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北岸,一群群曹軍已經度過黃河,在曹仁的命令下,殺氣騰騰的朝著射犬城進軍,作為先鋒的魏續,甚至已經發現了一群群狼騎兵的蹤跡,立即派人告知了曹仁。
渡口之處,曹仁臉沉如水,正與史渙并肩而立,指揮一波波的士卒登岸,聽了斥候的稟報之后,也只是淡然點頭。
“將軍智謀深遠,實在令人佩服!”史渙一臉佩服的看著曹仁,毫不吝嗇自己的稱贊。“如今呂義已然中計,射犬城看來暫時是保住了!”
“一無謀匹夫罷了!”曹仁臉色淡淡,眼中露出一絲不屑,冷然道:“虧我一開始還小心翼翼,把這呂義當作對手,但觀其所為,我軍渡河,不知道派人阻攔,些許小計,就輕易上當,早知道如此,我前幾天,就該讓兵馬渡河!”
“這也是將軍運籌帷幄,妙算之功,那呂義雖本事倒是有一些,又豈是將軍的對手!”史渙真心贊揚道。
曹仁心花怒放,越想越是覺得自己天縱神武,用兵如神。他笑了笑,看到士卒都是登上了岸邊,沉聲發令道:“傳我軍令,全軍向前!本將要那呂義,親自跪在我面前,磕頭求饒!”
“吼!”
岸邊,無數曹軍歡呼,都被曹仁的話說的精神大振。
“將軍,我們都走了,這些渡船怎么辦?”
史渙素來謹慎,雖然沒有太把并州軍放在眼里,到底性子使然,還是忍不住向曹仁建議道。
河水滔滔下,滾滾向東流。
河岸邊,一座陡峭的山崖之間,數百名陷陣士正在急行。寒風呼嘯,霜刀冰劍,令很多人臉上的肌肉瞬間緊繃,然后發白,變紫。
但是所有人都是咬牙,不吭一聲,相互扶持,悶頭狂奔。只是一雙雙眼睛,卻是閃爍著濃烈的血光。
“主公,再翻過一座山,前面就是平地,距離孟津也就不遠了!”有前行探路的陷陣士跑來,神色興奮的道。
“終于要到了!”呂義擦了把額頭汗,手搭涼棚,望向遠處,臉上露出一絲欣喜之色。
張遼也很高興,大步走上前來,笑呵呵的看著遠處平坦的曠野,突然有些感嘆,期待道:“要是曹仁知道,我們竟然渡過了黃河,不知道他會是什么表情?”
呂義也笑了,看著周圍的陷陣士,臉上露出一絲驕傲,搖頭道:“他不可能知道。自古南船北馬,曹仁絕對想不到,我們并州軍中,很多人都是熟悉水性!”
“是啊,還是老高想的遠,我記得當初在徐州之時,沿海一帶,多有海寇,主公曾想出兵追剿,隨后因為北兵不習水性,不了了之。沒有想,老高竟然偷偷的讓陷陣士在泗水訓練,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場!”
張遼很是感嘆,想當初,高順讓陷陣士練習水戰,曾經讓很多并州大將嘲笑了一番。如今想來,張遼剩下的,只有佩服。
呂義也贊同的點了點頭,高順此人,或許不是并州軍最厲害的武將,也不是領兵最出眾者,但是說到練兵,無人能出其右!
兩人說著話,腳下的路也漸漸的平坦起來,遠處的曠野,已經遙遙在望,甚至在山腳下,呂義還發現了一座荒村,里面斷壁殘垣,有一種悲涼。
“主公,前面就是孟津了!”有士卒指著不遠處的河岸,在那里的一處高地,有著一段低矮的城墻,沿著陡峭的山壁一直向前延伸,盡管破敗,依稀間,還殘留了一絲往日的風采。
這是一座要塞,橫檔在黃河邊上,把司隸一分為二,扼守住洛陽的咽喉。此時,殘破的城墻上,卻是重新飄起了曹軍的戰旗,在寒風中格外的刺眼。
呂義慌忙讓陷陣士隱蔽,隨后親自帶著幾個探子,與張遼兵分兩路,在不斷的觀察這座城池。
但是很快,呂義的臉色就是一變,孟津到底曾是兵家必爭之地,如今雖然破敗,城墻已經千瘡百孔,不堪一擊。
但是城頭上,曹軍的旗幟極多,偶爾,在城頭上,還能看到有曹軍的影子出現城頭,朝著四面張望,極其警覺。
“我們走!”
