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屬
第七章
「請給我們鮮榨果汁,謝謝。」發現每一位侍者手上的托盤全盛著含酒精的
飲品時,水漾對一個侍者交代著。
「好的,請稍等。」就算覺得來客的要求很奇怪,但以客為尊的原則下,侍
者仍有禮的點頭,轉身到吧臺讓調酒師弄出兩杯果汁以滿足來客的需要。
「你不必跟著我禁口的。」他知道她對酒有極佳的品味與酒量,而這個宴會
供應的美酒絕對是高檔貨,沒啜飲上幾杯極是可惜。
水漾勾著他手臂,淺笑道:「有難同當嘛。在不能喝酒的你面前大享美酒,
簡直是惡劣的行徑,我怎么會做這種事?」
「這種事你其實已經干過不少次了不是嗎?」葉遐爾湊在她耳邊低語,口氣
促狹得很。
嚇!這人今天真的怪怪的,滿心滿眼的好心情,好得……很邪惡!水漾心口
暗自戒備,怦怦跳動著無法掌控的不知所措。抬眼打量著他,再也無心理會其它。
不行,她要搶回占上風的地位!
「你說什么?人家聽不懂耶。」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煽呀煽的,好無辜天
真的模樣。
「你這么聰慧機敏,怎會聽不懂呢?」他笑。
「人家是個笨笨的妻子嘛。」原本挽住他手臂的纖手改而勾環他腰,兩人靠
得更近,她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酒紅色的低胸禮服雖不致養別人的眼,但肯定
很養他的眼,因為他只消一低頭就得到最佳的冰淇淋視野。
這個妖女!葉遐爾深吸一口氣,她真以為她的美人計永遠行得通嗎?他很想
表現出不為所動,但該死的,她就是行得通,在鼻血還沒噴出來之前,他得做出
一點什么來扳回劣勢……但……做什么好呢?
嘿嘿!再玩嘛!知道自己又占回上風的感覺真好。她好不得意。
孰可忍、孰不可忍!葉遐爾眼中驀地閃過狂野炙光,伸手環住她身子,轉了
一個別人看不到的角度他低頭在她的瞠目下,吮吻住她頸子,吸出一個又一個吻
痕……
呀?啊?!他、他他……
「不能吻花你的唇膏,只好以此聊表慰藉。」
反敗為勝,并順利抒解掉噴鼻血的危機。很好。
「你居然給我吻出印子!」她不知道哪一點比較令她震驚!是他敢在公眾場
合吻她,還是自己又落居下方?無論哪一點,都令她垮掉原本那張嬌滴滴又充滿
算計的面具。她呆呆看著胸口上的幾處紅點,不知該如何是好。
葉遐爾輕笑了聲,摟著她住側門走
「跟我來。」
「去哪?」她還是呆呆的。
「替你找條披肩或絲巾。」他拉她走出側門,外頭是一條長廊,沿著屋子周
圍建造,直通后院。
「在人家的宅子里亂走?不好吧?」她沒聽過葉家與豐家有何不得了的交情,
容許他把別人的家當自家后院逛。
葉遐爾已帶她走到后院,那邊有通向廚房的小門,正是他的目的地。
「葉先生?!」
驀地,后院幽靜的涼亭中傳來訝然輕呼。
他們夫妻雙雙回頭,看向昏黃燈光下,那名亭亭而立的美女。
「你認識?」水漾瞄著他問。
口氣是不是有點酸?他猜。但腰側傳來一陣痛使他立即得到印證。不免后知
后覺的發現,原來女人留長指甲有此等妙用可以把人刺得很痛。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那位秀麗的美女已走過來。
「您找堂哥嗎?他還沒來」
奇怪,她口氣干嘛那么崇敬的樣子?水漾疑惑。
葉遐爾看向美女手上掛著一條白紗披肩,眼中一亮。
「希桐,你的紗巾可以借我嗎?」
美女一愣,很快的伸手呈上
「當然可以,我正想收起紗巾呢,總覺得與身上這件禮服不太搭。」遞上了
紗巾,才有空看向葉遐爾身邊的女士,這一看,才抽了口氣
「你、你是……先生的夫人水漾小姐吧?」
「嘎……」不懂美女何來這種口氣,水漾有禮地道:「是,我是水漾。」
