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金袍男子便是那夏河圖口中曾經提起過的大師兄。
在他們二人的身前,還俯首站著一名青年,正是數天之前在天寶閣后院被展飛鴻教訓了一頓的東方浩天。
“爹,孩兒可以肯定,為我那堂妹出頭的人,就是展飛鴻!”
眼中閃過一絲陰毒,東方浩天畢恭畢敬地低著腦袋,很恨地說道。
聽到養子的話,東方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目光掃了坐在旁邊的金袍男子一眼,繼而問道:“浩天,你確定你沒有看錯?”
“孩兒絕對沒有看錯!”東方浩天語氣又重了幾分,解釋道:“按照爹爹的吩咐,孩兒特地與雅妹發生了爭執,果然沒過多久那小子便忍將不住,對孩兒下了暗手。在爭斗的過程中,他先是施展出類似穿山派的神通技法,后又運起了金靈戰氣,最終孩兒還從他的雙目之內發現了兩抹極為濃厚的火芒,無論哪一點,都與那緝惡榜上的資料完全一致!”
“想不到昆弟的那兩個女兒,竟然與虎膽匪類,邪魔外道勾結到了一塊,真是家門不幸。”東方鶴的眉宇之間顯出了幾分煞氣,但卻不再多說,眼神依舊瞄著那金袍男子,似乎在等待對方的意見。
果然,三人沉默了一會兒,金袍男子便開口問道:“你打贏了么?”
這一問,東方浩天立刻僵在原地,他怎么也沒想到,這位來頭頗大的長輩會毫不留情地戳向自己的脊梁骨。
“我,我——”
含糊不清的回答很快就引起了金袍男子的煩厭,他不禁皺眉說道:“到底是贏還是輸?”
對方冷冷只叫東方浩天打了個激靈,不得不如實答道:“晚輩一時不慎,輸了半手……”
“僅輸半手?”金袍男子懷疑道。
“一,一手……”東方浩天戰戰兢兢地改口道。
一旁的東方鶴聽不下去了,連忙板起臉孔,朝自己這養子厲聲喝道:“浩天,休得胡鬧!程兄弟問你什么,你便老老實實答什么,倘若再敢摻有半點謊言,小心為父罰你整整一年的禁閉!”
東方浩天嚇得縮了縮脖子,可要他真把屈辱的過程如實道出,恐怕這輩子都不會被父親瞧上眼了。
所以,他索性把心一狠,鼓起勇氣說道:“既然如此,孩兒也就不再隱瞞。我與那小子交手之后,確實打不過人家,于是孩兒便在情急之下施展了戰靈附體,方能戰到平分秋色的境地。”
“混賬東西!”
東方鶴聽到“戰靈附體”四個字,臉色頓時難看了許多。
“為父平日子怎么囑咐你的,這戰靈附體是用來保你這條小命的,不到萬不得已,危及生命的時刻,決不能輕易外露!你倒好,竟然拿這保命鎖去和人家爭風吃醋?!你知不知道,就憑你這低微的修為,無異于直白地告訴人家,為父把烏天印交給了你!到時候太老閣那幫子老祖宗追究下來,你叫為父如何是好?”
“我也是迫于無奈啊。”東方浩天干脆趁勢跪倒在地,哭喪著臉說道:“爹爹,雅妹可是我將來要名門正娶的媳婦,竟然和那展飛鴻勾搭到了一塊,這叫孩兒怎么能咽下這口氣呀!”
正所謂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東方鶴聽到養子這一番話語,心中的怒火也為之將了幾分。
“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這般沉不住氣,太叫為父失望了。”悻悻地數落了一會兒,他常常地嘆上一口氣,擺手說道:“這段日子你就在家里本本分分的呆著吧,別出去再捅簍子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說完,東方鶴不再搭理養子,扭頭朝金袍男子問道:“長風賢弟啊,既然知道了那展飛鴻人在天寶閣,你說咱們是不是……”
聽到東方鶴的話,東方浩天猛地抬起頭,滿臉興奮地附和道:“是呀是呀,反正那小子的身份已經暴露,不如就趁此機會壓上一頭,直接把雅妹天寶閣當家的身份撤回,順便宰了那個小子!”
“你閉嘴!”
東方鶴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這不成器的兒子,一時間三人再度沉默了下來。
程長風默默在茶水之上吹出一道波紋,抿了半口,這才問道:“打你進天寶閣,與你那堂妹見面之后,她有沒有顯露出不自然的時候?”
