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呂義卻是誤會了,袁術抓住他的手的最終目的,卻是與自己的女兒的手放在一起。
回光返照的袁術,此時雙目更加的明亮起來,沉聲道:“呂賢侄,我曾與呂奉先有言,兩軍要結為親家,連成一體!只可惜,我兒不成器,奉先之女,又被困于許昌,所以,我想、把自己的女子,許配給你,算是了結我與奉先的約定,不知道賢侄意下如何?”
“這,…..這…..”呂義是真的震驚了,要說他對袁菲沒感覺,那是不可能的,此女天生尤物,尤其是一雙修長的玉腿,令他都要驚嘆。
只是,他實在是不想摻和淮南的事情啊。心中更是暗罵袁術奸詐,先是讓自己非自愿的襲擊了袁菲的酥胸,毀了自己女兒的清白,現在竟然又來逼婚。
早知道這樣,他剛才就該掙脫的。
似乎知道呂義再想什么一般,袁術的陰沉的雙目之中,露出一絲無奈,他是一方諸侯,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什么風浪沒有見過,
呂義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他拒絕的意思。一旁的袁菲,悲傷的臉上也是露出一絲憂傷,又是一串淚花滾了出來。
“哎!”
呂義知道,不說清楚是不行了,他趕緊用力,把手抽了出來,然后歉意的看了一眼袁菲,沉聲道:“多謝袁將軍美意,只是我已經有了妻室,實在恕難從命!”
“你已經有了妻室?”袁菲淚眼婆娑的看著呂義,又是傷心,又是悲痛。
“這個,還沒過門!”呂義撓了撓頭,卻是不去看傷心的袁菲,他也覺得有些心痛,眼看袁術命不久矣,自己還拒絕她,呂義多少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袁術卻是哈哈一笑,原本該是虛弱之極的他,此時卻是顯得有些中氣十足,只是嘴角不時流出的黑血,卻是令人知道,他真的已經中了劇毒,命不久矣。
“呂賢侄!”袁術的聲音,漸漸的有些大了起來,表情也很嚴肅,沉聲道;“你老實告訴我,你要稱王,還是要稱帝!”
稱王,稱帝?
呂義心中一驚,這袁術,果然是大逆不道,干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人!現在的諸侯。無論是強盛如袁紹,還是逆賊如張魯,即使有著稱霸天下的野心,嘴里面,也要說成是奉了天子的命令行事。
這袁術倒好,絲毫遮掩都是沒有,直接問出了事情的本質。
“稱王又如何,稱帝又如何?”
呂義沒有回答袁術的問題,這太敏感了,為君者,慎言,慎行!也許不經意的一句話,就能為自己帶來一場災禍!
袁術卻是深深的看了呂義一眼,眼神越發的凌厲起來,沉聲道:“老夫命不久矣,看在呂氏幫助過我的份上,若你要稱王,老夫庫中,尚有精甲五千!可助你組建一只強軍!到了那時,你或可投靠一明主,或可割據一方,坐觀天下大勢!”
“五千精甲?”
呂義動容,所謂的精甲,可不是那些皮甲,鐵甲,而是真正的魚鱗甲,精鋼甲!都是用上等百煉鋼或者鑌鐵打造而成。
一些地處偏遠的諸侯,這樣的裝備,一般只能是將領才能穿戴,甚至還不能齊全,這袁術倒好,一出手,就是五千套!
這樣奢侈的裝備,恐怕也就荊州的劉備能夠置辦!
若是自己有了這些鎧甲,呂義的心中,突然覺得火熱起來。但是他的臉上,卻是絲毫沒有表情,不動聲色的問道:“若是稱帝,又如何?”
“若你要稱帝…..”袁術的語氣,漸漸的低沉了下來,他費力的舉起右手,伸出兩根手指,用力的晃了晃,冷笑道:“那你就必須要有兩樣東西!”
“第一,名望!”
“第二,實力!”
“你也知道名望?”
呂義驚奇的打量了一眼袁術,有些不敢置信,這樣的話是從袁術的口中說出。富庶的淮南,為何會變成民窮財盡,可全是這將死的袁術一手造成的!
可以說,天下諸侯,若論名望,袁術絕對會最差的,讓無數士人都要唾棄!
“老夫知道你要說什么!不就是一些百姓嗎,那些人,我豈看在眼里!我說的名望,是你在世家豪族中的影響!”
袁術臉上露出一絲不悅,“呂賢侄,老夫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天下之政,皆出于世家,若是沒有他們的支持,你的兵馬就是再強,也休想稱帝!你不見公孫瓚嗎?”