葉遐爾將紗巾披上妻子的裸肩,打了個簡單大方的蝴蝶結,正好成功的掩住
吻痕。他忙罷才開口介紹:「水漾,她叫豐希桐,‘豐揚’的總裁特助,你應該
聽過她的名字。希桐,這位是內人。」
豐希桐,「豐揚」老總裁的侄女,也是新一代受矚目的大將之材,前途不可
限量。水漾看過她幾篇專訪,但沒料到本人是如此年輕貌美。
「先生,她也是‘碩彥人’嗎?」豐希桐有些興奮的問,那神態實在不像傳
聞中的精明干練。
而,「碩彥人」是何意?水漾留意這個名詞。
「她不是。」葉遐爾欠了欠身。「多謝你的紗巾,先失陪了,我們不好離開
宴會太久。」
「待會見。」美女退回涼亭中目送他們。
「你與她,什么關系?」水漾低問。
「她的堂哥是我學長。」
「哪一個堂哥?豐步雍?」她直覺的猜。
「怎么猜對的?」他揚眉。豐老爺子有五個兒子,都以不務正業聞名,其中
豐步雍是幺兒,外人對他的了解并不多,因為他一向少出現在外人面前。一些資
淺的財經記者甚至認不出這位豐家五少。
水漾對自己的隨便猜隨便中挺是得意,掰道:「那五個家伙中,最會閃避媒
體的就是老幺了。以這一點來對照你的性情,就覺得你們一定很對盤。」
他欽佩的摟緊了下她腰,說明道:「他是我中學時期的學長。后來我到加州
讀書時,又遇到了他。他一直很照顧我。」
水漾靈眸轉了轉,問:「他今天也會出現?」
「當然。父親的大壽豈有不來的道理。」
「那么,你不是為了當我的護花使者而陪我來的嘍?原來你想趁此見見老朋
友?」
所以一向足不出戶的他今日肯出席,是很正常的嘍!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
但他的親昵舉止又做何解釋?
葉遐爾莫測高深一笑,溫和地道:「你說呢?」
「我要是能自問自答,又何必問你呢?我的夫君。」她瞇起眼,抿起的唇像
是要笑了。
「那,就選其一作答好了:我是為了想當護花使者,所以陪你來。」
這位先生很皮喔,莫非是皮癢了?她很樂意替他「抓一抓」。
但夫妻倆并沒有機會再進行斗嘴的游戲,一踏入側門,先是侍者端來她要的
果汁(真是讓人嘆服的服務態度),才喝了一口,已有熟識的人向他們走來。
水漾下意識的收緊手臂,將他摟得很牢。
那一對男女,男的是葉展宏,女的是林沁怡。水漾當然要加以戒備,初戀情
人呢,多美麗夢幻的詞兒。
「嗨,真巧,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看起來你的腳傷已完全好了。真恭喜
你。」林沁怡含笑寒暄,然后看向艷光四射的水漾。「想必你就是遐爾的夫人吧,
久仰大名,我是林沁怡,‘華開多媒體公司’的總監。」她伸出手問候。
水漾落落大方的與她握手。
「你好,我是水漾。」
葉展宏目光直瞅著水漾看,一點也沒把堂哥看在眼底。
「以為你今天缺人護花,四點半打電話找你時,呂小姐說你已回家了。如果
咱們通了電話,你也就不必硬拉著生病的堂哥出門了。他還在養病中,以后這種
事由我來代勞就行了。」語畢,露出一抹號稱「葉豐第一黃金單身漢」的招牌笑
「多謝了。不過我依然認為這種煩人的差事交給自家老公來做比較恰當。不
好叨擾別人的寶貴時間只為了陪我在宴會上耗時間。」水漾笑得好客氣,偎在丈
夫身畔不肯稍離。所表現出來的肢體語言,很是愛嬌,活似她的丈夫是全場最帥、
最迷人的白馬王子似的,只要分開一下下,就有失去他之虞。「老公,就算今晚
真的很悶,你也不許蹺頭喲,不然看我怎么煩死你。」
葉遐爾低頭接收到她嬌媚眸光中的煞氣,馬上很識實務、很好聲好氣的保證:
「我會一直陪著你,不會走開。」
「哇,我喝完了,再替我拿一杯果汁。」水漾嘟嘟嘴,一副恃寵而驕狀。
葉遐爾接過她的杯子,眼光閃過一抹興味。她在做什么?扮演別人眼中所認
定的大女人悍妻嗎?那他不演好受虐良家婦男角色,豈不是對不起她的賣力演出?