呂義臉色極其難看,曹軍的警覺,出乎他的預料。在這一段,他沒有發現任何可以利用的破綻。
當然,若是有著攻城器械,呂義有信心,在一天之內就攻下孟津,但是過來的陷陣士,能帶著武器就不錯了,哪里來的攻城器械。
“希望張遼那邊的情況,能夠好一點吧!”
呂義自我安慰道。加快了腳步,回到陷陣士的藏身之處。這是一處茂密的樹林,靠近河岸,罕有人煙。
等到呂義回去的時候,張遼已經等在那里,臉色很有些難看,沉聲道:“主公,你那邊情況如何?”
“你那邊呢?”
呂義心中感覺不妙,趕忙問道。
“曹軍很警覺,雖然城池很破敗,但是缺口大多都被堵住了,城墻上也有人看守,想要偷襲,恐怕會很困難!”
張遼的臉色出奇的冰冷。一拳頭砸在旁邊的大樹上,大樹劇烈的搖晃,發出嘎吱的聲響。落葉撲簌簌的飄落。
附近的陷陣士,眼中的興奮漸漸的淡了下去,口耳相傳,都知道對面的孟津防守嚴密,絕不是輕易能夠攻破的。
“主公,若是我們強攻,還是有很大的希望,能夠打下孟津的,那城池太殘破了,曹軍不可能堵住每一個缺口!”
沉默了一會兒,張遼咬咬牙,緩緩開口,只是語氣很是沉重。
呂義的臉色又是黑了幾分,他當然明白的張遼的意思,不就是不計代價,拼死一戰,相信憑借陷陣士的強悍,沖進孟津只是遲早的事!
但是,若是真的那樣做了,陷陣士恐怕損失會很大,甚至很可能會被打殘。這不是劉呂義能夠承受的結果。
陷陣士,乃是萬里挑一,悍卒中的悍卒,哪怕廝殺百場,也未必能夠走出一個,呂義不可能讓他們損失太嚴重。
“再去探探,若是孟津真的無法攻破,我們就渡河過去,燒掉曹軍的大船,也是一樣!”
呂義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他最擔心的情況,還是出現了。不用說,孟津城中,曹仁肯定留有大將鎮守。
否則,孟津城不可能防備的如此嚴密。
不過他這次渡河,本就是抱著賭一把的念頭,都是五五之數,要怪,也只能怪曹仁太謹慎。
“走吧!”
呂義招手,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孟津守備森嚴,燒糧是不指望了,就是再不甘心,也只能打道回府。
一群陷陣士,來時精神奕奕,此時卻都垂頭喪氣,無奈的拿起鋼槍,跟在呂義身后,朝著不遠處的一處淺灘走去。
淺灘周圍,泥沙遍地,很多都是新近別人踩出。
“看來曹軍都是從這里渡河的!”
呂義看著地上雜亂的腳印,臉上若有所思。此處距離孟津城池并不是太遠,地勢平緩,水流也很溫和,與他們強渡的上游大不相同。
“主公,快看,好多……好多….”有陷陣士在驚呼。
“什么好多,曹軍是從這里渡河,腳印自然多!”偷襲孟津不成,呂義心情郁悶,聞言臉色慍怒,就要尋覓說話之人,看誰這時還敢開玩笑。
但是等呂義抬頭的時候,卻是臉色大變。
只見遠處白浪翻涌的水面之上,一個個小小的黑點正在緩緩的出現。那是一條條大船,運載曹軍渡河所用,只是不知道為何,它們不停靠在對岸,卻是返回來了!
“主公…..”張遼的聲音,帶著一絲絲激動,沖到了呂義的面前,眼神閃閃發光,充斥著驚喜之色。
呂義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感覺心臟在劇烈跳動。他死死的盯住那些遠處的小黑點,猛然醒悟過來,大喜道:“快,大家隱蔽!不要讓他們發現了!”
只是話還沒有喊完,一群陷陣士已經撒丫子狂奔,三兩下跑的就跑到無影無蹤,早就在附近尋找好地方隱蔽起來。
呂義老臉一紅,暗罵自己反應遲鈍,瞅了瞅左右,還好陷陣士都忙著隱蔽,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失態。
“主公,快過來!”張遼站在一片土坡邊上,朝著呂義招手。
呂義趕忙過去。就見到哪里,已經躲著數十個陷陣士,紛紛貓著腰,偷偷的朝著水面望去。
“大約有兩百艘!”有眼神好的陷陣士,探頭探腦的張望了一番,低聲對呂義說道。
“兩百艘?”呂義默默估算了一下,按照這個數目,恐怕駕船的曹軍,應該不會超過四百人。
“主公,我們要動手嗎?”