東方浩天瞅瞅父親,看到對方沒有異議,趕緊暗暗回想一番,張嘴答道:“除了和那展飛鴻動手時神色大變以外,之前都正常得很。”
“如此看來……咱們這批寶貝,怕是找不回來了。”
輕輕地揉了揉太陽穴,程長風的臉龐越發冷峻下來,兩眸燃起了一層淡淡的金色波紋。
雖然也料到個大概,但東方鶴聽到這位長風賢弟定下如此慘痛的結論,心底不免還是顫了幾顫。
“為兄這半輩子的心血,說打了水漂,就打了水漂,真讓人咽不下這口氣啊……”
手掌控制不住由憤怒與不甘帶來的力量,椅背的副手頓時化成了粉末,隨著青色長袖飄落在地。
再看東方鶴,他的雙眼已然蒙上了厚厚的殺意,恨不得立刻將那名叫展飛鴻的罪魁禍首撕成碎片!
“爹,那小子答應了雅妹一同參加萬兇之行,現在肯定還在天寶閣中。咱們這就趕去那里,千刀萬剮了他,以消您心頭之恨!”東方浩天煽風點火道。
然而沒等東方鶴回話,程長風就優先否道:“不妥。”
“有何不妥?”聽到他這么說,東方鶴不禁反問道。
程長風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幽幽地解釋道:“如果天寶閣中隱藏的妖丹邪寶沒被那幫小兒處理掉,咱們還有興師問罪的理由。現如今沒了那批貨,咱們又拿什么來當成說辭?”
“不是有展飛鴻嗎?”東方浩天茫然插嘴道。
程長風冷冷一笑,隨即說道:“敗就敗在這展飛鴻身上。這小子好大的心計,不光把我師弟的四條性命獨攬在身,還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我所知,他的背景可牽扯了不知多少股勢力,而且無論靈邪,都是不輸于咱們的存在!”
“有這么厲害?程叔叔未免也太高瞧他了。”東方浩天仍舊不服氣地問道。
“他殺了南宮家主的兒子,還能安然活到現在,你說他厲害不厲害?”程長風瞇起眼睛反問道。
東方浩天只覺得脖子一涼,要知道,他的身份也不過是東方家主的兒子罷了,況且這兒子還不是親生的。
他不由得回想起之前與少年交手的過程,心底猛地升起了后怕之意,全身的汗毛都快要豎起來了。
“所以這原本是天寶閣的紕漏,現在卻成了與展飛鴻的私仇,事情便復雜得難以掌控了。”程長風撇下東方浩天,接著說道:“咱們倘若現在去天寶閣找他的麻煩,先不說他背后隱藏的勢力,即便真把他置于死地,也不能挽回那批妖丹邪寶的損失。反倒會引起那兩個當家小丫頭的敵視,甚至捅到兄長家那太老閣去,咱們和妖修那邊的生意,就再也別想做成了。”
“那……難道就這樣算了?”東方鶴皺眉道。
“自然不能就這樣算了。”程長風森然道:“丟一筆貨,雖然心疼,但只要這條道不被堵上,咱們就還有活路可走。然而那小子擺明了要當一回阻路的石頭,這就等于斷了咱們的性命,不跟他拼個魚死網破,又豈能罷休?”
“可賢弟不是說——”
“是,我是說咱們動不了手,可這不等于別人也動不了手啊?”程長風的嘴角泛起了一絲陰狠,“他一個修為不過八紋靈斂左右的毛頭小子,卻身具緝惡榜地九十九位的正數排名,只要咱們把他的位置和易容裝扮給偷偷泄露給幾名靈邪兩道里的散修大能,還怕他沒機會死?”
東方鶴不禁眼前一亮,夸贊道:“賢弟聰明過人,為兄實在佩服!”
程長風輕笑一聲,也不謙虛,繼續說道:“就算這小子扛過了別人的追殺,接下來還有個萬兇之行等著他呢。到時候,無論他背后擁有多大的隱藏勢力,也管不到那里面去了,憑我金猿門派遣的弟子,取他一個八紋靈斂的性命,豈不是手到擒來?”
這步步相扣,后手不斷的妙計更令東方鶴大為欣賞,忍不住朝捋動胡須,點頭不止。
“等解決完那個小子,剩下的事情便要看兄長這邊。”話說到這里,程長風將目光轉到了東方浩天的身上,頗具玩味地說道:“就不知,侄兒你舍不舍得你的寶貝未婚妻了?”
東方浩天立刻獰笑著應道:“請程叔放心,我對那小賤人本就沒什么好感,如今她竟敢被著我與其他男人勾勾搭搭,我恨她還來不及呢,哪可能存有半分愛戀之意,任憑程叔安排便是。”
“那就好。”程長風點點頭,“傳聞煉火丹王曾煉制過一套可控人心智的子母邪寶,等你們大婚之后,先廢了她的修為,再用到她身上,你便可以就此接手這天寶閣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