「好的,我馬上來。」恭敬好脾氣的走開。
「快點哦,我還渴著呢。」她一手插腰作茶壺狀。
三個人六只眼皆看了葉遐爾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又各自對上。首先葉展宏就
冷哼了聲:「他永遠是那副膽小怕事的樣子。」身為總裁,卻沒半分魄力與強勢,
簡直是羞恥。
林沁怡落寞道:「在商界,沒見幾個懂得善待女性的男人。他不是膽小怕事,
而是隨和溫文。」
水漾對這說法倒是所見略同。
「對呀,沙豬滿地爬,生成人樣的沒幾個。」
她們同是在職場上表現亮麗卓越的女性,一路走來的歷程,必有某部份相同
之處,所遭遇到的難處與攻訐必也一致。其實思想上是很契合的。
至少對男人的看法很契合。
兩名因同一個男人而生出微微敵意的女人,不自禁互看了眼笑出來。要不是
有著葉遐爾這個疙瘩,她們或許可以成為不錯的朋友。
葉展宏冷傲道:「時代不管再怎么變,女人不管表現得再怎么出色,她們的
擇偶標準永遠不會變就是要丈夫比自己更強。沒有人想嫁給軟弱的男人的。男人
要能撐起一片天,讓妻小得到安全感,寄予信賴。」
「沒錯,沒有人想嫁給軟弱的男人。」林沁怡同意。
「但溫柔并不是軟弱的同義詞。」水漾搭話。
「我們當然也期許自已的丈夫很強。」林沁怡又道。
「不過那并非指工作上的表現。」又一搭。
「而是指心性上的堅毅,不被世俗動搖。」有人一唱。
這個女人不錯,腦筋轉動的頻率搭得很一致。兩人微笑的互看了眼。
笑容斂過之后,林沁怡心中閃過苦澀。她三十三歲才懂得如何欣賞一個男人,
所以她蹉跎了青春、錯過了葉遐爾,而這女孩多么幸運,她才二十七歲,就看出
他的好,也迅速「得手」,抓攫到了幸福……
多么令人嫉妒呵!
她們心底都知道,她們會欣賞彼此,但絕不會成為好朋友。只因,一個男人,
她們都想要,而一個失去,一個得到。有著這么一個「男禍水」,別想提友誼了,
那只會讓彼此猜忌擔心而已。
顯然三人之中唯一沒慧根的就是葉展宏,因為在女士們以三言兩語加上幾束
眼波互相了解彼此的深淺之后,男士還在狀況外。他聽不懂她們的回答是在同意
他的說法,還是在揶揄他。
不過,那不研究,他的目的不在此。
「水漾,我想你大概還不知道,林小姐是堂哥在美國期間的一個很好的朋友
吧?」
興風作浪正要開始,好戲在后頭……
「天哪……」驚呼聲!
「真是不敢相信……」竊聲沸沸。
「他們瘋了嗎?!」呼嘆不絕!
在一陣窒息般的靜默之后,慢慢有人回過神,并喘著氣,拍著心口,百般不
敢相信的竊竊私語了起來。
嗡嗡低喃在四處揚起。這些目瞪口呆的人之中,當然也包括水漾等人。
她一口喝掉滿杯的果汁,扯了扯丈夫的衣袖,澀聲地問:「我有沒有聽錯?
他……他是‘豐揚集團’的新任副總裁?開、開什么玩笑哇?!」
沒想到這場壽宴里埋了個這么大的驚爆彈,炸得所有人呆若木雞,全然無平
常縱橫商場時的冷靜自若,而今天與會的人可全是商界精英呢。
葉遐爾在她耳邊低語:「我猜想過豐老先生有可能這么做,但沒想到會這么
快。」不知道他那位學長有沒有料到?
全場一百多雙的目光全盯著臺上的一名小男孩看。
小男孩,九歲,名叫豐士堯,是老總裁的長孫。在五分鐘之前被宣布為「豐
揚集團」的副總裁,并且在老總裁退休之后,唯一的繼承人選,不管到時候小男
孩是否已成年。
簡直是兒戲!但卻也是事實。
靜默過后,幾名被邀請的記者拼命拍照,準備沖回報社好安排在明天報紙的
頭條發布消息。
人家老總裁說了,這個副總裁位子可不是坐著玩的。扣除掉小男孩上課的時
間,他得跟著上下班,學習打理公事,并適時的授權他下決策。
最近這樁電子零件尋求合作伙伴的案子,便要全權讓小男孩打理,特派侄女
豐希桐當其特助此言一出,更是嘩然聲起,連同水漾在內的二十來家公司主事者
皆倒抽口氣。
這……這怎么玩下去呀?!