公孫瓚,曾經是河北最強的諸侯,鼎盛時期,曾經縱橫幽,冀,青,徐,人稱白馬將軍,即使當初的袁紹,都要避其鋒芒!
甚至兗,豫這等中原的州郡,都曾經有著公孫瓚活躍的身影,可是最終,公孫瓚卻是敗亡,這其中有很多事情,都是值得思量。
但是袁術的一番話,卻是令呂義醒悟過來,公孫瓚的敗亡,看似是剛愎自用,更大的原因,恐怕是他沒有得到世家的支持!
畢竟,整個東漢,都是在世家豪族的支持下才建立起來。
一想到這里,呂義不禁是冷汗涔涔,他如今的處境,與公孫瓚何異,雖然兵馬強大,威震一方,但是最終,他若是想要爭霸天下,世家,就是他必須要邁過去的關鍵一步!
否則,等待他的,遲早是兵敗身亡!如呂布一般。
深深的吸了口氣,呂義的臉上有些陰晴不定起來,憑借他的本事,想要投靠明主,成為一方大將不難。
只是,呂義豈會甘心屈居忍下,每日朝著別人跪拜。只是,他是一個武人,天生與世家對立!強如呂布,都沒能得到世家的支持,他又該如何辦?
“還請陛下教我!”
第一次,呂義對袁術用上了敬語,不管袁術本身如何,此人能夠稱帝,卻是有著不同尋常的本事與魄力。
“好,好!呂氏有你,注定名動天下!”袁術含笑點頭,卻是抬手,指了指袁菲,沉聲道:“呂義,你是武人,無論你做什么,都會招致世家的疑慮。唯有一個辦法,能夠讓你在將來,能輕易的獲得世家的支持!”
龍床邊的袁菲,看到袁術忽然用手指著自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臉上一紅,趕忙垂下頭去。默不作聲。
呂義也不是笨蛋,只是略微一想,心中就有些郁悶起來,搞了半天,這袁術繞了這么大一個彎子,最終的目的,還是要他娶了袁菲。
不過袁術的這個法子不錯,袁家四世三公,是真正的頂級世家,若是自己娶了袁菲,那就相當于后世的政治宣言,徹底表明了自己是站在世家一邊的。而且有著袁家的這等頂級世家的名望,其余的世家,也會更加信任他。
這一點,卻是甄宓的甄家所不能給予的,雖然甄家也是世家,可是已經沒落的厲害,甚至被迫從商,嚴格來說,甄家已經不能算是真正的世家了,除了在河北有些名望,到了河南等地,并沒有多少名望!
只是,自己能夠辜負甄宓的情意嗎,一個女子,需要作出多么巨大的犧牲,拿出多么巨大的勇氣,干能不顧世俗偏見,跟著自己浪跡天涯!
呂義固然有野心,但,他絕不能為了富貴,就辜負了佳人的一片心意!
“陛下,我想你是知道,我已經有了妻室!”呂義淡淡的說道。
身旁的袁菲,明顯身體一抖,只是低著頭,看不出表情。
龍床之上,袁術卻是哈哈大笑,搖頭道:“我當是什么事情,男兒大丈夫,當三妻四妾,方不復此生!我也不要你休妻再娶,只要你能讓我女兒做你三妻之一,并能保證一視同仁就行!”
“呂賢侄,好好考慮吧!答應這門婚事,你會發現,你得到的,不僅僅是我說的那些,老夫時間也不多了,呂將軍,麻煩你先出去一下,我與小女,還有些私事要說!”
袁術真的精力不濟了,回光返照之后,就是無盡的虛弱,雙眼更是黯淡到了極點,他抬手,示意呂義可以出去了。
呂義點了點頭,卻是疑惑的打量了袁術一眼,他總覺得,袁術剛才的話,更似乎有著某種暗示………………
呂義走出后不久,袁術的皇宮之內,就是傳來陣陣哀聲。這個諸侯,大漢第一個稱帝之人,就這么走完了他的一生。
在袁菲的請求下,呂義不得不繼續停留在壽春。他總不能趁著別人辦喪事的時候,前去索要鎧甲吧,
那樣一來,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只是,袁菲真實意圖,呂義又豈會不明白。袁術那番話,可是當著他與袁菲兩人說的,而且,看的出來,這長腿美人,對他還頗有好感。
若是娶回家,沒事的時候摸著那雙玉腿,那是何等享受。
只是,該怎么跟甄宓說呢?
呂義覺得有些苦惱,畢竟美人情重,他總不能辜負了她。
“咳咳咳……..”
