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衣獨自的喝著悶酒,而陳浩也自顧的品酒食肉。短暫的沉寂之后,葉白衣才開口問:“此去京城可有把握勘破三題?”
“怎么,葉兄對陳某無甚信心?”陳浩饒有興趣的笑問,似乎毫不在意此事。
“賢弟莫要誤會,只是這三國所出的三題著實有些匪夷所思。為兄雖身居酋龍世子身旁,但對于此三題卻一無所知,不知賢弟可有把握?”葉白衣見陳浩誤會他的意思,于是趕忙解釋道。
陳浩對此只是報以微笑,輕輕的將酒碗放在了桌上,見天色已然黑了下來,于是拱手道:“天色已晚,陳某尚需趕路也該離去,就此先行一步……”
正欲起身見桌上燈火搖曳,于是輕輕一揮手將油燈掃滅。就在葉白衣對陳浩此舉頗為疑惑時,屋內又緩緩的亮了起來。待葉白衣看向油燈之時,已然被陳浩點燃。而讓他驚奇的是,陳浩的手中毫無一物。
“這……”
葉白衣愣住了,但片刻之后他又搖頭。他之所以在此等候陳浩,也是想看看陳浩有沒有能力解開三題。如今陳浩露出了這一手,葉白衣知道他的顧慮是多余的。
這時陳浩已經來到門口,看著屋外飛雪飄揚自顧地說道:“陳某既是葉兄的朋友,也是葉兄的妹夫,你揚州葉家一門陳某可是未動分毫。待此事已了,葉兄也可帶著眷侶重回大唐,做回你的葉家少爺。陳某期待葉兄的下部《錦瓶美》……”
當年鏟除太極門陳浩留了兩個后手,除了保留了岳家之外也保留了揚州葉家一門,這也算陳浩對葉白衣最大的讓步。
說到這里陳浩神色為之一變,聲音深沉了起來:“于公而言,太極門乃是叛逆之眾,陳某身為朝廷命官鏟除亂黨理所當然;于私而言,羅氏兄妹死于你太極門之手,陳某將其鏟除也是因果循環。如今陳某保全了岳家與葉家,可謂仁至義盡。何去何從,愿葉兄莫要讓陳某失望才是……”
待陳浩自顧的轉身離去后,葉白衣亦是起身走出房舍,抬眼看了一眼陳浩的離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旋即帶上半張鐵面,撐起傘消失于風雪中。
陳浩離開老界嶺后就直奔月坡亭,一路上陳浩的心情很是郁結。此次若非他與葉白衣早有聯系,在老界嶺中勢必有一場惡斗。前路不知幾多兇險不說,葉白衣給他的壓力使得他有些壓抑。
據葉白衣所言南詔王豐祐體弱多病,最多不過兩年之內就會駕崩。對于這則消息陳浩可謂喜憂參半,兩年的時間他真得能夠劍指南詔嗎?這個問題他自己都無法給出答案。
而之所以在葉白衣面前如此篤定,也不過為了安撫之用。將葉白衣安置在南詔,其實是陳浩當年的一步險棋。當年陳浩雖然沒有殺他,并且贈送金曼陀花,但是陳浩始終與他有滅門之仇。因此要說葉白衣對陳浩沒有一絲怨恨,即便是陳浩也不會相信。
因此葉白衣是陳浩安插在南詔的一枚棋子,同時也是一顆不安分且容易反噬的隱患。誰也不知葉白衣會不會中途倒戈,這正是陳浩一直所擔憂的。因此在房舍中才對葉白衣說出,南詔王駕崩之時就是舉兵滅國之日,這等安撫的話來。
待陳浩來到月坡亭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于是一行人不敢耽擱便整裝啟程,因為據陳浩對這條路的了解,前方不遠處便有一處驛站。
當高駢與李渼聽陳浩說前方有驛站時,兩人的臉色表情都是怪怪的。心道既然你知道不遠便有驛站,又何必讓我等眾人在亭中受風吹雪凍。對此陳浩也只能不置可否的搖頭不語,一行人就這樣在風雪中前行著。
夜行軍幾個時辰便到了驛站,前方一個大大的“驛”字旗子,在風中獵獵作響。陳浩一行人剛到門口,便有人出驛站迎接。
如今雍王李渼一身素衣打扮,在隊伍中充當一書吏角色。這是陳浩為防過于顯眼,以免遭致不必要的麻煩。陳浩對驛巡官簡單的吩咐幾句后,這才領著幾人向廂房而去。
廂房內陳浩與李渼,坐于桌案前飲著帶來的酒,這時卻聽到門外有吵嚷之聲。雖然聽得不甚清晰,但是陳浩隱約聽到是高駢的聲音。
于是便提高聲音沖門外問道:“何事如此喧嘩?”