「這位老先生頭腦還清醒嗎?」水漾不敢置信。
「太清醒了,有點可怕。」葉遐爾摟她退出人群之外,這時口袋中的手機響
了起來。
他接聽,并笑了出來。
「豐,你錯過了好戲。今晚怎么沒出席?」
「汐禎突然開始陣痛,我現在人在醫院,不克前去。」那邊傳來的聲音有絲
急促,已無平時的雍雅自若。「我父親做了什么?」
「把你寶貝兒子當成七十大壽的禮物。」頓了頓,關心道:「嫂子還好吧?」
「很不好,咬了我好幾口,醫生預測她大概還得痛上四小時。」不是第一次
當爹,受的苦卻相同的多。「希桐曾暗示過我他老人家的打算。我想,只要他別
退位拱我兒子當總裁,其它安排我還算可以接受。」
葉遐爾低笑,那愉悅的笑聲讓身邊的水漾忍不住盯著他看。他只是擁了下她,
繼續報告:「真是寬懷大量哪。這位大哥,恭禧你有了一個職稱是副總裁的兒子。
父債子償,簡直可以列入二十五孝傳頌后代。」
那邊并沒有破口大罵或氣急敗壞的語氣,像是無奈的笑了。
「服了他。對了,那士堯的表情如何?早知道就別叫希桐先送他過去了。」
「那孩子很穩的站在臺上,冷靜自若的表情頗有大將之風,看來也沒什么反
對的樣子。」
「汐禎肯定會殺了我。」那頭的陳述聽不出半絲苦惱的成份。「好了,我得
進產房了,祝你玩得愉快。」
「謝謝,我妻子也在身邊呢。」
「喔……」拉長的應聲有絲了然。「代我問候她。很遺憾今晚未能見上一面。」
「總有機會的。代我問候嫂子。」
收線后,妻子遞來一杯果汁。他們找了張長椅坐下來,見她一副很想聽故事
的表情,他只好道:「那孩子,是豐步雍的長子。」
「你剛才就是與他通電話?」水漾問。
「嗯,他的夫人提早陣痛,所以沒能前來。原本想介紹你們認識。」
水漾瞅著他。「為什么是現在?」
「呃?」什么意思?
她伸手撫摸著他的領帶,指腹在緞面上滑動。
「我們結婚五個月了,現在才有幸被介紹給你的朋友。原本該是一開始就介
紹的,或者,可能一輩子也不用介紹。我的心情有點悲,有些兒喜。」
「你該開心的,因為我們一直往好的方向走去,所得到的都是我們原先不曾
預期的風景。」
她笑得有點虛弱。
「那是你,不是我。我從未打算只與你當一對冷淡夫妻。」所以她努力至今
的成就是他終于肯對婚姻有一點指望與付出。「我要很多很多,所有能得到的,
全不放過。」
但,太慢了。他就不能快一些嗎?就不能更敞開自己一點嗎?雖然付出的不
均等是她自愿自找的。但當她開始覺得對他的了解有誤差,甚至是太少了之后,
他的步伐總令她心焦的感到太牛步。
人的心,常會因得到而益加的貪。
因他付出而嬌恃。
嬌恃是不對的,但她就是很想。很想對他撒嬌,很想得到這份向他撒賴的特
「水漾,我們的人生還很長,足夠你獲取一切。」
這是一生的承諾嗎?
「全是我的?」她惡霸的問,雙手環往他腰,像是土匪正在占山為王,圈劃
出自己的版圖。
她在索取他交心的允諾,他知道。奇怪的,他一點也不介意這么被宣告所有
權,反而有一種滿滿的感覺充塞心臆,脹得他快要忍俊不住,鼓鼓地想笑出來…
「全是你的。」他同意了。
割地賠款,馬關條約就此底定。
她歡顏倏展,孩子氣地道:「那我也是你的。雖然那離公平還有點遠。」
關公平什么事?夫妻之間有這種計較嗎?
「公平?」
水漾撇了撇唇角,要笑不要笑,似真似假的
「比起我為你活了十五年,你這個才成為我的人五個月的男人,付出上的等
級簡直是圣母峰與馬里亞納海溝的距離可此擬。」
什么意思?
沒能再多問,因為有一些人正向他們走來,另一波交際應酬于焉展開。所有
的疑問只好暫時吞下肚子悶著了。
一份資料靜靜的躺在書桌上。
水漾,女,二十七歲,父:水寬,母:林心慈。水家世居臺中縣大里市,經
營一間中小型超市,并有一塊位于山坡地的果園。
非常平凡的家世,不到幾行就勾勒完她的成長環境,其它三大張報告則填滿
了她輝煌的工作成就。
葉遐爾完全想不起來自己什么時候曾與以前的水漾有過交集。他十九歲出國
時,水漾還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國一,一個在臺北,一個在臺中;后來他出國了六
年,就更不可能與她有所來往了。
她卻說為了他活了十五年?
