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蕭……”王本堂還沒從縣衙中突然傳出來的聲音中回過神來,就看見蕭銘好像脫韁的野狗一樣跑走,連忙出聲,可是蕭銘的身影已經老遠,便皺了皺眉頭,揮了揮手,頓時便有兩名身手矯捷的屬下朝蕭銘追了過去。
“縣令死了……”王本堂瞇著眼看著前面的縣衙,腦子一片漿糊。是誰,敢在漕幫的地盤上殺死他們控制的縣令?這不僅是在跟漕幫叫板,單單是殺縣令這個罪名,也已經是在跟朝廷叫板了。莫非……
“王老板,面賣得可好?”突然,王本堂耳邊響起了一個難聽的低音,打斷了王本堂的思路。
只見王本堂的身后不知何時已經站著一個男子,他的手輕輕繞過王本堂的脖頸,將一塊鋒利的刀片抵在了王本堂的頸動脈上,很緊很緊,他甚至能數清楚王本堂的動脈跳動了多少下,不過從外邊看過來,就好像是相熟的朋友勾肩搭背聊天一般。
王本堂眼神四下一掃,便發現他帶來的人身邊都站著兩個,甚至三個陌生的面孔,讓本來冷清的街道頓時擁擠起來。王本堂將眼睛瞟向衙門口,卻是發現那些捕快都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王大人,嘖嘖,還是這個稱呼好聽點……”王本堂身后的男子桀桀笑出聲,“有沒有興趣跟我走一趟?”
“可以。”王本堂淡淡地應道,突然瞇了瞇眼睛,出聲問道:“為什么不抓蕭銘?他的價值不是比我更大么?”
“所以,要榨干了他的價值,才好抓啊……不過你是看不到了。”那男子呲的笑了一聲。
“漕幫?”王本堂突然問道。
“不錯。”那男子愣了一下,不過隨即應了聲,“走吧。”
“好,本官就跟你們走。”王本堂慢吞吞伸手將架在脖子上手扒拉開,走回自己的攤位,開始收拾東西。
那男子皺了皺眉頭,輕輕抬腳踹了踹那面攤:“你這老頭還真奇怪,收拾這東西做什么?”
“你不認為如果我突然走了,只留下這個無人的面攤很可疑么?”王本堂若無其事地說到,緩緩地用手扒拉面攤上的食材。
那男子冷笑:“不勞你擔心。”便一個箭步上去,強行架起王本堂。王本堂也沒有反抗,停下了手中的活,很是順從地被那男子拖走。
蕭銘,這下不由得我不信你了。王本堂心中苦笑。
蕭銘追著那路狂奔而去,但是卻始終沒有看到馬車的蹤跡,也沒有看到剛才朝馬車追過去的那名王本堂的下屬,他四處亂轉,好像無頭蒼蠅一般,良久,才呆呆的停了下來。
不對,不對啊……不應該是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啊。蕭銘咬著嘴唇,難道他們不應該是會抓住王本堂的人,然后停下來等我,接著……陷害我嗎?
這個劇情……不對勁……蕭銘感覺到事情超脫了自己的控制。難道自己猜錯了……而且是連續兩次?蕭銘無端地煩躁起來。自己還是有些莽撞了,對江南什么都不了解就闖進來,現在連自己被人連續耍了兩次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甚至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
林秀不是漕幫的人,自己本來就應該想到這一點的,他應該是一個巨大的破綻,自己居然,硬生生地漏過去了。
殺他的人,居然不是為了逼王本堂和自己現身,仿佛就是為了殺林秀而殺林秀的。這是蕭銘第二個感到驚訝的地方,難道自己這個誘餌做的那么失敗?
蕭銘捂著有些疼的腦袋蹲在了地上。漕幫?白蓮教?還是另外的哪些勢力?沒理由啊,無論是哪個勢力,都沒有理由殺林秀……等等……
“蕭公子,蕭公子……”蕭銘的身后傳來幾聲氣喘吁吁的聲音,蕭銘回頭看去,便看見了兩個有些臉熟的男子正喘著氣站在他身后,蕭銘認出來,這兩人便是在衙門口扮演行人的龍套甲和乙。
“你們怎么來了?”蕭銘突然皺起了眉頭,咽了口唾沫,顫聲問道。
“是,是我們老爺讓我們來的。”那兩人有些疑惑蕭銘為什么臉色大變,小心翼翼地回道。
“這下真壞事了…..”蕭銘臉上露出迷茫的神情,猛地一捶地面:“趕緊他媽的回去!”說完便起身朝衙門口跑去。
那兩人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看見蕭銘往回跑,咬咬牙,也跟著追了回去。等到他們原路返回的時候,便發現,原來的面攤還是在那里,只不過他們的老爺,以及周圍的兄弟們,都已經消失不見。只有蕭銘呆呆的站在面攤前,低著頭沒有說話。
“蕭,蕭公子?”那兩人感覺到一絲不妙,輕輕湊上去喚著蕭銘道。
“何事?”蕭銘沉著臉,低低地問道。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兩人有些膽戰心驚。
蕭銘沒有看他們,而是輕輕抬起頭,沒有焦距的瞳孔看著遠方,良久,才舉起手中的一個東西,問他們道:“你們知道這是什么嗎?”
那兩人看了看蕭銘手中的玩意,有些疑惑地齊聲輕輕回答:“山地瓜……”
蕭銘將手中的山地瓜搓掉皮,塞到口中,緩緩咬下,嘎嘣。
“很好,至少,有了目標。”蕭銘的臉色,陰的可怕。
京城,臥佛寺。
“怎么,難道現在不是朝廷最忙的時候么,還有閑情到老衲這里來?”成靜大師笑瞇瞇的喝著茶吃著點心,對棋盤對面的老人說道。
“難道就不準朕忙里偷閑么?”周重光笑了笑,在棋盤上下了一子。
“別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找你去了,你現在是無事不登大雄寶殿,說吧,來找我有何事?”成靜大師執黑,隨手跟著下了一子。
“還沒謝你那日出手相助,”周重光沒有回答成靜的話,而是緩緩說道。
“這都是命……不說了,不說了……”成靜擺擺手。
“呵,這可不是命,誰會想到,叱咤風云,手握千軍萬馬的大將軍,居然是你二十年前就埋下的棋子……就是朕,也是吃驚的很啊。”周重光搖搖頭。
成靜沒有接話,場面一時間有些詭異,良久,成靜才跟著周重光下了一子,接著說道:“其實,我們都是先帝的棋子罷了。”
周重光無言。
“還是說說你為什么來找我吧。”成靜灑然一笑。
“我想知道,到底是誰,在那日通知你的。”周重光淡淡的問道,“不是朕,不是蕭銘,甚至,也不是任何朕所了解的勢力……那么到底是誰,通知了你,是誰,給了你提示,是誰,有能夠讓你信任他的東西,又是誰……玩弄了整個京城?”
“你是在質問我嗎?”成靜沒有看周重光,而是反問道。
“……是的。”周重光吸了一口氣,“是誰,為什么,在哪里,是什么。朕,知道你知道。”
成靜沒有說話。
周重光看著成靜淡淡的面容,終于是嘆了口氣:“朕,只是不安罷了……”
還沒等成靜說話,房門卻是被輕輕敲了兩下,周重光一皺眉頭,扭頭看去,只見一個中年人站在門口,有些削瘦。
“你是何人?”周重光的聲音帶著絲絲厲色。
“他就是你要見的人。”成靜終于是開口說道,聲音帶著一絲無奈。
“皇帝……你好。”蕭先生咧了咧不自然的嘴角,輕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