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赤紅色粗眉顯露出一絲不知所措,蘇傳芳的父親有些后悔地看著打中女兒臉蛋的手掌。
良久之后,他還是放不下身為父親那不講理的威壓,放下手冷冷地說道:“傳芳,你太放肆了!”
狼奴跟一旁愣愣地觀瞧著這對父女之間的爭吵,在魔主揮掌的一瞬間,他甚至想要沖上去阻止對方,可長年來積攢下來那根深蒂固的奴才心理,使他的雙腿如同被釘子給釘在了地上似地,根本無法挪動半尺。
我果然當不了英雄……
心底生起了深深的無力與顫抖,狼奴只覺得虛汗從背后不斷滲出,垂下了頭去。
蘇傳芳慢慢抬起那只可以動彈的胳膊,伸手捂住泛起五個通紅指印的側臉。雖然魔主這一巴掌沒有動用任何靈力,但她那吹彈可破的柔弱皮膚照樣承受不住,很快便腫得老高。
火辣辣的麻痛感覺折磨著少女每一根面部神經,她的眼眸之中盡是憤怒,看向親生父親的目光好似在逼視不共戴天的仇敵一般!
“放肆?”
嘴角抹上了怨毒的笑容,蘇姑娘顫著聲問道:“父親大人,您倒說說,我憑什么要尊敬您?”
“憑什么?憑我是血魔天狼教的魔主,憑我是你爹!”魔主好不容易心存幾絲愧疚,又被蘇傳芳這句話給激出了怒火。
“爹?”蘇傳芳蒼然一笑,“自從十歲那年之后,你可曾做過一個父親應該做的事情嗎,你可曾把我當成你的女兒嗎?”
聽到這句話,魔主一雙怒目泛起了血色紅霧,他沒有想到,為了一個不知從哪里蹦出來的男孩,他那雖然調皮,但素來乖巧的女兒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然而即便再生氣,他也不能沖動地甩出第二個巴掌,畢竟,他欠她的東西,已經太多了。
“我要不當你是我的女兒,會縱容你一個人私自逃出去,在世間胡亂折騰?”深深地吸上一口氣,那股紅霧漸漸收回兩只血眼之內,魔主一改常態,耐著性子說道:“你若不是我的女兒,根本不會擁有像現在這樣的自由,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那就請您再縱容我一次吧!”
蘇姑娘放開了捂住臉頰的手掌,那高高腫起的手印只看得魔主一陣心痛,而她那堅定不移的眼神,更是讓父親暗自搖頭。
“你明明心里面十分清楚,你和他毫無可能,為什么還要這樣逼為父呢?”無奈地背過手去,血魔天狼教的魔主腳跟一轉,那插在蘇姑娘身體上下殘余的晶紅長針全部脫離靈穴,凌空聚集在了他的腰間。
隨后,那剩余的一只血紅色鋼爪,也彈開了機關,徹底將蘇姑娘放在地上。
“爹承認,爹是欠你不少,可作為血魔天狼教的魔主,爹掌管著數萬教徒,若是不顧一切地偏寵于你,他們又該怎么辦?”略帶感觸的話從嘴中說了出來,魔主的眼中浮上了幾絲傷感,深深地望著自家女兒。
“兩百多年來,犧牲了不知多少教中精英,才將這血魔天狼教發展至如今的地步,又豈能說停就停?你要知道,在這邪魔妖修之中,你若不越來越強,很快就會被其他妖修吃得連渣滓都剩不下!”
話落,他轉回身子不再去看女兒,臉上的表情頗為滄桑。
“爹……”
蘇傳芳望著父親的背影,眉目之中閃過一絲決然,咬著嘴唇說道:“只要您準了我去幫助飛鴻渡過南宮世家帶來的危難,傳芳對天發誓,沒有您的同意,傳芳今生今世不會再踏出總壇半步!”
此話一出,魔主那即將踏出屋門的前腳停在了半空,他嘴中喃喃地叨咕著某些話語,最終將身子轉了回來。
“你,能狠下心來放開那小子?”
雖然他是血魔天狼教的一教之主,邪魔妖修之中最為頂級的存在之一,但這并不等于他不懂得“情”字之中,醞釀的可怕力量。
所以,他才有此所問。
父親的話在蘇傳芳腦中轉了一圈,一抹凄苦的笑容從她嘴角浮了起來。
狠心?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的確像她剛才所說,飛鴻為了她,定會不顧性命地與這邪魔妖修之中最為強大的血魔天狼教為敵。
可她,卻沒有那個勇氣與承受這種對峙所產生的結果。
“再過一月有余,自己便要過那十六歲的生日了……”
“兩年的時間,實在太短。”
停下自言自語,蘇姑娘抬起頭來,伴隨著強烈的心悸,晶瑩的淚水再次滑上了她那紅腫的臉頰。
“孩兒自有決斷。”
魔主靜靜地凝望著女兒半餉,愧疚之色一閃即逝,隨即,他淡淡地說道:“好吧。狼奴,你便率領血浪七衛,陪她一同前去。”
話音落下,六道身影從門口閃了進來,與狼奴齊刷刷地跪在地上,同聲喊道:“七衛遵命!”
蘇傳芳的目光一一掃過這七名頭戴狼面具的死衛,最終將視線重新停留在了父親身上。
望著父親,她的臉上既有感激之情,又掛著幽幽的惆悵,略帶哽咽地答道:“多謝爹爹恩準……傳芳定然遵守誓言……”
“不必。”魔主的面容漸漸冷了下來,他的眼中再也沒有那絲父女親情。
“這是你的最后一次,也是為父的最后一次。”
說罷,他甩開赤紅色的帝王袖袍,扭身離開了屋子。
“看來我在他的眼中,天狼圣女的身份,永遠大于親生女兒……”
難以言表的絕望感如同寒冰一般襲上了蘇姑娘的面容,她已然對這位身為魔主的父親,徹底失去了期盼。
“我們走。”喚過血狼七衛,她面無表情地朝屋外走去。
如今少女心中,只剩下少年這唯一的身影……
展飛鴻漫無目的走過了一座又一座鄉野山村,他時時刻刻都在防備著南宮世家的追殺,卻又在潛意識中認為自己根本抵抗的余地。
若不是小地仙在危機關頭突然晉升,并且憑空出現在自己身邊,他連那南宮世家中年輕一代的子孫南宮彬,都無法戰勝。
然而,這種天大的汽運,終究是虛無縹緲的事情,不可能一二再,再而三地發生。
倘若南宮世家派來那老一輩的強者,憑他一個靈斂之上是何境界都不知道的井底之蛙,又依靠什么來逃出對方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