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在東都洛陽的陳浩卻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些,如今的他在東都做了幾件事情。首先便是在東都精招募兵士。經過這些時日的了解陳浩才深刻的發現,這東都的常備軍卻是如此的軍紀渙散。這些尚在其次,形如虛報吃空餉已然成風。
若是他人深處這種情況必會感到舉步維艱頭痛不已,然而對于陳浩來說卻是稱心如意。陳浩本意便有訓練一批別樣的兵士,但是一直緣于環境的不允許才會一直未曾如愿。
如今竟然駐軍中空缺如此的多,那陳浩就可以重新填充一批新的兵士。這樣也無需向京城遞交奏章,也可以達到自身的目的。當然期間定會受到軍中將士與東都中央衙署的諸多不滿,但是這些陳浩卻不會擔憂,且不說他身兼巡察使有巡察百官之職,就足以讓東都百官避之又避。況且如今雍王就在東都,憑著陳浩與雍王的關系又有誰敢觸及這個霉頭。
于是金吾衛中短時間內陡然多出了五百人,這一千人卻也只填充了三千空缺的中六分之一。之所以陳浩沒有大張旗鼓的填充三千,一是顧及了自己初到東都還是勿要過分得罪這幫地頭蛇為好,其次也是因為陳浩根本填充不了這么多的人。
之所以填充不了是因為陳浩根本就沒有招募兵士,而這五百人則是由永泰商號的各個分號集送到洛陽的。陳浩這樣做是有著自己的打算,尚且不論在這個安逸許久的洛陽能否招募到兵士,即便招募到了又與這金吾衛的現有駐軍又有何區別。
如今陳浩是想擁有自己的一支軍隊,是完全聽命于他的軍隊。這支軍隊可以不足一千,但是一定是精銳之兵。而由永泰商號暗自送來的這五百人,則是江南各地的孤苦之人。如今有了這個機會,將這支私人軍隊深入國有化,陳浩自然求之不得。
陳浩在東都做的第二件事便是與農業有關。東都由昔日的輝煌到如今的荒廢,其實都是有章可循的。如今東都的宮闕以及六軍營壘、百司衙署,多已荒廢。若要將所有的責任歸結到戰亂上,卻是有些牽強。
東都河南府,治所在洛陽,領二十余縣,尤其洛陽地區的農桑業,安史亂前在全國處于領先地位。豐年之時糧價普遍低賤,東都人口密集糧食需求量大,糧價有時會比其它地區偏高一些。曾有永徽五年豐收,洛州粟米每斗價為兩錢半,粳米每斗十一錢。開元十三年,今山東省一帶米每斗五錢,東都為十五錢。
然而隨著均田制的破壞,洛陽周圍的土地逐漸兼并到官僚地主手里。甚有富室強宗籍外占田,括得三千余頃租授予貧乏農家。前任東都留守盧輝廣置別業田莊,從城南到伊闕上等水陸田地盡為其所有,被人們譏諷為有“地癖”。
時至今日整個河南府除去治所洛陽,其余二十余縣中,甚至有一縣戶籍不過兩千。陳浩期間外出巡視,看見田疇未墾以至田地荒蕪長滿草萊,心中卻是莫名的沉重。
洛陽依舊繁華游人依舊陶醉,卻不想洛陽之外卻是如此的荒涼。當陳浩查閱了之前途經的汝南縣的田地分制時,卻也是田地被當地的官僚地主所搶占,于是氣憤之余便連夜寫下奏章呈遞京城。奏章中簡要說明了東都洛陽的土地兼并的問題,希望李忱能給予他專制行使特權。
接到奏章的李忱卻未將此事在朝堂上議起,他何嘗不知如今大唐所面臨的一系列問題。然而李忱卻心有余而力不足,因為他如今首當其沖要解決的是壓制崔黨。雖然盧黨已然大部分均已清除,但是崔黨依舊勢大。
如今李忱沒有能力將崔黨拔出,也不想將崔黨拔出。為帝王者自然有著應有的帝王之術,如今自己的保皇黨羽翼漸豐,正好與勢大的崔黨相互掣肘。因為若無崔黨的掣肘,誰也難保以白敏中與令狐绹為首的保皇黨,會不會成為下一個盧黨。
對于陳浩的這份奏章李忱很是慎重同時也很贊同,但也不能將此事提上議案。因為這件事牽連太大,若是提上議案想必更會讓藩鎮割據的局面更加動蕩。
于是他接受了陳浩在奏章后面提出的建議,將此事只局限于河南府一地。因為即便受到無法抗拒的阻力,也不會影響整個政局,同時也很容易全身而退。
得到李忱的默許之后,陳浩便開始著手對河南府的整頓。雖然陳浩深知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但是陳浩覺得此事是勢在必行。
