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插曲就這般草草收尾,紛紛散去的眾人無不議論著今日之見聞。風逸軒坐落三層,能于二樓飲食者,無一不是此地略有名望的文人秀士富鄉豪紳。眾人大感驚嘆之余,也是奔向傳說。不消半日之光景,整個江陵城的文人之中,皆以知曉今日有一年輕書生醉酒書佳句的事跡。一時之間自詡才子佳人者,對明日此人如何破解逸風軒第二題甚是期待。
逸風軒三樓小閣之中,一女子芊芊玉手執筆繪丹青。少女眸含春水臉如凝脂,一身素白紗衣梅花百水裙。素顏不施粉黛清秀脫俗,一種與生俱來的清麗讓人望而卻步。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岳家七女岳夢琪。
“小姐!”五十歲上下的老者站于閣外珠簾后,躬身敬而輕聲道。
岳夢琪沒有應答依舊認真的繪著丹青,待落下最后一筆這才輕啟朱唇松了一口氣,可見案上所繪丹青讓岳夢琪費神不少。然而丹青已成卻仍無甚喜色,細弱觀之便能察覺雙眸中那一縷失落。
擱下筆拈其一旁茶盞,清品香茗之后這才輕聲問道:“槐叔,不與前臺掌柜,到此究竟所為何事?”
“小姐,方才堂倌小李子將此物交予老朽,說有人對出二樓的下句!”槐樹雖是五十上下的年紀,然對其岳夢琪甚是尊敬。此般尊敬絕非因她是岳家之女,而是岳夢琪向來清冷果敢,讓人敬而遠之望而生畏。
岳夢琪聞言之下,方才輕拈茶盞的玉手突然停在半空。稍霽之后這才問道:“哦?倒是有趣!”雖是依舊清冷,然語氣中已然有了些許期許。一旁的丫鬟如意自然明了小姐的心思,于是便出了小閣取過槐樹所捧卷軸。
伊始岳夢琪只是所謂的期許,然而待丫鬟如意將卷軸放于桌案上徐徐打開之時,岳夢琪眉目便被宣紙上的書法與佳句所吸引。短短的片刻之間,岳夢琪竟然驚訝兩次。一則是被這鋒芒畢露之余卻又顯得內斂的書體所吸引,二則便是被這工整詩意的下句所折服,而唯一美中不足卻是,在這落款之處有著些許油漬。
細細品讀思緒良久,不由得贊嘆道:“果然是妙句!”然而觀其落款卻是常風,岳夢琪眉頭一皺暗自思忖,此人之名聞所未聞,天下名士文人之名,自己不說悉數盡知卻也略知一二。莫非是自己孤陋寡聞,小看了這江陵之地?
“槐叔,此人現在何處?”岳夢琪輕聲問及候于閣外的槐叔。
“回小姐,此人已酩酊大醉,已隨同伴而回。其同伴正是今日欲見小姐之人……”槐叔恭敬的回稟道。
岳夢琪聞言心中一凜,不禁失口道:“哦?倒是有備而來,只是不知天哥何處請得如此大才……”之后岳夢琪便吩咐槐叔退下,繼而自顧的冥思起來。
一旁的丫鬟如意伺候一旁,如意跟隨岳夢琪多年,自然耳濡目染識得不少字兒。當如意也仔細觀瞧之時,不禁嬌呼起來。這一嬌呼可把岳夢琪嚇得不輕,于是凝眉不悅道:“如意……”
如意顧不上小姐不悅,急忙驚喜指著宣紙道:“小姐,你瞧這句‘云岳夢琪霞’,其中豈不是暗含小姐名諱?”
岳夢琪美目看去卻是真是如斯,驚訝之余卻也是少有的甜美一笑。見小姐難得一笑,如意便打趣道:“除卻少主來訪小姐方會略動欣喜,平日里您可是難得一笑呢……”
岳夢琪輕輕的將宣紙卷起,旋即輕輕道:“天哥伴我十余年,除卻兄妹之義也是互為知己,懂我知我……”
“那為何小姐將少主拒之門外,小姐可知這少主之令鮮有人敢悖逆!”如意疑惑之余也是倍感擔憂之色,太極門中又有誰人不知這少門主手段。
“婚嫁之事自古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本小姐為何要尋古人之舊跡?對于此事,即便是少門主也休要阻我決意!”岳夢琪堅定的自語,對于父親的指婚她是深有不滿。
她豈能不知父親的想法,無非就是為了家族的利益以及太極門的擴延,為了太極門多一助力,門中已有不少長老、堂主之女婚嫁于各方望族門閥,以便深植其中慢慢歸于太極門。而岳夢琪卻不想讓自身成了利益的籌碼,因此才寧愿得罪少門主武天,也要拒絕這非己所愿的婚姻。
岳夢琪似乎想到了什么,低頭輕撫著自己所繪的蓮花,嘴角不經意的微微形成一個月牙的弧線,使其本就清麗的她,尤顯得一絲少有的美艷……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陳浩,卻在岳府的廂房內美哉的酣睡。卻不知他的這一舉動,又一次牽動了眾人的矚目。飲酒過多的他直到子夜才酒醒,于是夜間睡意全無的他,便獨自在廂房內又一次飲酒自樂。不知為何,陳浩自從逃出生天之后便一直對酒情有獨鐘。如今即便是他自己,也不知其緣由是什么。是無奈,是傷痛,是顧忌,還是恐懼著什么……
翌日早起之時,陳浩與武天幾人便又來到逸風軒。如今的陳浩經常飲酒作樂一副頹然之狀,十八歲的他已然生起些許短須。不修邊幅的陳浩此刻給人的感覺,與二十來歲的落魄書生無異。此番模樣恐是相識之人在此,也不敢認為他就是陳浩。
今日逸風軒較之于往日,眾多文士更是云集于此。眾人均頷首以待昨日對句之人,均要看看今日此人是否能夠解開第二題。少頃之后,陳浩的到來自然引得眾人一陣注目而視,其后更是翹首以盼的等待第二題。
今日揭開幔紗的不是堂倌,而是逸風軒的掌柜。當掌柜槐叔揭開幔紗之后,眾人果真見到一副水墨丹青映出眼簾,畫工雖然讓眾人贊嘆不已,然卻讓眾人疑惑的是,這是要比試丹青妙手嗎?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又全部轉移到了掌柜槐叔的身上。希望槐叔盡快說出考題,也好讓眾人有應對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