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忱也知道此事短時間內是難見成效,如今各地藩鎮節度使獨據一方,又豈會讓朝廷政令得以貫徹,因此諸多阻礙也是在所難免。對于此李忱雖知困難重重,但卻未有氣餒只得徐徐圖之。
對于李忱的這項政令,居于太和縣的陳浩是十分的贊同。雖然恢復均田制困難重重,然李忱這一道政令也不失為一種施壓。各地藩鎮或許對于這道政令陰奉陽違,但是也起到一定掣肘的作用。期間李忱也很努力的消弱各個藩鎮的勢力,但是卻收效甚微。無論是軍事打壓還是經濟掣肘,都未能有效的遏制各地藩鎮勢力,于是最后李忱便想到了聯姻的手段。
盧黨雖然已經被李忱清除了朝野,但是范陽盧氏卻依舊在位列大唐五大世家之一。如今春闈已過新科狀元乃是盧氏子弟盧琛,因此李忱便有了與盧氏聯姻的想法。李忱這番舉措可謂是一舉多得,既可以彌補了陳浩一事失去的顏面,又可以得到盧氏的支持。
至于盧氏會不會應下這門親事,李忱倒是有著十足的把握。如今盧氏子弟已經悉數排擠出朝堂,這是對盧氏士族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因此這幾年來一直有些弱勢。而這些也正是李忱要看到的,如此一來聯姻之事也會順利許多,雙方可謂是各有所求互為雙贏。本以為與盧氏聯姻李瀧會有諸多情緒,卻不想李瀧欣然應允,這倒是出乎李忱的意料之外。
京城之事依舊各方云動,而風景如畫的太和縣卻是一片祥和。京城之事陳浩自然悉數皆知,對于李忱與盧氏聯姻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對于李瀧欣然的應下這門親事,倒是讓陳浩有了一絲的不安。一個是他親手清楚朝廷的士族盧氏,一個是因情生恨的公主,這兩相聯合或許真的是風雨欲來的征兆。
這些時日陳浩一直在太和縣過著神仙般的日子,新婚燕爾之際陳浩不想讓彼此留下遺憾,因此每日除了游玩便是在家中陪伴三位妻子。近日陳浩便收到了易成天的書信,得知事情已成,心中很是暢快。心道這一次吐蕃與南詔之間恩怨便是真的結下了,非但如此南詔二位王子爭權也進入白熱化。
陳浩所施此計雖是巧妙,但是指揮之人若是不能把控時機,也會功敗垂成功虧一簣。因此陳浩便想到了易成天,因為在他身邊能夠堪當此任的只有他。在陳浩眾位好友之中,只有易成天行事很對他的口味。易成天多才多藝尚在其次,重要的是,他雖是文人但是卻不拘泥于圣賢儒家之道。
此計可是讓陳浩用盡了,人性的弱點與優點。當初陳浩于京城勘破三題之后,除了探望張淮深的傷勢之外,也拜訪了東川節度使顏慶復。也曾與之閑聊痛斥段宗榜如此狠毒,竟然不顧兩國比武重傷顏慶復。對此顏慶復也只是報以苦笑,隨后將他與段宗榜之間的事情,與陳浩簡單的講述了一次。
顏慶復之所以能夠坐任東川節度使,自然有著過人之處,除了武藝高強兵法嫻熟之外,箭法也是出奇的好。在一次與段宗榜兩軍對陣期間,段宗榜曾經暗中向他射了一箭,不過機敏的顏慶復巧妙的躲了過去。
但是顏慶復豈能來而不往,于是便單手搭箭射向段宗榜。顏慶復這一箭的角度可謂極其詭異,毫無征兆便射向段宗榜。段宗榜一時大意未能有所防備,但聽到箭聲已經為時已晚。然而就在這時,身旁的一員大將替段宗榜擋住了這一箭,而這個將軍就是段飛虎。
為帥者指揮戰爭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親自上陣與之對敵。段宗榜與顏慶復二人雖然未有交手,然而段宗榜卻在弓箭之上敗下陣來。因此段宗榜以此為恨,才有了校場之上公報私仇重傷于他。
當時顏慶復對未能射殺段宗榜也很是扼腕,陳浩起初甚是疑惑,一箭而已未必能夠要了對方的性命。然而當陳浩看到箭矢之后,才明白顏慶復所言并非毫無根據。此箭矢多是純鐵打造,比一般木質箭矢要重上許多。且箭頭之上有幾處血槽,這是最至關重要的。
當箭矢沒入敵人身體時,不會因為箭矢不拔出而停止流血。因為有血槽的存在,即便箭矢插在身上,也會血流如注直至流干為止。
