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儼怒發如狂,雙目噴火,緊握的雙拳恨不能立刻砸到呂義的臉上去。一把丟下了手上的白絹,如丟棄一個燙手的山芋。
隨即又是伸手,推翻了面前的桌案,筆墨散落在地面。
“甄二公子,你若不是照著這上面的寫,你讓我如何放心讓你回去?”
呂義笑的很淡然。對于甄儼的表現,絲毫沒有覺得意外。若是甄儼不發怒,他反倒要懷疑面前這人的居心了。
“呂義,你要殺就殺,休得再言!”甄儼卻是怒極,強大的怒氣暫時壓下了對于死亡的恐懼。此刻的他,昂首挺胸,渾身竟多了一絲壯烈的氣概。
呂義目光微凝,雖然有些詫異甄儼的膽色。不過已經審問過甄家仆人的呂義可是知道,面前的甄儼可不是什么視死如歸之輩。
于是他笑了笑。過了半晌,等待甄儼發泄過怒氣之后,才慢悠悠的道:“想死還不容易嗎?現在,我這里有兩種死法,第一,我現在就命人把你拖出去,丟進茅坑里淹死,甄二公子,你覺得如何?”
“士可殺,不可辱!”
甄儼臉色慘白。語氣顫抖的聲調都有些走樣。看向呂義的目光,猶如在看一個魔鬼一般。
這還是人嗎,
一想到自己被人丟進糞坑的情景。
甄二公子寧愿找頭野豬撞死。
呂義難得贊同的點了點頭,滿臉同情道:“甄二公子說的沒錯,我也覺得這個法子太那個了一點,所以,我給你準備了一個舒服的死法。你想不想聽?”
“什么,什么死法?”甄儼膽戰心驚。滿眼的恐懼。直到現在,他的腦子里還浮現著自己被丟在茅坑里淹死的可怖情景。
若是可以選擇,就算被五馬分尸,也好如此屈辱的死去。
“這個第二種死法嘛,有些特別。”呂義拖著下巴。臉上露出極其古怪的神色,又指了指不遠處站著的兩個親衛,嘿然道:“我這個兩個親衛,那個,嘿嘿,有些龍陽之好,斷袖之癖,你懂吧,這第二種死法嘛,就是我把你賜給他們兩個作為小妾……”
“呂將軍,給我個痛快吧!就當我求你了!”甄儼跪了下去,拼命磕頭,痛哭流涕。再也端不起世家公子的架子了。
他算是徹徹底底的怕了呂義了。
若是真的按照呂義所說的死法,甄儼不單單是自身受辱,就是整個甄家,也會受到奇恥大辱,再也抬不起頭。
真正的生不如死,死不如生了。
現在甄儼唯一希望的就是,呂義能夠大發慈悲,一刀把他砍了了事。
帳中的兩個親衛,也是覺得腿肚子發抖。雖然明知道呂義這是在故意嚇唬甄儼,兩人也覺得遍體冰涼,渾身發抖,滿臉的駭然之色。
見到嚇唬的甄儼的已經差不多了。呂義板著臉上的,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只要服軟就好。若這個甄儼真的油鹽不進,自己總不能真的作出那種人神共憤的邪惡之事。
“想清楚了嗎,你要死,還是要活?你們楞著干什么,還不把甄兄扶起來!”呂義呵斥兩個親衛道。
“你們不要過來,我自己,我自己起來!”
甄儼正在磕頭,見到兩個親衛走近,嚇得趕緊夾緊后腚,連滾帶爬的重新回到坐席上去。
兩個親衛滿臉委屈,極度幽怨的看了甄儼一眼。暗道那都是主公瞎編的,咱們可沒有那種嗜好。
只是見到兩個親衛的眼神,甄儼只覺得背心冰涼,毛骨悚然,更是不自覺的死死并攏雙腿。活像個被市井無賴盯上的弱女子。
看的呂義暗笑不已,揮了揮手,讓兩人退了出去。
兩人躬身告退。
甄儼總算松了一口氣,忍不住道:“呂將軍,若你信不過我,甄儼可一封別的書信,比如欠你一筆巨款也行,為什么要扯上舍妹?”