之后陳浩便在河南府這塊地上燒了三把火,這第一把火就是選出十八位精明能干的官員,每人給一旗一榜,除城區的河南、洛陽二縣以外,分赴河南府所屬十八縣充當屯將。分派這十八人樹旗張榜,勸課農桑免收租稅,若有各縣有殺人作奸犯科者,必定交由司法方楓審理,確認其罪給予死刑。其余犯罪者,可酌情給予處以笞刑杖刑。
第一把火歷時三個月之后,使得河南府二十縣得到了少有的清平。期間陳浩見人手極為短缺,于是便手書一封,將徐州的李商隱給請到了洛陽。陳浩知道如今武寧節度使盧宏止,因盧黨之案罷黜了節度使一職。而李商隱也因盧宏止的罷官,而再一次仕途受阻。
對于這個盧宏止的結局陳浩頗為同情,雖然此人也是盧氏中人,但是卻一直忠心不已。然而就是因為是盧黨之中,卻因此受到牽連遭致罷官。但是也正因盧宏止的忠誠,才使得他只是罷官而不是問斬。
有了陳浩的舉薦李商隱的仕途自然平坦了許多,而李商隱對于有如此機緣也是倍感珍惜。有時候他自己都在暗自思量,若不是當年在城門外馬車失控一事,想必也不會有這般境遇。想到這里李商隱更是慶幸當年馬兒失驚,才得以認識陳浩。
這在三個月里雍王李渼的病情,在穩定的控制的同時也有了康復的趨勢。這讓久病纏身李渼,對身體的康復更是信心倍增。而陳浩在處理公務的同時,也在訓練著他挑選的五百位兵士。雖然對于練兵陳浩是個門外漢,但是陳浩卻絲毫不為此擔心,因為他的身邊就有一位將軍。
這一日陳浩在留守府,宴請高駢與李商隱二人。若說陳浩如今居住的留守府可謂極盡奢華,庭院四面畫廊圍繞,魚池內金鱗跳擲,奇花異卉參差左右。階上擺著許多盆景,玲瓏剔透極盡人工之巧。
當日陳浩進得留守府之時,也是將他嚇了一跳。然而術語有云前人種樹后人乘涼,盧家已經盡皆拔出了,盧輝也已經流放黔中。這盧輝多年的心血,只能留與陳浩這個后來人享受了。
庭院中鳥語花香小橋流水,綠蔭之下三人石階而作。待三人遜讓而坐后,陳浩面帶笑容的說:“日前少尹秦大人送陳某惠酒二壇,名為絳雪汾,真琬液瓊蘇也。今正務少暇,約二位來共作魏晉豪客,義山兄,千里兄,二位意下如何?”
李商隱慌忙起身拱手一禮道:“下官戴高履厚,莫報鴻慈,奈涓滴之量,實不能與滄海較淺深耳。”
這是高駢也起身恭謙道:“大人,方才李兄所言乃是至理,下官乃是一介武夫,又豈敢與大人……”
“二位此言差矣,當初我等三人相聚于城門之外,雖是一面之緣但如今卻相聚于此,莫非這不是緣分使然?義山身為文士也就罷了,莫非千里兄身為武將也如此婆媽不成?”陳浩見二人如此推諉便調笑的反問道。
“這……”高駢面露尷尬之色,不知該如何回應。
最后在陳浩一番安撫下,二人這才忐忑的坐下:“今日宴請二位,實則是有事相商!”
李商隱見陳浩有公事相商,頓時認真了起來:“大人若有差遣,下官定當竭力而為!”
“大人若有吩咐,高某定當效命!”高駢一臉鄭重的拱手道。
此刻李商隱與高駢二人的心境,已然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的變化著。對于李商隱而言,陳浩身上充滿著別人所沒有的的神秘。如此年輕便已經身居高位,若是換成別人李商隱或許在生出羨慕的同時也會有一絲嫉妒。然而面對陳浩,他生不出一絲的嫉妒反而有了一種的尊崇。
若說如今官場皆是裙帶關系豪門世族,那陳浩就是如今官場中一朵奇葩。生于乞丐之始,全憑自身實力走到了今日。不僅如此,從陳浩一路走來所做的大事與所展現的才華,讓他這個年近不惑自負多才的詩人,也不禁頓失顏色。
而對于高駢而言,陳浩給他的感覺是那種處事沉穩且心思縝密,對于陳浩的傳聞如今是無人不知,他高駢也不例外。然而在未見陳浩之前,他只認為陳浩不過是個少年天才罷了。而這一路走來,讓他見識到了陳浩的沉穩與處事不驚。從汝南縣的命案中,他感受到那種京城官員少有的氣質。若是非要用八個字形容這種少有的氣質,那高駢會鄭重的說出:不畏強權,為民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