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看到裴撰如此窘態,陳浩新心中可謂暢快非常,于是又問道:“裴老還是暫息雷霆之火,氣壞了身子可不好。此刻想來,當日裴老在府中的諄諄教導可謂是至理名言。如今將這千傾良田作為東都洛陽的一道亮麗的風景,實在是本官于留守任上的一大壯舉。裴老,你以為如何?”
“咳咳,你……老夫一定要上奏朝廷彈劾你!”裴撰本身就氣得夠嗆,此刻又被陳浩激得更是咳嗽不止。
聽聞裴撰要彈劾他,陳浩不禁樂了:“裴老,你彈劾本官什么?是私占良田?還是徇私枉法?本官當日登門拜訪希望您支持本官改善民生,然而你老人家沒有答應。本官至今未有占據你半畝良田,你彈劾本官什么?
哦!對了,忘了告知你老人家,你這偌大的莊園良田,已有大多數長工與莊客(佃戶)已經自愿離開了裴家,轉而投奔李家與薛家,雙倍的優厚待遇任誰也不會拒絕,你說呢……”
年過七旬的老人在大唐本來就已屬高壽,卻不想今日被陳浩接二連三的制氣。最后一口氣險些沒有喘上來,便氣暈了過去。看著眾多家仆手忙腳亂的將裴撰送回裴府,陳浩朝田里植樹指揮的方楓揮了揮手示意工期暫緩,畢竟他不是真的要將這千畝良田變成樹林。
隨后取出秦少尹這三日收集的東西,不禁詭異一笑的自語道:“以為此事就此結束了嗎?如今才剛剛開始而已……”
裴撰自從被陳浩氣昏過去之后,回到府中就一直臥床不起。這可忙壞了裴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雖然裴撰兄弟六人,但是如今卻各自有了家室子孫,因此不到最后關頭,裴撰他也不會將病重的消息傳遞給他們。
隨著藥物的調養裴撰的病情漸漸的好轉起來,然而似乎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了一起。就在他病情剛有起色之時卻有官差登門,經過一細問才知道留守陳大人要升堂審理裴家的案子。
而這所謂的裴家案子,實則也就是裴撰的小兒子,與兩個孫子的官司。這一下裴府上下又一次炸開了鍋,裴撰一生有兩子,長子裴詔,幼子裴調。長子生有兩子分別為裴文裴武,而作為幼子的裴調卻至今未有子嗣。如今這裴調與裴文、裴武皆身有官司,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么他裴撰就等于絕后了。
裴撰這一次再也坐不住了,他趕緊讓裴詔快馬加鞭通知各位叔父以防不測,接著裴撰就陪著兒子孫子來到公堂衙門。
留守實則是對府尹的另一種叫法,其實陳浩既是東都留守,也可稱之為河南府尹。今日陳浩就在這府尹衙門審理裴家的案子,對于裴家的案子陳浩早已了然于胸,這也是當初在書房之中委托秦少尹辦的第三件事。
他之所以斷定秦少尹能收集到裴家子弟的犯罪證據,是因為陳浩知道一個道理,越是枝繁葉茂的植物下面,都會有許多糜爛的殘葉。同理一個家族也是一樣,俗語有云,林子大了什么鳥兒都會有,作為士族公子多半生活糜爛作奸犯科,而當地官員卻不敢給予法辦。久而久之此風漸長,所謂的種種貓膩便已然暗藏。
公堂之上特意為裴撰準備一個胡凳,算是對著老翰林的特殊照顧。然而陳浩此番好意,裴撰卻絲毫不領情。在裴撰看來陳浩這些時日所作種種,皆是為了報復當日裴府他被拒之仇。對于裴撰的敵視陳浩卻毫不在意,他這幾日所作的種種的確是為了那千傾良田。
“帶疑犯裴調上堂!”陳浩一拍驚堂木,威嚇一言使得本就肅靜的公堂,更增添一股肅殺之氣。
一聲令下之后,繼而便有衙役領著裴調上了公堂。陳浩抬眼看去,見裴調此人三十多歲,想來是裴撰萬年得子。五短身材骨瘦如材,這使得陳浩心中頓時生出一種邪惡的念頭。這裴撰人高馬大一副富態之象,為何這個小兒子卻是如此的相反呢。
然而此刻不是思量這些無用東西的時候,見裴調一副趾高氣昂無視眾人的樣子,陳浩突然感覺此人甚是好笑,都到了這種地步還不忘擺架子實在可悲。
想到這里陳浩也懶得與此人計較,于是問道:“裴調,對于販賣私鹽一事,你可有話說?”
“大人,此事純屬子虛烏有,小爺祖蔭必庇佑又何必賺那吃官司的錢?”裴調一口否認自己販賣私鹽,態度積極自負傲慢。
陳浩聞聽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隨后從卷宗之中抽一張紙:“本官也相信此事乃是子虛烏有,然而不湊巧的是,本官這里有一張你裴二公子親筆簽字的借據!”
裴調聽著陳浩這一句話可謂是晴天霹靂,此刻他的眼中已然有了一絲惶恐。待緩緩的平復心情之后,這才色厲內荏的問:“一張借據罷了,又如何讓證明小爺販賣私鹽?小爺偶爾手頭緊,借點銀子花花,又未嘗不可……”
這時一旁聽審的裴撰也冷聲道:“大人,若是憑著單單的一張借據判我兒有罪,豈不是有失公理?”
陳浩聽著這父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他卻一直未曾開口說話。待二人似乎表明了各自的意思,這才各自靜默下來。陳浩瞥了一眼裴撰,繼而笑侃道:“裴老,如今這河南府乃是本官做主,這公堂之上更是本官為上。本官行事向來公正,否則也不會審案敞開衙門大門。若下次再目無法紀,休怪本官棍下無情……”
待此話說完陳浩便目視裴調道:“一張借據確實不能作為證供,然此物卻是整個案情的關鍵。若不是你生性嗜賭,又豈會有這張借據,若是沒有這張借據,本官又怎會知曉你販賣私鹽?”
陳浩這一句話說完,可是驚得裴調三魂去了氣魄,一時之間六神無主之下欲要逃脫,卻被早已待命的高駢當場制服。“你逃什么,本官還未將此中曲折案情說與裴老聽,不如本官讓你見一個人,若不是他,本官還真不知曉,堂堂的裴家二公子竟然販賣私鹽,更是一個殺人兇手!”說到這里陳浩拍案而起,怒視裴調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