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十日前,李渼便接到了京城李瀧的求救信。對此李渼還特意到留守府將此事告知于陳浩,并且征詢陳浩對此事的看法。
聽聞之后,陳浩當時就猜測到三國朝貢定會來者不善,于是暗中吩咐紫鳶動用“夜殺”的力量,密切關注京城的動向。最后果不其然,三國所出的三道題可謂荒謬之極。
這讓陳浩幾多歡喜幾多憂,歡喜的是這三題雖然較為天方夜譚,但是對于他而言倒也不是難事。而憂的是如此聲望之下再冠以盛名,想必京城的宣宗李忱也會有些吃味。
坐立一旁紫鳶起身來到陳浩身邊,臉色陰郁的輕聲道:“此去吉兇難料,據京城傳來消息,此次不僅崔黨會對你不利,就連三國王子為防萬一,也會將你阻截途中……”
“此事我已盡知,但我別無選擇!”陳浩自顧的悠然自語道。
如今紫鳶手中有著陳浩的兩大勢力,其中之一便是以當年她為刺客的代號夜殺,為其名組建的密探組織。如今這個夜殺組織已經隨著永泰商號的擴展,也不斷的蔓延大唐各地。此次陳浩能夠盡知京城之事,“夜殺”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對于陳浩此刻如此的泰然自若,紫鳶心中便有些焦心的反問道:“豈會無選擇?既知兩日后圣旨到達東都,你可稱病一場,以身體不便婉拒回京一事!”
“紫鳶你錯了,若是雍王不回京城,或許我會有這般計較。然而此次雍王回京必定不會一路坦途,因此我必須跟隨左右以保萬全!”陳浩對于這種選擇,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紫鳶一改平日的清冷,雙目凝視陳浩良久:“你已然決定輔佐雍王,你可曾想過將來的艱辛……”
對于陳浩的這個決定,紫鳶一直心中有著不明之處。如今太子乃是儲君,待當今圣上駕崩之后便是太子登基。如今陳浩卻舍近求遠,豈不是背道而馳。即便陳浩與雍王李渼有好友之誼,然也不必為此以身犯險。
對于紫鳶這般疑慮,陳浩只能報以苦澀一笑,他何嘗不知這其中取舍之道。但是他如今只能這般的走下去,因為他已經與崔黨已經處于對立局勢。即便起初未有對立之勢,陳浩也不會與太子的崔黨為伍,因為這并不是陳浩的初衷。
陳浩深知當今太子并非賢明之主,待李忱數年駕崩之后,這大唐天下豈有他陳浩的容身之所。即便最終得以自保,卻也是壯志難酬,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唐走向覆亡的道路。
這些,不是陳浩所想看到的。因此他需要輔佐一位明君,既可以使得大唐國祚得以中興,也能讓他的壯志得以實現。因此當他第一次在東宮與李渼有了一面之緣后,心中便有了此念。只是當時初次為官,未有過多的深思罷了。
而如今已經今非昔比,故而陳浩的思慮也深遠了許多。隨后在洛陽的這一年多時日里,陳浩對雍王李渼此人心性也有了一些了解。
陳浩轉身低頭注視紫鳶輕聲道:“如今許多事情我別無選擇,猶如站在風口浪尖之上……”說到這里,一絲冷風吹進書房,吹亂了紫鳶額頭的一縷青絲。陳浩見狀便溫柔的替其撥弄,最后溫情一笑:“這等繁瑣之事你無需多慮,你覺得為夫是那種渾憨之人?”
