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章·新的一年（6）
“樊文這個人，具體我不是很清楚，但總體來講還算服從陳家，不過比起我來，南詔樊家更要買上我一輩人的賬，因為樊家是那個時候被陳家分封到南詔的，那個時候的陳家，擁有對樊家的絕對掌控。現在樊家久居南詔，陳家的向心力輻射范圍也隨著二十年前那場京師變動而大幅度減少，在樊文繼位之后，陳家對南詔的控制就大幅度減弱了。”陳長生把酒杯放回桌上，然后緩緩地跟陳銘描述道。
“樊文……樊家……”陳銘眼神迷蒙。
“這一點，你安姑姑比較清楚一些，不過你現在還沒有到那一步，等你走到那一步的時候再說。總之你想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陳氏集團有我頂著，垮不了。”陳長生拍了拍陳銘的肩膀，站起身來。
“我這一次折掉了‘門客’，我怕金陵這邊要出問題……”陳銘眼神黯淡下去，他知道，“門客”是陳長生和姜承友的心血，現在全軍覆沒，對于陳家的打擊是極大的，可以說是難以承受的損失。
但是也沒有辦法，如果“門客”不損失掉，那么死的人就肯定是陳銘了。
“我說過了，有我在，京城這邊垮不了，你倒是應該去跟姜承友道歉才是，還有你姑姑陳千雙，他們在陳氏集團的金陵本部，你有時間的話給他們倆提點年貨過去。”陳長生叮囑了一句。
“我之前去過一次，可能姜承友還在生我的氣，閉門不見，我就把年貨放在前臺了。”陳銘回憶道。
“再去一次，走之前，因為你動精誠實業，還需要陳氏集團本部的支持，不是么，而且就算你打下了川蜀，也需要有陳千雙和金成仁幫你守業不是么。”陳長生再次強調。
“好，我會再去的……”陳銘點了點頭，他忽然想起什么，眼神之中的恍惚一閃而逝，他張了張嘴，卻又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來。
因為陳長生已經上樓去了。
陳銘皺了皺眉頭，如鯁在喉，有些不吐不快的感覺，于是他掏出手機來，給陳長生發了一條短信過去。
“京師變動那件事情，我這些年在京城也略有耳聞，大體情況我也了解了，只不過我更關心你什么時候去一趟京城，給我媽掃墓。”
短信內容言簡意賅，點到為止，陳銘不想提及齊狂歌。
已經上樓的陳長生收到陳銘的短信，眼神微微一顫，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他只是默默往前走，穿過后花園，然后走到另外一棟別墅，那里有每天負責打掃衛生的傭人，他們對陳長生說“陳總好”。
陳長生稍稍點頭，然后徑直走到最里面的那間房。
手握在門把手上，依舊沒有勇氣去打開。
當年的京師，如并肩王一般存在的洛系一脈，她是最璀璨的公主，那充斥著帝王將相輝煌氣息的宮殿下，眼神清澈如水，一襲紅衣，袖袂間縈繞著公主香，拒絕了整個京城太子黨成員的高貴紅玫瑰，卻被一個相貌平平的陳家混賬用一枚用蒲草編成的手環捆住，再也抽不得身。
而二十年后，她依舊安安靜靜地留在了京師，他卻站在她曾經住過的房間外，不敢敲門進去。
十年不敢。
怕驚擾了她。
故事的結局，陳長生依舊是陳長生，而公主洛裳，卻不再是公主洛裳，她化作了八寶山深處的春泥。
留給陳長生永生難以愈合的傷痕。
以至于在之后的十年時間里面，陳長生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開疆拓土上，為陳家打下半壁江山，他以為這樣就能暫時忘記。
但最后發現不是。
再然后，陳長生不惜高價聘請催眠師，讓他轉移一切注意力，忘卻洛裳，催眠術起到了作用，給了陳長生十年的心安，但前提是永遠不打開公主的房間，否則十年前在大腦皮層壓抑下來的神經脈沖，又會重新泛濫成災。
不敢。
陳長生收回了手，就像是觸電一樣，最終還是沒有能夠打開房間的門。
“陳總，這個房間需要再打掃么？”一個拿著掃帚的女傭走到陳長生身旁小心翼翼地問道。
“掃……每天都掃……”女傭回到道。
陳長生一下子變得尤其虛弱，他感覺到自己腦海深處，當年被催眠術壓抑下來的東西，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已經被他忽略或者忘記的很多細節，在過年的這幾天里面，被無限地放大。
因為陳銘去過京城，去過八寶山。
“是命……”
陳長生有氣無力地轉身，聽著那個女傭推開公主房間的門的腳步聲，就像十多年來她未離開的時候一樣。
刬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陳銘在發完這條短信之后直接趕往陳氏集團金陵本部，之前過年的幾天他已經給陳千雙拜過年了，所以陳千雙并不會對陳銘的忽然到訪趕到意外，早就給前臺小姐叮囑好了，陳銘一路來暢行無阻，直接到了陳千雙的辦公室。
“千雙姑姑。”陳銘輕輕敲了敲門。
陳千雙正在用筆記本電腦看一份電子報表，她瞧見陳銘，用手指微微抬了一下眼鏡，然后點頭道：“來了啊。”
“給千雙姑姑送年貨來的，老頭子喊的，嘿嘿。”陳銘笑了笑。
“放那邊吧，走的時候記得給你爸拿一餅普洱回去，這餅有些年頭了，好喝。”陳千雙一邊關上文案，一邊指著一旁的儲物柜里面，沒抬頭，直接跟陳銘說道。
“嘿嘿，好嘞，千雙姑姑。”陳銘放好東西，然后走過來，坐到陳千雙面前的凳子上。
“我挺你爸說，你想要對川蜀的精誠實業下手？”陳千雙也不拐彎抹角了，在公司里面就該有在公司的態度，她可沒有閑工夫跟陳銘在辦公室里面噓寒問暖，聊些家長里短的東西，陳千雙是個工作狂，上班的時候就是一心撲在工作上面的那種，而下班之后，自然又是另外一副姿態了。
“嗯……是的，我打算在元宵節之前，給精誠實業一次重創，或者說直接拿下。”陳銘也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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