話音剛落,門外立馬靜了下來,接著房門打開高駢走了進來:“啟稟大人,驛巡官林遠傳送上酒食,末將知曉大人已經安歇,故而將其阻于門外……”
陳浩點頭不語,這是他教高駢說的托詞。此次上京陳浩知曉路途不順,因此準備了十日的干糧。途中根本無需外來補給,這也是以防有人在飯菜之中做手腳。
因此進駐驛站之后,陳浩便吩咐眾護衛食用自備干糧。為防止驛巡官等人來訪,陳浩便吩咐高駢與門外駐守,若有人前來便直言他已經睡下。
這時門外卻聽到林遠傳道:“大人遠道而來,下官林遠傳送來酒食以盡地主之誼!”
“嗯!林巡官請進!”既然林遠傳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陳浩若再將其拒之門外,倒是顯得他不通人情。
陳浩看了李渼一眼,李渼會意的點了點頭,于是起身站立一旁。這時一黑瘦男子身著驛巡官服走了進來,緊跟其后的是以小廝,一身仆人打扮想必是這驛站的伙計。
“大人,深夜打擾還望恕罪!”林遠傳諂媚一笑施禮道。
“哦呵呵,林驛巡不必拘禮,如此盛情款待又何罪之有……”
林遠傳見陳浩毫無怪罪之意,這才招呼身后的伙計,將酒菜一一擺上桌案,最后深施一禮恭謙道:“驛站食宿簡樸還望大人莫要嫌棄,下官就此告辭,大人慢慢享用!”
待林遠傳領著伙計離開廂房之后,高駢走進房間躬身道:“末將這就將酒菜撤去……”
“唉!這香氣撲鼻的酒菜就這么撤去,實在是過于可惜……”李渼此刻又坐回席座,對這熱氣香味撲鼻的酒食,真有些不舍得讓高駢撤去。
這幾日兼程李渼吃著攜帶的干糧,讓這位吃慣了錦衣玉食的雍王如何適應得了。但是面對陳浩眾人,李渼也不好說些什么,畢竟這般艱苦也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如今對于吃了幾日咸菜饅頭的李渼而言,擺放桌案上的就是世間最好的美味。
見李渼那種依依不舍的樣子,陳浩讓高駢退到一旁,隨后對李渼說:“殿下若是非要用此膳食,下官自然不敢有違!請!”
“額呵呵……”李渼尷尬一笑似有推攘之意,但是隨后卻道:“陳兄也勞累幾日,不如你我共用如何?”
陳浩擺了擺手卻笑道:“若是下官也食用酒食,今夜我等真是在劫難逃……”
這一句話可是將欲要執箸的李渼嚇得不輕,雙目陡然瞪大,不可置信的指著桌上酒菜:“陳兄,你是說這……”
見陳浩面色鄭重地點頭李渼心中一凜,不可置信的看著陳浩:“這……”
一旁的高駢知道此事重大,于是移步上前取出銀針將桌上酒食一一探查。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讓高駢為之一愣,因為在一一探查之后未見銀針變黑。
“大人……這……”高駢面露疑色的將銀針放于案前。
李渼見銀針一一探過未有下毒跡象,便面露喜色道:“陳兄真風趣,愚弟險些著了你的道!”說著便準備斟酒自飲,如此寒冷天氣飲上一壺溫酒實為美事。
“殿下且慢!”就在李渼欲要飲酒之時,陳浩開口勸阻。正待李渼疑惑之際,陳浩卻示意高駢將途中抓獲的野兔拎進廂房。
“既然殿下不信下官,殿下可將酒食先讓野兔食用,若野兔食用之后無事,殿下在飲用不遲……”陳浩向李渼建議道。
說著高駢便遵照陳浩的吩咐,讓這只野兔飽餐了一頓。在李渼看來,陳浩此舉的確過于多慮了,但是出于陳浩一番好心李渼也未有阻攔。
待野兔飽餐一頓后,讓野兔在房中走動。伊始還是活蹦亂跳的野兔,不消片刻便開始萎靡起來,接著就口中流出白沫癱倒在地。
陳浩鎮定自若的看著發生的一切,而李渼與高駢可是震驚不小。尤其是李渼驚詫的說不出話來,方才他可是徘徊在生死的邊緣。若不陳浩及時的阻止,恐怕他已然如這只野兔一樣死于非命。高駢驚恐之余更是義憤填膺,憤怒之下欲要出門將林遠傳抓來治罪。
“千里,到何處去?”陳浩見高駢離身而去,亦知曉高駢此去用意,故而將其喚住。
高駢強壓怒火,一臉愧疚的回應道:“末將無能險些讓歹人得逞,末將這就將歹人抓來由大人審訊!”
“你此去所抓不過是小蝦兩三只,又有何用?”陳浩抬眼看了看桌前的一盤蝦仁,搖了搖頭自顧的自語道。這時李渼也明悟了過來,面露深意的一指桌上的清蒸鯉魚:“陳兄是要釣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