“很簡單,甄家金銀財寶無數,唯有這么一位明珠。我相信,甄兄就是有什么花花腸子,也不會拿令妹的名譽冒險吧?或者說,我再把那兩個人叫回來。”
呂義冷冷的道。最后還不忘在威脅一下。
甄儼臉色一白,慌忙擺手,趕緊拿起筆墨,鋪開一張干凈的白絹,眼含淚花,委委屈屈,扭扭捏捏,照著呂義的意思寫了一封書信。
呂義接過,重頭看了一遍。
里面的意思也很簡單。就是甄家二公子深感并州軍乃是一支光明正大,鋤強扶弱的仁義之師,在呂義帶人勇敢的把他從泰山賊寇的手中救出來后。
甄二公子無限感激。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所以,甄二公子決定,代替已死的父親做一回主,把自己的妹妹甄宓許配給呂大將軍為妻,口說無憑,特立下字據為準!
看完了書信,確認沒有紕漏之后。呂義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語氣也開始和善了起來笑著道:“二哥啊,既然你這么誠心要把令妹許配給我,呂義也就卻之不恭了!”
“鬼才是你二哥!”
甄儼心中大罵。臉上卻不得強顏歡笑,小心翼翼的道:“呂將軍,信我可是寫了,但你一定要保證,一旦我促成你與大公子的事情。這封信,你一定要還給我啊!”
呂義臉色肅然,極其鄭重道舉起右手,用呂家的先祖做了保證。
“二哥放心!我呂義以呂氏列祖列宗的名譽發誓。只要我們能夠成功返回河北,這封書信,一定會還給你的!來,再按個手印!”心中卻是暗道,呂家先祖,跟老子有屁的相干。
甄儼滿臉的猶豫,盯著呂義看了好幾眼。暗道呂義既然拿出了先祖發誓,應該不會騙他,于是極不情愿的沾了濃墨,按了手印。
不過甄儼心中也偷偷留了一個心眼。只是伸出拇指按了下去。
呂義在一旁緊盯著。甄儼的小心思,如何瞞得過的他,不顧甄儼的掙扎,抓起他的手掌,涂滿濃墨,整個的按了下去。
隨后,又抓起甄儼的另一只手,如法炮制。頓時,白絹的下方,出現兩個漆黑的巴掌印。
這樣一來,就是甄儼想要否認,除非他把自己的兩只手都砍了,否則休想抵賴過去。
滿意的拿起這封書信,或者說一紙婚書更為恰當一些,呂義點了點,拍了拍甄儼的肩膀道:“二哥,從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大舅哥,一家人了,大公子那里,還要麻煩你多多出力啊!”
甄儼失魂落魄,眼睜睜看著呂義的強盜行徑,有苦說不出,只能哭喪著臉,哀聲道:“呂將軍,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二哥,你這等就是見外了,我們可是一家人,以后你叫我子誠的就可以了,你看我這字,就知道我呂義是一個多么講信譽的人了。”
呂義自來熟的摟著甄儼的肩膀,兩人一起走出軍帳。外面,已經有人備好了快馬,甄儼被人強行扶了上去。
又有數個狼騎兵,在呂義的授意下,將會沿途保護甄儼順利前往袁譚的軍營。
甄儼神色復雜,想了想還不放心,千叮萬囑道:“呂將軍,你可答應過我,事成之后,那書信,你一定要還給我的!”
“二哥放心,我是什么人,你還不清楚嗎,盡管去就是了!我這邊呢,也盡快讓人準備好嫁妝!”
呂義笑著說道。忍不住跟甄儼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氣的甄儼好懸沒有一口血噴出來。
送走甄儼,呂義也不擔心甄儼辦不成這件事情。
河北甄家的能量,可不是一般的大。只要有甄家從中斡旋,哪怕袁譚不答應自己的投靠,鄴城的袁紹,點頭的幾率也會很大。
這也是甄儼敢于寫下這封書信的底氣所在。
呂義很是放心,拍著甄儼的肩膀,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二哥兩個字,叫的順口之極。
甄儼卻是氣臉色鐵青,差點忍不住要吐血三升,哪里還肯跟呂義多說一句話,策馬就往塢堡外跑。
“主公,你說,那袁譚會同意嗎?”臧霸還有些擔心,忍不住問道。
“這個你無須擔心,我們該擔心的,是回去河北后,如何才不會被吞并掉!”
呂義收起了笑臉,盯著甄儼遠去的背影,一臉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