冷的石巖上,接著他像一只大壁虎般往上游起,讓巴爾摩平削而來的一劍撕裂了巖壁后,才橫移、落地,再一個翻滾和這強悍的侍衛長拉開了距離。
他始終不是近戰型的能力者,如果被巴爾摩拉進近身戰的漩渦里,那么形勢將對貝齊十分不利。
而這時巴爾摩已經一手捉住之前釘進山壁的重劍,反手就是一劍斬出。
爆鳴聲中,碎石飛濺,重劍在貝齊身前空處劃過,但無形的劍氣沖擊波卻如同附體之蛆般切來,不留給貝齊任何喘息的時間。
貝齊整個人往地上躺下,復又彈起。雖說躲過了巴爾摩釋放的沖擊波,可魚人侍衛長已經趁這個時候又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兩把重劍不斷做出劈砍斬擊的動作,一劍又一劍地狂攻貝齊。而每當重劍斬過后,貝齊能夠感受到,空氣中總會殘留下一道能量力場。
能量力場大概凝留半秒左右的時間,跟著就會炸裂開來,形成紊亂的沖擊暗流。這些沖擊暗流會不斷干擾貝齊的動作,這讓貝齊不得不釋放針對性的能量流束去中和巴爾摩帶來的影響,以確保自己的動作不會受到干擾,否則便是飲恨劍下的結局。
一時間,貝齊讓巴爾摩壓制得死死,這讓牛仔十分懊惱。
1分鐘后,貝齊的壓力越來越大。巴爾摩的沖擊流根本就是隨機釋放,而貝齊卻要去計算每道沖擊流可能帶來的影響從而去修正及中和。如此一來,他消耗的能量就是巴爾摩的兩倍甚至兩倍以上。短時間之內還好,可時間拖得越久,對貝齊便越是不利。
牛仔深深吸了一口氣,瞳孔深處噴出細細的焰流。他的右手上突然纏上一股鮮紅的火焰,貝齊用這包裹的炎拳,全力一拳往巴爾摩攻來的一劍抽去。
拳劍相擊的瞬間,發生了劇烈的爆炸。火焰夾帶著黑紅相間的濃煙在兩人之間騰起,貝齊在反作用力下連連退后,一條右臂的袖子炸成了碎片,而手臂更呈紫紅色,那是皮下毛細血管承受不住巴爾摩劍上巨力而受到損傷的結果。但貝齊炎拳所釋放的沖擊波也成功讓巴爾摩停了下來,無法繼續追擊。
好不容易爭取來這個機會,貝齊自然不肯浪費。已經受傷的右手再度舉起,于指尖處突然有紅光一閃。
一灼熱的光束瞬間穿透火焰和濃煙,往巴爾摩胸口射去。
魚人侍衛長反應堪稱神速,重劍反格,但擋下這道能量光束。可接下來,貝齊右手五指卻連珠炮發般釋放出一道又一道的元素光束。元素光束是每一名元素域晉階能力者都可以掌握的大眾能力,將自己所擅長元素系能量以光束的形式向對手射擊,但射擊的頻率和數量,卻鮮少有人能夠做到像貝齊這般迅速和密集。
這是貝齊自己掌握的一種變形能力,他管這種能力叫“機關槍”。而事實上,密集的灼熱光束幾乎沒有空隙的射擊,的確很貼合機關槍這個名字。
即使是巴爾摩,在這種密集的打擊下也只得不斷揮舞著雙劍進行格擋。當然,這種程度的打擊是無法擊敗巴爾摩,但貝齊所要的只是火力壓制,“機關槍”卻完全可以勝任。
在一手不斷發射元素光束的同時,貝齊的左手間卻悄然凝聚著一顆雞蛋那么大小的能量團。這顆紅得發紫的能量團,是經過不斷壓縮的火元素凝聚而成。
災厄之炎,灰燼散播者真正的絕活。將足以媲美步兵導彈爆炸當量的火元素凝縮至極限,在觸發爆炸的同時將會制造復數的沖擊,給予目標毀滅性的打擊。同時,災厄之炎又具有高度的隱蔽性,是很難被察覺的單體攻擊。
經過數秒蓄力后,貝齊這才松開的左手。于是災厄之炎釋放出充滿毀滅性的氣息,立時吸引了巴爾摩的注意。
“接住我送你的禮物吧,大塊頭!”貝齊微微一笑,左手做出拋擲的動作。
災厄之炎帶起一抹虹光呈弧形狀往巴爾摩掠去,然而行至中途,能量團突然加速,并偏移了原先的軌道。這使得災厄之炎繞過了巴爾摩,卻朝后頭阿狄米麗和其它護衛落去。
“卑鄙!”