張遼強忍住激動,眼神之中閃動熊熊的戰意。
“當然要動手,此乃千載難逢的機會!傳令下去,等到曹軍下船,立即動手,速戰速決!”
呂義語氣透出興奮,緊緊地抓住手中的長刀,恨不能現在就沖出去。附近的陷陣士,也是個個目露兇光,嗜血的盯著水面,強忍住殺意,都在低沉的喘息。
河岸上,暗藏殺機,水面上,一群曹軍大船依然是不緊不慢,緩緩的靠近,船頭之上,士卒們高聲談笑,議論著河內的戰事。
甚至有人還在打賭,賭并州軍能夠支多長時間。
“到岸了!”
有船工吆喝,操控和大船緩緩朝著岸邊靠近,隨即,一個個曹軍飛速的走下大船,在原地緩緩集結。
“主公,要動手嗎?”張遼拔出了長刀,刀鋒微微晃動,竟然輕輕的顫動,似乎在渴望鮮血。
“再等等,還有船工!”
呂義屏住呼吸,感覺自己的心跳都是沉重許多。渾身忍不住開始顫抖,肌肉狂跳,恨不能立即殺出。
河灘上的曹軍,絲毫不知道危機來臨,依然在高聲談笑,一邊催促船工下來,要要一起返回孟津城中。
就在此時,土坡后貓著腰的呂義,立即就是站了起來,一手提刀,大步流星,朝著那群曹軍走去。
“站住,你是何人!”
數百名曹軍都是一驚,驚訝的看著呂義,為首一個將官走了出來,沉著臉詢問道。
“殺你們的人!”
呂義臉色淡淡,腳步不停,依然快步朝著曹軍走去。
“什么,我沒聽錯把?”
“好大的狗膽!”
“莫非是個瘋子?”
數百曹軍聞言,都是爆發出瘋狂的大笑,只是很多人大笑的時候,眼神都很冰冷,看著呂義,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以一人之力,要殺掉他們數百人,在曹軍看來,呂義完全是活膩了。
“你要殺我們,正好,本將出征還沒發利市,先拿你這顆狗頭湊數!”為首的曹軍戰將一聲獰笑,突然拔刀,朝著呂義殺去。
附近的曹軍,都是眼神戲謔,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但是瞬間,這群曹軍的臉上,都是露出驚恐之色。
很多人只看到一刀白光閃過,他們的校尉,整個腦袋就是飛來起來,大量鮮血,立即從斷裂的脖子處狂噴而出,下起了一陣血雨!
“啊!他殺了校尉!”
“賊子,好膽!殺了他,為校尉大人報仇!”
曹軍只是片刻的驚訝,隨即,所有人都暴怒,滿臉殺氣,嘶吼著沖向了呂義。
“殺!”
與此同時,河灘四面八方,陷陣士紛紛出現,狂吼著,沖進了河灘之中,他們面色冷漠,人人皆煞氣沖天,只是一接觸,曹軍就是倒下了一大片。
“敵襲,是敵襲!”有曹軍驚呼,怒吼著沖向了人數最少的地方,想要突圍,但下一刻,他的胸口,突然毫無征兆的冒出一個血紅的槍頭,撲通一聲,倒在河灘之上。
“我們被包圍了!跟他們拼了!”也有悍勇的曹軍不畏死,身處險境,依然是咬牙廝殺,但是瞬間,他的身上,就被插上了四五根長槍,怒瞪著大眼,死于非命。
河灘之上,沙礫在躺血,無數曹軍的尸體,染紅了河面。這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屠殺,盡管曹軍拼命抵抗,又怎能抵擋陷陣士的步伐。
僅僅一刻鐘,沙灘之上,已經多了數百具曹軍的尸體。鮮血染紅沙地,隨后被拍擊的浪花浸潤,重新恢復了本來的顏色。
“速速剝下他們的衣服,我們前往孟津!”
呂義丟下長刀,捧著河水,洗掉了臉上的血污,隨即,抬眼望著遠處依稀可見的城墻,眼中,露出一絲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