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張被自己蹂躪時含淚的臉,秦漢心頭升起一陣強烈的不舍。最終無奈的一笑,搖了搖頭。畢竟,自己殺了她的父親。這樣的仇怨,已經成為兩人之間最大的阻隔。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時間久了,也便淡了。
“她看起來挺不錯。”分明察覺到秦漢的不舍,葉隱青冥也委婉的勸道。
“算了。”秦漢堅決的搖搖頭,徑自向前走去。
淚流滿面的羅女轉頭看著周圍漸漸散去的人群,那熟悉的背影卻再也瞧不見了。這些年來,她一直在努力的忘記,一直不去想令她痛斷肝腸的往事。然而,越是努力的去忘記,往事反而一幕幕的浮現,像深深刻在了心頭,一如他當初親手制作的一個個木雕。
“秦漢!秦漢!你出來,你這個混蛋……”
羅女再也忍不住,在當地失聲痛哭。嘴里胡亂的喊叫著,時而怒罵,時而又在傾訴自己的念想。本自散開的人群,碰到這一幕,又圍了過來,對著她指指點點。見她居然在辱罵秦漢,登時有義憤填膺的人叫嚷起來。
“閉嘴,你居然敢罵秦漢,知道秦漢是誰嗎,沒有她,你早死了!”
“這個女人瘋了吧?看她的樣子,好像認識秦漢一樣。哼!秦漢何等人物,會認識她?真是癡人說夢!”
聽著眾人的謾罵,羅女心頭的屈辱感越來越深,嘴角掠過一絲慘烈的笑,陡然拿出一柄匕首,對準自己的心窩,尖聲叫道:“秦漢!我知道你在這里,你出來,你要是不出來,我今天就死在這里,一了百了。”
本自謾罵的眾人,看到這一幕,不由一陣好奇,謾罵聲也便停歇下來,都疑惑的看著羅女。
“看來你是存心不顧我死活,爹爹也死了,既然如此,我活在世上還有什么意思,不如一了百了……”羅女的眼里露出一絲深深的黯然與絕望,銀牙一咬,手中的匕首狠狠朝自己的心窩插去。
“啊……”
有些人登時發出低呼。誰也沒料到,這女人說自盡便自盡,出手也當真干脆利落。眼見這一刀已經刺入她的胸口,殷紅的鮮血汩汩而流。即便是在阿修羅界,容色也屬絕品的女子,眼里的光華開始飛快的暗淡,輕飄飄的倒在地上。
旋即,眾人眼前一花,這個女子居然就那么消失在了眼前。
“你瘋了嗎?”
帶走羅女的人,自然是秦漢。他也沒有料到這瘋女人居然說刺就刺,猶豫之間她已經陷入將死之地。到了此時,一股強烈的憐惜自秦漢心頭升起。伸指一點,一股白色的光華登時氤氳在羅女全身。這是再度得悟的光明之力,雖然在對敵時尚發揮不了功效,用于救治,卻是游刃有余。
凝練元神的羅女,只要她的元神珠未毀,身體不是遭到重創,都能解救過來。
“你不是不肯見我嗎,你讓我死啊,干嘛救我?”羅女慘笑一聲,眼淚再度狂涌而出。
“不要說話!”秦漢低喝道。
“哼!”羅女冷哼一聲。這一刀畢竟勢大力沉,直接將心臟刺破。即便光明之力再神妙,也不可能在頃刻之間修補好傷勢,羅女面色蒼白,無力的昏迷過去。
在仙靈虛空內,她恢復的能更快一些。秦漢將羅女送進仙靈虛空,本自有些抑郁,卻也因為收了羅女而消失無蹤。當下瀟灑的甩了甩頭,大手一揮道:“妞們,跟著爺走!”
數日后,仙靈虛空內的羅女傷勢恢復了七七八八。這也意味著她的苦日子來臨了。眾女從水琉璃那里,知曉她曾想毒殺秦漢的事,個個都沒有好臉色。就連向來寬容的水琉璃,這一回也刻薄的緊,對羅女冷冷的說:“羅女,既然你也成為我們之中的一員,便該懂規矩,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秦漢是我們的夫君,就要好生去伺候他,不要做令他不開心或者犯難的事。你方自來到這里,更該如此。以后犯了什么錯,可別怪當姐姐的對你不客氣。”
羅女自然柔柔弱弱的答應。論修為,她比不過諸女。論容貌,也難分出差距。論資歷,更是差的老遠。更何況,和水琉璃比起來,總是對她不給好臉色的葉隱青冥幾女更加恐怖。尤其是易秋眉,居然找了個借口,狠狠的抽了她一耳光。
羅女咬著牙,全都忍了下來,也沒有去告訴秦漢。父親被秦漢殺死的消息,她早就從族人那里知道了。接近秦漢,固然有對他深深的情義。更多的,便是為父報仇的心。事實上,這種心思已經越來越淡了,但她一直在努力的記住,努力讓自己對秦漢生出仇恨。
在自盡的那一刻,她是真的覺得自己解脫了。一面是父親,一面是深愛的男子。然而……
眾女對付羅女的事,秦漢知道的一清二楚。雖然心中不忍,卻也沒法阻止。所幸諸女只是為了出出氣,又幾日功夫下來,也不再為難她,倒是讓秦漢心底一松。
又過了一個多月,秦漢帶著諸女走了好些地方后,眾女終于提出玩夠了。事實上阿修羅界到處窮山惡水,根本沒什么好的景致。一段時日下來,新奇之感也便消失了。
回去時,秦漢穿行在浩瀚的時空中。宇宙何其廣博,自身何其渺小之感,再度浮上心頭,只覺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始終在心中晃悠個不休。至于是什么,又說不出來。心頭一動,停下身來,直接坐在宇宙時空之中,看著浩瀚無窮的空間與星辰,開始思索……