就在呂義傷神的時候,軍帳之外,卻是傳來陣陣咳嗽之聲,聲音蒼老卻不失沉穩,還有一種刻板的味道。
袁術新喪,城中人心惶惶,加上黃琦又死了,袁術兒子又是遠在廬江。所以呂義不得不把并州軍,暫時派出去,幫助袁菲維持城中秩序。
這個時候,留下來的都是文臣。呂義也沒有多想,趕忙叫道:“進來吧!”
“主公!”進來的竟然是袁渙。他不是忙著辦喪事嗎,怎么這個時候跑過來了?
呂義覺得奇怪,還是抬手,命袁渙坐下說話,問道:“袁先生,你所來是為什么,我記得你這幾天都是在宮中才對!”
“咳咳….”袁渙又是咳嗽了幾聲,這當然不是袁渙生病了,而是他覺得微微有些尷尬,不知道從何說起。
呂義更加奇怪,在坐席上盤腿而坐,問道:“如是有事,袁先生不妨直說!”
“這,好吧!”袁渙點了點頭,然后臉上突然露出一絲鄭重之色,沉聲道:“主公,我聽說公路在臨終前,曾經把公主許配給你,不知道可有此事?”
“這話是公主對你說的?”
呂義的臉色一寒,沉聲問道,若是如此,這女人的心機也太過深沉了,看自己猶豫,竟然用自己文臣來試探,若是娶了回去,那還得了!
“咳咳…..”又是一陣咳嗽,
袁渙的臉上,還真的有些尷尬,畢竟是第一回當媒人,總有些不適應。不過袁渙還是急忙搖頭,
苦笑道:“主公誤會公主了,事實上,是公路臨終前,給我寫了一封信,說起此事,不單單是我,就是陳公臺,還有成國的幾個重臣,都是知道了!而且我估計,此事恐怕已經傳遍了壽春!”
“什么?是那袁術散布出去的消息?”呂義有些懵了,隨即咬牙切齒,這袁術,還真是陰險狡詐啊,史書記載的沒錯,這死了,竟然都要坑老子一把。
怪不得那家伙都要死了,還命人拿進筆墨去,原來是為了這事,虧他這些天還為袁術的死惋惜不已,早知道這樣,自己就該上去踹兩腳。
“主公啊!”看到呂義臉上陰晴不定,袁渙卻是滿臉的鄭重,苦口婆心的道:“我知道主公不喜歡世家,可是若要得天下,需先得民心,若要得民心,就必須要取得世家的支持!如此,方能橫掃八荒,縱橫天下!建立萬載功業!”
說著話,袁渙直接起身,朝著呂義深施一禮,然后就那么弓著身子,一直退到軍帳旁邊,再對呂義深施一禮,沉聲道:“請主公以大事為重!”
“這…..”呂義看到袁渙的樣子。心中有些哭笑不得,這人,是要苦諫啊,若是自己不答應,他估計,袁渙肯定二話不說,轉身出去,就要跪在自己軍帳之外,來一出無聲抗議。
對于這些士人的脾氣,呂義還是有些了解的。
只是還不容他說話,軍帳掀處,又是兩名文士聯袂前來,卻是滿臉嚴肅,頭發花白的陳宮,還有叼著草根,一臉流氓相的陸展。
看到袁渙站在門口,兩人都是一愣,三人以眼神交流了下,陳宮二話不說,一言不發,也是朝著呂義深施一禮,躬身站在那里。
陸展見狀,不敢怠慢,趕忙也是跟在后面,躬身控背,一副恭順的樣子。
見此,呂義除了苦笑,還是苦笑。這袁術,臨死前玩了這一手,可把他給坑慘了。并州軍三個文臣,此時竟然一起來苦諫。
自己要是拒絕了,那真的就令人寒心了。
只是,自己答應了,甄宓那里怎么辦。
“看來,自己必須去見一見她了!”呂義暗暗的想著,最起碼也要探探甄宓的口風,想到這里,呂義微微頷首。
但不等陳宮三人露出高興的樣子,呂義又是趕忙說道:“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去見一個人,你們退下吧!”
說罷,呂義不理會陳宮三人,掀帳而出,朝著甄宓的住處走去。
帳中,陳宮袁渙面面相覷,臉上都有些擔憂之色。最終卻只能嘆了口氣,干脆是待在呂義的軍帳之內,不走了!
心中更是暗暗的打定主意,呂義不同意,他們就苦諫。
而走出軍帳不遠的呂義,看到陳宮三人遲遲沒有出來,臉皮一抽,也是覺得有些頭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