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德剛迅速地掩上了房門,把手中的茶葉盒湊到眼前仔細的查看著。更新
這是一個清新素雅的紙質茶葉盒,上面印有黃山云霧。
一棵清翠的蒼松崖頭,那久經風雨如蒼龍般不撓的枝干,像潛龍般傲立崖頭,仿佛在向人民訴說著他經歷過的無數風雨。
蒼松云霧,落日余暉。
旁邊一行小楷,端正工整的寫到:松樹千年朽,槿花一日歇。畢竟共虛空,何須夸歲月。——白居易“這是讓我死啊!”
彪德剛無不氣憤的感嘆一句,憤怒的撕扯著手中的茶葉盒子。他心中是非常不能忍受的,自己和他們一樣,憑什么要死的就是我。
不行,老子不服輸,我自根本就沒有輸過,為什么我要成為你們的墊腳石,讓你們踩著我上去后,我卻要被你們深深地壓進爛泥中。
我沒有這么偉大,更沒有這么舍我而成就了你們的氣度。人死了還有什么,一了百了。
說什么欲于后人,給后人帶來恩澤,純數放屁!想我死后誰還會在乎我的家人,在乎我的子女。
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還有什么威風可抖!
撕扯,拼命的撕扯!
發泄,忍不住的發泄!
這是大哥一弄來的指示嗎?
不是說同生死共進退,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
不是說今生為兄弟,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愿同年同月死嗎!
呵呵,笑話,一切都是個笑話啊!
二弄呢?
二弄也是這個意思嗎?
撕扯!
材料很結實,竟然從手中滑出,一下子沒能撕開!
“我靠!就連一個破盒子也來難為我,我扯不死你”
彪德剛突然間停手了,他在低頭看這個茶葉紙盒、自己究竟為什么撕不開的時候就突然間停手了。
原來不是這個紙盒子要和自己作對,原來其中另有蹊蹺。
紙盒子竟然有夾層,彪德剛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的趕緊蹲下了身,急忙撿起先前被他扯得七零八落的茶葉盒子。
夾層中的一封信已經被他撕扯成了幾塊,還好,發現的及時。湊一湊,彪德剛把信展開,急忙看了起來:
三弄我弟安好!
見字如面,原諒我不能親自去見你,只能采用這種方式。
事情已經發生,我知道苦了弟弟。我們三兄弟的夢你懂,我們需要繼續的事業你也明白。
而現在因為你的事情,局勢已經產生了對我們非常不利的影響。放下吧,你的心事我知道。
建國和你的dna比對失敗,你應該懂我在說什么。人的一生無非就是這樣,放下吧!
不過我答應你的,我還會去辦,并絕對辦到。就是我辦不到,相信還有二弄。
三弟,信看完后不要沖到馬桶中,怎么毀你懂!
良久、良久
仿佛站立了千年!
彪德剛就在洗手間中佝僂著身子站著,不到六十的他在這一刻中,突然間顯得是那么的蒼老,顯得是那么的無奈與無助。
dna比對失敗,就是說馬建國不是自己的孫子?這怎么會?真就不是嗎?
一弄不會騙自己,在這種事情上他也決不敢騙自己。自己手中掌握的太多了,多的可以讓他們任何人都能感到恐懼!
可是身份,地位,名譽!
可是小集團,利益,牽扯!
彪德剛只能頹廢的一屁股直接坐在了衛生間的地上。此刻的他那顫巍巍的雙腿已經無法支撐他此時全身的重量了。
他實在是有些累的,累的連站的力量都沒有了。
不是自己的孫子,那會是誰的?我說這小子怎么看起來和他爸爸一點也不像,就沒有一點彪家血脈的風格。
答應我的事情,你一弄會辦,這個想了好久的彪德剛還是相信的。要是自己現在死了,一弄一定會補償自己的。
這不僅僅是一個承諾和良心道義,而是因為一個誓言,對于誓言的違背,相信即使身為士大夫的一弄也會寢食難安吧!
艱難的把手中的信塞進嘴里,彪德剛無奈的咀嚼著。吃吧,吃下去就消化了。想不到沖水馬桶都會被檢查。
呵呵,真是用心良苦啊!
難道說沖水馬桶下面竟然不會是管道,而是用盆接的?
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也真苦了他們了!
彪德剛吃完了這封信,感覺精神好了很多。人在決定了什么事情以后,心情都會放松很多。
此刻的彪德剛就是如此!
既然自己注定要走這一步,那就多幾個人陪陪自己吧!省的自己下去后孤單不已,連個牌局都湊不成!
他推開了門,腳步有些沉重的走到了陽臺邊的沙發處坐好,聲音故作沉穩的說道:
“外面誰在值班,進來一個!”