如何起算?又怎么說呢?
偏偏她丟下一句:我說著玩的。便什么也不肯說了,活似那真的是一句玩笑。
但他覺得不是。
水漾從來不是那種無中生有、言行夸大的人,再加上那天的口氣……令他無
法當玩笑看。
那么,苦的就是他了。誰教他一定要找出所謂的真相呢!結果調查出來的成
績也不過爾爾,唯一可確定的是他與她真的素昧平生。
至少從報告書上得知他一直疑惑的事水漾這些年賺的錢的歸處。
她還清了父母向銀行舉債的一千多萬。
她用六千萬買下了一塊并不具投資價值的山坡地,而且還買貴了。為什么?
這不像精明的她會干的事。這塊地用來種水果(他可不認為她有當果農的興趣)。
這兩筆大支出,便讓身價上億的財神婆至今買不起一楝像樣的房子。事實上
她目前登記在名下的房子是一間十五坪大的套房,價值五百萬,在市區。
報告書上列出她最新的財務狀況:市值五百萬的套房一間;股票二仟三百萬,
現金二百萬、定存五百萬,基金投資一百萬……林林總總約四千多萬。而她每個
月固定支出一筆十萬元的款項到各家扶中心,并匯五十萬到父母的帳戶。
以她現在代理總裁的月薪三十萬來說,其實是入不敷出的。幸而在股票上頗
有收益,否則不必等到年底分紅,她恐怕要陷入財務窘境。
她……是個很善良的女孩,雖然外表看不出來。
不意外自己因此而心口熱脹著感動與虛榮……一種夫以妻貴的感覺。挺奇妙
的,這種引以為榮的心情。
只是,一個年輕女性為何會長年做這種善行?一般人或許會在重大天災人禍
發生時引發惻隱之心,例如九二一大地震匯聚了前所未見的鉅款賑災,但平常時,
誰也不會想到要捐款助人。為什么她會想到,并一直在做呢?
捫心自問,他自己是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或許會在不經意收到募款信,
或在路邊看到聯合勸募的義工時掏出一點錢助人,但不可能會長期自發性的去做。
他甚至記不起來他上一次捐款是在什么時候。
手機傳來聲響,他接起
「哪位?」
「老師,您收到資料了吧?」那邊傳來的聲音甚是恭謹。
「嗯,有勞你了,謝謝。」
「請別這么說,這是應該的啦。」
葉遐爾問道:「能查到的,就這些了嗎?小李,有沒有可能再更深入一點?」
「哪一方面的深入?是她的商界信譽嗎?我會再派人去‘長明電子’調查」
「不是的。我想知道的是她的生長環境以及求學生涯中發生過的小事。你調
查的方向偏了,我只想知道她商業表現以外的東西。」
「嘎?這樣呀。」小李恍然大悟。「我一直以為您擔心她心術不正,想危害
‘葉豐’咧。所以做出來的報告都偏向她的品格操守為重點。我這邊是還有一些
雜七雜八的東西啦,但那也實在算不上什么,因為她的童年跟一般人一樣平常呀
講話沒有重點是小李的致命傷,雖然那全然不損及他高妙的征信能力,但聽
他說話有時不免感到折磨。葉遐爾技巧的打斷他:「你說你手邊還有一些資料,
可以傳真過來給我嗎?我很好奇。」
「啊這樣喔?要不然我先整理一下再傳啦,資料很雜亂,不好看啦!您有教
過我,整齊俐落的報告書是讓客戶信任的第一步,我那個……」
「小李,沒關系的。我是老師,不是客戶。請現在就傳過來,我急著看,謝
謝。我會請助理匯錢過去。」很明智的收線,不理會那頭傳來的哇哇叫,關機。
一寸光陰一寸金,每每與小李談話時,都會浮現「時間寶貴」這四個字,很
不愿虛耗在無意義、毫無效果的對談上。
決定了,下一堂的課程要教小李一句成語:沉默是金。黃金挺有價值的,他
別太過揮霍才好。
不一會,傳真機傳來聲響,他快步走過去,直覺里頭一定有他想知道的訊息。
十來頁的資料,他逐一看著,微顰的眉頭鎖在一些依稀眼熟的名詞上,開始
挖掘自己過往的記憶……
在很久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