紫鳶聽了陳浩的安慰之言,郁結的心緒也釋然了不少。輕輕的點了點頭,繼而小鳥依人般的靠在了陳浩的懷中。
陳浩攬著美人入懷看著窗外飛雪,陳浩的覺得他今生可謂得天獨厚。雖然幾年里歷經艱險忍辱負重,但是有眾多至交好友相隨,亦有幾位佳人生死相伴。看了看懷中一臉幸福的紫鳶,陳浩覺得有必要為身邊的幾位佳人做些什么。
接下來的兩日里陳浩手書了兩封信,一封快馬奔往淮南道壽州太和縣,另一封則快馬直奔江陵府。這兩封信是陳浩寫于王百川與岳乾的,其信中的內容大致是為了林月瑤與紫鳶的身世。
陳浩覺得不能將此事一拖再拖,是該給三人一個場面的婚禮。然而日前首要做的就是給月媱與紫鳶,一個既合情又合理的家世。
之所以會選擇王百川與岳乾,陳浩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王百川與陳浩之間的關系可謂亦師亦友,又因林月瑤本身就有太和縣的黃籍,因此讓林月瑤做王百川的女兒倒也適合。
寫于岳乾的信中則是要求岳乾,將紫鳶當做失散多年的女兒看待,如此一來紫鳶也便有了一個合理的身份岳紫鳶。
其實陳浩完全沒有必要這么麻煩,以他一個東都留守的三品大員,若要娶妻納妾又有幾人敢于說阻攔。同時也正因為陳浩身居高位,言行舉止、娶妻納妾均會受到眾人的點評與批判。因此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為了能夠隱秘二女的真實身份,索性給二人安排了一個合理的身份。
待一切安排妥當之后,京城的圣旨也到了洛陽。對于圣旨傳召二人進京,陳浩與李渼卻未有絲毫驚訝。傳召陳浩,是因為了勘破三題;而傳召李渼,想必是李忱想念這個體弱多病的二兒子了。
圣旨傳召二人火速進京,陳浩與李渼自然不敢有絲毫逗留,于是二人同行向京城而去。一路之上有高駢的護衛保護,倒也平坦無礙。
伏牛山綿延幾百余里,東南與桐柏山相接,為秦嶺東段的支脈,是為淮河與漢江的分水嶺。期間多有風景宜人之處,其中通向長安通道,便是這云霧繚繞的南陽老界嶺。
陳浩、李渼一行人快馬趕路,不到兩日便到了這南陽老界嶺。只需穿越過這老界嶺,兼程兩日便可到達京城。然而此處多以密林遮天蔽日,倒是顯得有些陰森詭異。
經歷上次的肴山儀仗被襲一事,如今的李渼也提高了警惕。于是驅馬于隊前,觀望幽靜深深的山間小路,不禁有些擔憂道:“陳兄,我等何不繞道而行,愚弟觀此路不甚平安……”
陳浩未有理會李渼的建議,而是在四處觀瞧著什么。這時身邊的高駢解釋道:“殿下有所不知,此山名為伏牛山方圓四百余里,若要繞道而行不是不可,恐會耽誤些許時日……”
高駢的解釋李渼認同的點了點頭,繼而無奈道:“本王不知為何,今日心中頗為不安……”
“雍王殿下此言緣何而起?殿下如此信任太子,這山嶺之中又有何人敢置殿下于死地?”陳浩此刻心情大好的收回目光,接著略帶調笑的看了李渼一眼。
對于陳浩這般無禮的與李渼說話,高駢已經見怪不怪了。而李渼也知曉陳浩此言,是在有意提醒他警惕太子。于是面露尷尬之色笑道:“陳兄勿要再取笑愚弟,愚弟謹記便是!”
“大人,那此刻我等是進老界嶺,還是繞道而行?末將也覺得此嶺有些詭異,此處山高壁陡樹木眾多,正是設伏的絕好之地……”高駢此刻提醒陳浩。
雖然此刻在場的的幾人,當屬雍王李渼官爵為大,但是二人卻默契的將目光落在陳浩的身上。陳浩凝望前方,繼而卻是微微一笑:“既來之則安之,走吧!”
說著便率先進了老界嶺,未有絲毫的猶豫,身后的李渼見陳浩如此自信,不禁無奈的搖了搖頭也跟了上去。于是高駢領著幾百護衛,除卻一隊士兵前方探路外,其余眾護衛緊隨其后漸漸的深入老界嶺。
嶺中已然有著深厚的積雪,雖然樹木早已褪去了綠色,但是積雪覆蓋之下,卻是給人一種別樣的風景。幾百人的隊伍在老界嶺中穿行,卻始終未有發生李渼擔憂的危險。
然而越是如此,眾人越是絲毫不敢懈怠,依舊嚴陣以待的步步為營向前推移。而陳浩卻與眾人不同,騎在馬上猶如閑庭漫步一般。兩個多時辰的界嶺之行終于走到了盡頭,待眾人出了老界嶺之后不由長出了一口氣。
走出了老界嶺陳浩卻未有馬上離去的意思,而是遙望山丘之上,對著裊裊的一縷炊煙神秘一笑。就在李渼與高駢頗為不解時,陳浩去對高駢道:“千里兄,好生保護殿下,你領隊于五里外的月坡亭暫作停留。本官有要事須得在此山中停留片刻!”
說完不待高駢回話,陳浩便已然絕塵而去,只留下李渼與高駢二人,疑惑的望著陳浩向老界嶺而去……
老界嶺的山谷之中,有一間簡易的茅草房。房中不時地冒出幾縷炊煙,門是虛掩著未有橫栓。陳浩牽著馬來到了這個山谷,隨后未有絲毫猶豫便走進了草房中。
“近兩年未見,未曾想你還是未曾有變,這一壺溫酒實乃隆冬之季不可或缺之物……”陳浩說著便跨步走進了草房之中。草房內有一方桌,桌上的炭爐正在溫著一壺酒。桌旁一堆篝火此刻已然漸漸褪去了火勢,架上的一只剝了皮的山羊,被烤的脂油溢出甚有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