三個月后。
秦漢自思索中回過神來,眼里露出一絲若釋重負的光。他終于感應到了天劫,是在七日之后。心頭暗道:“原來問題是出自這里。的確,寰宇浩瀚無窮,天道深不可測,倘若沒有對天道的敬畏尊崇之心,又怎么能引動天劫。”
他的修為早就達到巔峰,只差一個引動天劫的契機。在這片浩瀚的時空里,終于知曉自己先前欠缺之處,卻是早已知曉,卻一直沒當回事的心境:對天道的敬畏之心。
無論是任何人,只要生活在這片天地中,就要受到天道的掌控,受天地規則的限制,誰都無法逃脫。
“哥,要渡劫了嗎?”秦祥林立時感受到了,美滋滋的問道。秦漢這二十年來夜夜春宵,秦祥林和水白虎,卻是躲在仙靈虛空內,仔細潛修。它們都知道,上了仙界,秦漢會面臨更厲害的敵人,而自己便是老大最大的依仗。
如今,秦祥林已經達到超級神獸的實力。流氓水白虎,又吸收了定地神樹枝干內的生命力,血脈進階為超級神獸。原先一頭道器中孕育出來的靈獸,居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達到一切靈獸所能進階的最高峰。
“對,很快我們就要去仙界闖蕩了。”秦漢長笑一聲,自信滿滿,神采飛揚。多年的夙愿,終于要達到了。
回到琉璃福地,秦漢先向兩位尚在五行大世界游歷的前輩詢問一番,兩人都拒絕以這種取巧的方式飛升仙界的機會。秦漢轉念一想,也便釋然。如琴仙和拳祖這等人物,可以說將生命奉獻給了修習。她們能取得如今這般成就,心底自然有旁人或許無法理解的傲氣。
大黃峰上。
秦漢將諸女集合在一起,包括被他禍害過的那十六個女弟子,笑道:“我馬上就要飛升仙界了,你們若是愿意,便跟著我一起去。不過,你們的修為沒有達到仙人之境,到了仙界,或許只能呆在仙靈虛空,不能出去。倘若不想去,我也不強求。”
“再也不要和你分開了。”水琉璃嬌聲道。
諸女齊齊點頭,都是這種心思。秦漢心頭大喜。這些小寶貝萬一有別的心思,他也不好阻攔。要是不跟著去,從此被仙凡藩籬隔絕,再要相見,又不知是什么時候了。
“要不把我們琉璃福地直接搬到仙界去,帶上所有的弟子,在仙界建立一個琉璃福地,如何?”水琉璃喜孜孜的道。
“好主意!”秦漢一喜。此去仙界,雖然面臨危險,龍尊等人肯定要出手對付自己。然而,一旦自己化身成仙,實力遠非如今可比。再兼之秦祥林和水白虎的進階,攻擊力絕非先前斬殺阿修羅皇可以比擬。
而阿修羅皇和龍尊的修為,相差并不大。
此外,仙靈虛空神妙的功效,更是自己此去仙界最大的依仗。先前連阿修羅皇都探查不到它的影蹤,龍尊等人,自然也不例外。更何況,如法老人早就在十多年前,住進了仙靈虛空。他已經向秦漢說明自己的身份,乃是當年水皇救下的老仆。以前之所以在五行大世界,就是為了護持秦漢的周全。而今,秦漢要飛升,他自然也要跟著去。
至于有沒有監督秦漢,要求秦漢為水皇報仇的心思,便不得而知了。
而這些女弟子們,心底個個都是向往仙界的。秦漢問了一圈,整個琉璃福地的女弟子居然都要跟著去。最終,還是將琉璃福地百年前,那些經歷過天龍寺之苦的弟子帶上,而百年后加入的,便留在了下界,也不至于琉璃福地在下界除名。
七日后。
所有人都在仙靈虛空中。秦漢一個人昂首站在藍色琉璃山巔,靜靜等待天劫降臨。
血紅色的劫云在當空凝結。旋即,血色劫云陡然四散爆裂開來,化為漫天的紅色光珠,每一粒都有拳頭大小,宛如冰雹,鋪天蓋地的朝水流深砸落。正是天劫第一重——血雨繽紛。
秦漢右手輕輕一揮,一道龐大的光幕朝當空席卷而上。第一重天劫,如驕陽遇見春雪,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藍色琉璃山巔,安如磐石,連一絲灰塵都沒有掠起。
秦漢嘴角掠過一絲淡淡的笑。當初度陰陽大劫時,天雷星君和閃電星君的本命法寶,陽之天雷劍和陰之閃電刀幾乎令他身死。其后,秦祥林幫他渡劫,重創過陽之天雷劍和陰之閃電刀。這一次,它們倘若再次出現,定然不會輕易放過。
緊接著,天劫第二重五雷轟頂,第三重諸天眾生相接連降下。秦漢將之輕而易舉的破除,心頭略微有些奇怪,這一次,陽之天雷劍和陰之閃電刀居然沒有出現。其時微風習習,皓月當空。秦漢居高臨下,俯視著山腳下的土地,一臉淡漠平和。旋即,只覺腳底一輕,身體已經不由自主的飄向當空。
他越飛越高,世界在他的眼里越來越小。
當那團七彩的云霞出現在頭頂,秦漢深深看了一眼已經像一顆小球的五行大世界,長笑一聲,沒入漫天的云霞,進入那人人向往的圣地。
“師傅,很快,我就會去冥界解救您!”
在秦漢踏入仙界的那一瞬間,心頭生出這個想法,無比堅定,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