外面一直守候在監視器旁的師徒二人急忙答應了一聲,師父拉了一把想要起身的徒弟,小聲的說道:
“我去看看,你在這繼續等著!老家伙第一次叫人,必有重要決定!”
師父輕輕地敲了敲里屋的房門,然后推門走了進來,規矩的向坐在沙發處的彪德剛請示到:
“老領導,請問有什么吩咐,我一定稟明上級,一定照辦!”
“呵呵,呵呵呵呵,聰明的小子,是個老檢查了吧!覺悟挺高,不錯,很不錯!懂得察顏觀色,懂得揣摩上心!
就不想換換工作?”
這名師父一聽這話,心中頓時頓了一頓!換換工作,那敢情好。自己干了這么多年的檢查了,早就干膩了!
天天看的都是勾心斗角,天天接觸的都是貪污受賄。說句真心話,看得多了,他幾乎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所謂清廉二字!
就連自己干了這么多年的老檢查工作,有時候何嘗不是要賣賣面子,隨隨人家的吃請!
可惜啊可嘆!
自己還好只是吃點喝點,自己還好秉記著不伸手的原則,大禮絕不收,煙酒可以有點嗎!
可像這樣,一出口就是換換地方,真霸氣啊!
說句實在話,老檢查動心了!
見老檢查久久不語,彪德剛又是哈哈大笑,繼續誘惑道:
“副廳級檢查員,屈了啊!工作二十多年了吧,完全可以下到地方去任一界縣級市的市長嗎!
當官不走仕途,當得哪門子官!這檢查的飯再好吃,也不見得比總攬全局來的痛快吧!
這樣吧,一下去就是市長,這未必有些牽強了,不過也不是不可能。要向安安穩穩的平步青云,到哪里去當個區長,還是說得過去的嗎。”
師父聽得明白,以自己副廳級檢查員的身份,下到地方按理說當個主管政法工作的副市長應該沒問題。
可是一步到位成為一名封疆小吏,這種誘惑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縣級市的市長啊!
那就是一縣之長,還是個縣級市,比縣長還要大一級。
難道自己的機遇來了,這就是自己今生轉運的時刻?
話不是說了嗎,縣級市的市長困難了點,但是一區的區長還是沒有問題的,聽意思還能自己挑地方!
真是大手筆啊!
真是大氣魄啊!
自己辦了這么多年的案子,牛人真心見過不少,還真就沒見過這么牛的!
可是想想,自己辦了這么多年的案子,有幾時辦過一名正省部級的大員!
師父堅信眼前的彪德剛不是在忽悠自己,因為無論是語氣還是眼神,此刻在彪德剛臉上,顯現出來的就是一種交換,一種討價還價的交換。
他清醒地意識到了,自己要是答應了,那以后自己絕對最少也是名區長了!
一區之長啊,掌管三五十萬的黎民百姓,掌管著多少官帽子,掌管著多少區計民生!
那時候的自己會是多么的風光啊!
萬人之上,走到哪,人家還不得恭恭敬敬的待著自己。就是自己的媳婦也得高看自己一眼啊!
可要是市長呢,那可就更了不得了!
無法想象的榮耀啊!
師父沉寂了,他靜靜的站在門口,都忘了自己要關上身后的門!
徒弟大伸著舌頭在外間,是大氣不敢喘小氣不敢出。
我那個媽媽啊!
市長啊!
師父這就成市長了!
感嘆自己剛才還在不耐煩的想著怎么能換個活法!
這下發達了,師父上去了,自己豈不是也會跟著飛黃騰達!
做官為了什么,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要是成了市長,那還不得要百萬雪花銀!
呸呸呸!真沒志氣,市長一年怎么的也得千萬雪花銀嗎!
現在的經濟物價怎么能和大清朝相提并論,物價飛漲、通貨膨脹嗎!
再說了,人家是知府,師父馬上要做的可是市長啊!
不在同一檔次!
答應了吧,師父快答應了吧,這樣徒弟我也能跟著拽一拽,我那女朋友的小甲殼蟲也能買到手了!
再不用成天看著她對我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了,當官好啊,怎么也比當個衙役強吧!
徒弟真急了,在外面急的幾次站起了身子,恨不得立刻沖進里屋替自己的師父答應了下來。
他轉輾反側,竟有些坐立不安的在自己的椅子上急得團團亂轉!
怎么就不上路呢!
怎么就不開竅呢?
怎么就啞巴了呢?
怎么就不出聲了呢?
不會是痰迷了心竅,像范老爺一樣中了舉了吧!
急死個人啊!!!
他實在是等不得了,突然下了決定,猛地站了起來。
這下倒好,是一不小心就把桌子上他師父用了一個幾十年的紫砂茶杯給絆倒在了地上。
只聽‘哐鐺’一聲脆響,上好的景德鎮紫砂杯,在一瞬間支離破碎,成了一地破瓦片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