段飛虎因這一箭之痛險些要了他的命,于是將顏慶復箭矢保存起來,以待將來戰場之上原物奉還。也正因為如此,也為陳浩實施激將法做了鋪墊。陳浩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自然能夠仿造出顏慶復的箭矢。段飛虎一見顏慶復的箭矢,便懷疑截殺迎親使團的元兇就是顏慶復。
對于顏慶復明目張膽的在南詔境內行兇,而且是在他駐軍的地方截殺使團,這是在明目張膽打他的臉。于是段飛虎是新仇舊恨一起涌上腦門。如此一來,陳浩的這一計策便已經成功了一半。
封岳之所以會出現在事發之地,也是此計其中的一個牽引。身為都督的封岳生性貪婪,且是睚眥必報之人。當日一直在普文鎮等候迎親使團,許久未到便派人前方打探。但是前去打探的之人,卻一個也沒有回來。最后掌燈時分天色已黑,前去打探的第三撥差役才回來稟告十里之外有大量死尸。
之所以之前兩撥差役未能回來,是因為全被截殺在途中。此舉就在于拖延封岳的知悉的時間,以便與段飛虎有一個完美的碰撞。果然在封岳到達事故現場不久,段飛虎便攜帶騎兵趕到這里。封岳本想向前詢問一番,卻不想段飛虎因受到王賀的挑唆,絲毫不問緣由便一通砍殺。
夜間無月光又怎能看得清對方,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一應俱全。在睚眥必報的封岳的看來,段飛虎就是截殺使團的元兇。又因之前讓蒙郎拓寫下書信與血書,便是在人證之外多上一件物證。因此人證物證俱在,縱使段飛虎百口也難以辯解。
值得一提的是王賀交予段飛虎的那封求援信,這封求援信的確是蒙郎拓所寫,其中也未有偷梁換柱。之所以會成為一張白紙,實則是因為求援信本身就有著玄機,其中的玄機就在于書寫書信的墨水中。
當日蒙郎拓根據易成天的意思寫下求援信,所使用的墨水是陳浩親自調配的。這種墨水在五日之內不會在紙張上褪色,待五日之后便會在紙張上消失不見。因此豐佑王所看到的那張白紙,其實就是當日的求援信。
南詔世子酋龍內有段宗榜的相助,外有吐蕃維松支持,因此儲君之位穩如泰山。然而經此一事之后,酋龍將會處于進退維谷的局面,儲君之位已然不似以前那般穩固。
這一日午后甚是悠閑的陳浩,卻因劉子衡的到來而攪了興致。曾經的太和縣縣丞劉子衡,因為誣陷陳浩做了偽證被革職流放,最后是陳浩見其老邁且曾經對他也諸多照顧,于是便求情給予輕判。因此如今劉子衡,被罷黜縣丞一職賦閑在家。
客廳中二人分賓主落座,見劉子衡面帶愁容欲言又止的樣子,于是便率先問道:“劉叔,有事旦說無妨!”
見陳浩如此大度,劉子衡更是羞愧難當,于是未有征兆的雙膝跪地,聲淚俱下哽咽道:“小老兒自知當初一時糊涂,做了對不起大人之事!小老兒在這里給您賠罪了!”
說著就毫不猶豫的在地上磕起了響頭,陳浩見狀豈能視而不見。于是慌忙起身將劉子衡扶起,關切地指責道:“劉叔切莫如此,長風豈能不知身不由己這個道理?來!先坐下說!”此刻劉子衡的額頭早已溢出了鮮血,陳浩慌忙讓仆人給予清洗。
若說陳浩對劉家父女沒有一絲埋怨那是不可能的,然而他也知道很多事情皆是身不由己。況且他與劉家關系不厚,因此也在情理之中。
待劉子衡情緒平緩之后,劉子衡拱手乞求道:“還請大人為小女伸冤?”
伸冤?陳浩一聽這話當時有些發懵,心道你伸冤到縣衙,到我這來做什么。于是疑惑的問:“劉叔此言又從何說起?伸冤應當到縣衙擊鼓鳴冤,您曾任太和縣縣丞應當明了才是!”
“小老兒自然明了,然此事除非陳大人相助,否則小女婉茹便會含冤受死!因此王大人讓小老兒來求您!”劉子衡聲淚俱下,苦苦的哀求陳浩。
陳浩聞聽此言心頭莫名一怔,心道你王百川怎么也參合進去。雖然你二人往日既是同僚也是好友,但是你要幫人也不用往我這里推吧。但是見劉子衡甚為凄涼,陳浩也于心不忍:“劉叔,有話慢慢說來!”見陳浩言語之中已有松動,于是便將此中緣由與陳浩詳細盡述。陳浩聽罷唏噓不已之余,也對此劉婉茹這樁命案有了諸多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