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中秋還有十日,而如今的京城卻成了學子云集之處。當今圣上登基不久便開設恩科,于中秋佳節前秋闈選才。故而各地學子云集京城,都只為金榜題名的那一刻的意氣風華。
這一日閑來無事,陳浩與穆魯詩雅兩人相偕,到城南風光秀麗的崇貞觀中游覽。如今既然已經得到皇帝的同意,因此打算等過完中秋就準備與穆魯詩雅成婚。屆時幽州的幾位佳人也相聚京城,一家團聚可謂是其樂融融。
其實按照陳浩的本意,他是打算辭官之后就離開京城回幽州。因為京城畢竟是個是非之地,況且幽州距離奚族的弱水城也很近,到時候拜見匿舍朗這個岳父也便利許多。但是陳浩也明白如今他不能離開京城,雖然辭了官但是這皇帝外封的尚書左仆射,卻是實實在在的牽絆住了他。
陳浩剛想偷得浮生半日閑,卻不料李渼竟然開了恩科秋闈舉士。這本是一件大好的事情,對于天下的讀書人而言,能多開恩科是對他們一生人生轉折。但是也正因為這場秋闈,讓陳浩感到很是不爽,因為這次秋闈的主考官不是別人,正是他陳浩陳長風。這也就預示著他的消遣日子,又一次走到了盡頭。
二人游走在青石小路上,踏著片片落葉倒是說不出的愜意。近日崇貞觀中可謂香火鼎盛,來來往往的大多是前來應試的舉子。雖然如今佛教的影響力大于道家,但是仍舊有不少人尊儒學道獨愛歧黃之術。
后山景色宜人讓人流連忘返,尤其是道路一側的石壁旁,停留著眾多文人雅士。陳浩與穆魯詩雅身著便服前來游玩,見石壁旁聚集了很多人,于是抱著新奇的心態便來到了近處。
待來到近處陳浩這才弄清緣由,原來這群入京應試的舉子們,得知這后山有一觀壁,于是眾人便各展文墨以圖風雅。陳浩抬眼看了看光滑的石壁,不禁有些無語,心道這隨處打廣告的習俗果然自古有之。如此光亮如鏡的石壁,若是多了幾筆文墨雖看似風雅,但卻有損這塊石壁的美觀。
這時石壁之下一高挑年輕男子,一身皂色青衣襯顯挺拔之姿,此人右手執筆在石壁上手書一行小詩。此間眾人紛紛屏氣凝神,未有一人出聲說話。陳浩雙手抱懷手藏折扇,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位青衣男子。一旁的穆魯詩雅倒是覺得無趣,于是便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此處無趣欲要離開。
陳浩微笑著低首輕聲道:“此人有點意思……”
“哼!一個應試的舉子罷了,有甚好瞧的?莫非我們的陳大才子也要附庸風雅一回?”穆魯詩雅沒好氣的皺了皺秀鼻,撅著嘴沒好氣的揶揄道。
“噓!小聲點……”陳浩做了一個噤聲狀,隨后才輕聲自語道:“能讓眾人紛紛靜氣凝神的舉子,倒也并非平常人家!”
這時寫字的青衣男子題詩完畢,隨后沖著眾人拱手道:“魏某獻丑了!”
一旁有人接過毛筆,繼而奉承道:“魏公子實乃過謙了,在我等眾位舉子之中,又有誰能與您比及?”
“兄臺言之有理……魏公子之才在我等舉子之中,已是獨占鰲頭,金科狀元可是非魏公子莫屬了!”
“說的是啊,魏公子文采斐然,當今天下恐怕只有定北侯與之相比!”
一眾拍馬溜須之詞充盈于耳,這位魏公子很是受用的微笑待之及。陳浩站于遠處只是微微一笑,旋即將目光落在了石壁上。不得不說這位魏公子所題的詩,無論是用語還是韻律都是上乘之作。非但如此,這筆勢收放自如倒是有他的幾分火候。
陳浩暗自點了點頭,心道這魏公子果然有驕傲的人資本。這時一名年逾花甲的老人,卻步履蹣跚的走上前來欲要提筆留字。引起眾人的竊竊私語,甚有幾人竟哄堂大笑起來。
魏公子見狀眉頭微皺,繼而手持折扇和攔住這位老人,甚是倨傲道:“老人家,我等文士在此留詩為風雅之事,你又何必湊著等熱鬧?”
這位老人還未有說話,卻見一旁一人卻戲虐笑道:“魏公子有所不知,此人名為岳孟,可是我科考之中的前輩,在京城一連五次科考卻又五次榜上無名,如今仍舊不死心,朝廷恩科并舉特來應考……”
魏公子一聽這話,不禁爽朗的大笑起來:“哼!還有這樣的人,當真是十分難得。若是科考一次落第,就該羞愧的悄然離去!”說到此處,魏公子微微傾身,向岳孟戲虐道:“你面皮如此之后,當真是魏某平身僅見,你如此高齡不在家中享福,莫非要跟魏某這些青年才俊一爭高低嗎?”
岳孟被說的是羞愧難當,于是拱了拱手道:“老夫連番落地,無顏回鄉,這才……”
“老人家此言差矣,既然功名與你無緣,你又何必強求?你年歲這般大了,還有沒有羞恥之心?觀壁留筆墨,乃是我等青年才俊所應做之事,至于你嘛,還是勿要污了我等的身份……”魏公子毫不客氣的羞辱岳孟,周圍一眾文人皆是哄堂大笑笑罵不止。
岳孟羞愧的不敵自容,連忙拱手顫巍道:“老朽有事在身,就此告辭……”
正待岳孟欲要羞憤遁去,卻被一人拉住了衣袖,隨后就見此人沉聲道:“老人家何必聽這等妄人污穢之言,在下這里有筆墨,你可在這石壁之上留下墨跡……”眾人循聲望去,卻見岳孟的深淺站立一人,此人身材不高相貌尤為丑陋,絡腮的鋼須足有寸許。衣著不修邊幅,若非舉止談吐風雅,所有人都將其認為是個屠夫。陳浩在遠處一瞧此人模樣,不由驚為天人。心道這哥們長得太“驚世駭俗”、“隨心所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