巴爾摩用人類聽不懂的語言怒吼道,同時轉身朝阿狄米麗處撲去。于此同時,它身體不斷出現劇烈震蕩、爆炸及火焰。貝齊又豈會放過這苦心經營而來的機會,烈焰沖擊、暗影烈焰、灰燼暴風、元素光束。高低階十幾種攻擊性能力一股腦全傾泄在巴爾摩這個活靶子身上,卻無法讓那道高大的身影動搖一分。
當災厄之火循著一道弧線掠來之時,阿狄米麗的眼瞳中突然爆起一股耀眼的藍芒。無法形容的奇妙波動橫掃戰場,頓時包括巴爾摩在內的所有魚人戰士身體各種基礎素質出現不同程度的提升,而貝齊和佩德芬妮則感受到某種程度的壓制。
那種感覺就像被丟進了一個真空的世界般,能量也好、元素也罷,對自身力量的感覺變得模糊且遲鈍起來。就連那掠來的災厄之炎,也蒙上了一層灰光,且速度放緩了下來。
灰燼散播者和血腥女皇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身為同伴的巴爾摩,卻知道阿狄米麗終是釋放了她的一種特殊能力。
意志裁決,這是一種類似人類感知域的能力。在能力作用范圍之內,被阿狄米麗認同為戰友或同伴的對象,將受到力量、速度、防御、精神等多方面的加持。而敵人則受到負面的削弱,但意志裁決最為特殊的地方在于,一旦被阿狄米麗判定為敵人,那么將會最大程度削弱對于自身力量的感知,從而降低各種能力的威力!
在此消彼長之下,巴爾摩速度大增,趕在災厄之炎降臨前先一步來到阿狄米麗身前。
魚人侍衛長半跪在雪地上,雙劍交叉呈“X”型迎上了災厄之炎。
深夜的雪原上先是亮起一點紅光,跟著一團鮮艷之極的火球在雪原上綻放。當火球膨脹至極限時才轟然炸開,于是比雷鳴還要巨大的聲響掠過整片雪原。一波又一波的爆炸如同怒濤般拍打在巴爾摩的身上,但巴爾摩身體仿佛鐵鑄,又如同那挺立的暗礁。
任波濤再怒再急,也無法拍碎它這塊礁石。
接連十幾次的爆炸過后,沖擊波才漸漸減弱,火焰混合著爆炸的濃煙形成紅黑相間的熾云,熾云緩緩騰空,朝著天上的輻射云融匯而去。
地面上,數百米的積雪被烈焰燒融,又蒸發成了水汽,只留下一片焦黑的大地。地面被炸得紛飛的石屑,悄然染上了余焰又朝空中落下,劃出道道灼熱的痕跡,如同下起了一場火雨。
火雨中,巴爾摩昂然立起,仿佛不敗的戰神。
這一刻,戰場是喧嘩的。同時,戰場又是安靜的。
巴爾摩朝佩德芬妮那邊的戰場看去,原先圍攻血腥女皇的魚人戰士只余一名,在槍兵的配合之下仍苦苦支撐,但巴爾摩知道它撐不了多久了。再看向身后,貝齊雙手燃燒著赤焰,正徒步朝自己走來。巴爾摩發出自己才能夠聽得到的嘆息,然后大聲朝阿狄米麗身邊的護衛吼道:“帶她離開,你們不要管我,只管保護好阿狄米麗!”
阿狄米麗深深朝這侍衛長看了一眼,卻沒有反對護衛保護著它從另一個方向離去。貝齊沒有出手攔截,因為巴爾摩已經轉身朝他殺來。至于佩德芬妮更加抽不開身,僅剩的魚人戰士采用了以命搏命的打法,再加上魚人槍兵的助攻,血腥女皇再怎么不甘,也只得放過阿狄米麗一行,并看著它們沒入森林的深處。
戰斗在半個鐘頭后結束。
佩德芬妮擰下最后一個魚人槍兵的腦袋后,憤憤地將之拋到了雪地上。在血腥女皇的身后,是十來具殘破不全的尸體,以及被異族的鮮血染成青紫色的雪地。佩德芬妮已經從魔人化的狀態中退了出來,于是一具動人的女性體就這么毫無遮擋地出現在雪地之上。
她皺著眉頭看向自己這具堪稱曲線完美的身體,只是平素那足以讓男人變成野獸的身體,現在卻像個被撕爛的布偶般出現道道傷痕。只是每道傷痕都末曾淌出一滴血珠,但要全數愈合這些傷口,也需要消耗佩德芬妮一兩天的時間。
“穿上吧。”貝齊把只剩下一條袖子的襯衣脫下來并扔給了佩德芬妮。
襯衣雖然起不到任何保暖的作用,但至少能夠稍微掩飾一下佩德芬妮的身體。貝齊又面無表情地走到戰場的邊緣,撿起他一早丟開的帽子,復又戴到了頭上。在阿狄米麗一行離開之后,巴爾摩纏了他近半個鐘頭之久后,才脫圍而去。
這讓貝齊相當惱火,甚少有人在他手中全身而退。同樣對于佩德芬妮來說,也絕少在她雙手染滿鮮血之后卻仍然滿肚子悶氣的情況發生。
看著被戰斗破壞得面目全非的雪地,貝齊從褲兜里摸出一根煙,點上,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才感嘆道:“真是莫明其妙地一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