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癡心妄想!”李月娥對張懷鼎嗤之以鼻,嬌顏之上盡是不屑。
然而李月娥越是如此,張懷鼎便愈加的不悅,隨即幾步走向李月娥近前,面露猙獰的之色問:“父帥在世之時就曾向李存賢那老兒提親,為何你卻三番兩次的決絕!?我張懷鼎世襲萬戶侯爵,河西軍政大權唾手可得,本侯哪里配不上你!?”
李月娥面如寒霜,清冷的哼了一聲,便側過臉去不再理會張懷鼎。張懷鼎見狀心中更是怒氣橫生,一旁的索尼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于是乘機訕笑道:“祿仲兄,時至今日你還被蒙在鼓里,當年那陳浩在河西之時,難道你沒有看出二人的些許端倪?”
索勛這句話含而不漏卻能達到應有的效果,張懷鼎不是愚癡之人,自然聽得出其中隱含之意,又見李月娥此刻神情有些不甚自然,這更加證實了索勛的說法,因此張懷鼎毫無征兆的伸出右手,隨后緊緊的鉗住李月娥的香腮,硬是將其扭過臉來喝斥質問:“可有此事!?”
“是有如何!?”李月娥也不是弱智女流,又豈會受制于人,隨后掙脫張懷鼎的右手之后,羞怒之下橫生一腳,便向張懷鼎的胸前踢去。張懷鼎雙目生火卻一時失察,這一腳正中他的小腹,蹬蹬蹬!倒退三步之外險些摔倒在地。
嗆啷!
就在李月娥這一腳剛踢出,下一刻腳還未有收回,一把寒森森劍刃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這把劍的主人,跟隨索勛而來的護衛統領何璇,此人名字雖顯得有些陰柔,但樣貌卻是是一個身形高大、面白無須的年輕男子。
索勛沖著何璇擺了擺手,隨后看了臉色漲紅的張懷鼎,揶揄道:“據愚弟得知,當日李小姐可是單騎前往柔遠城,向那陳浩親自表明心意……”
“夠了!”張懷鼎捂著還在疼痛的腹部,面色難看的喝止了索勛。只是將目光死死盯著李月娥,神色冷峻的叫囂道:“本侯如此傾心于你,你這賤人竟然百般避之,而那陳浩無意于你,你卻厚顏無恥的倒貼上去!賤人!為什么!?”
張懷鼎此刻已經怒不可遏,他痛恨陳浩已久,從當年壽州宴會開始這種矛盾就已經發芽,如今聽到索勛說出這些話,著實讓他難以忍受。對于女人他張懷鼎并不是太過在意,但是李月娥對待他與陳浩的反差,讓他實在是無法接受!這算什么?這算什么!?
怒不可遏的張懷鼎伸出大手,就朝著李月娥狠狠地扇了一巴掌。頓時血紅的手指印,在李月娥白皙的俏臉上隱現出來。嘴角溢出鮮血的李月娥,雖然被身后的何璇用劍控制,但是嘴上卻依舊冷斥道:“你不配!”
“我不配!?”張懷鼎怒極反笑,情緒有些失控的他,陰測測笑言:“他雖是定北侯,但我張懷鼎也是萬戶侯!哪一點遜色于他!?”
李月娥正要說話駁斥,卻被一旁久久未有言語的張淮深打斷:“夠了!若不是叔父戎馬一生,何來余蔭你這萬戶侯,還不夠丟人嗎!?”
張懷鼎雖然此刻已經占盡了優勢,但是對于眼前這位堂兄,還是有些發自內心的怯懼。因此張淮深這一聲斷喝,倒是讓他之前的氣勢消去不少。雖是心中極為不滿但是未有多做言語,而是臉色陰沉的佇立在當場。
張淮深冷冷的瞥了一眼張懷鼎,隨后將目光落在了索勛的身上,隨后道:“索勛,你索家如此這般,騙得了祿仲卻騙不了本將軍!你索家這些年一直與吐蕃私下來往,莫非以為本將軍不知?不過本將軍念你索家曾與叔父光復河西有功,一直未有對你索家嚴懲!今日你索家蠱惑祿仲奪權,想必早已蓄謀已久了吧!”
索勛此刻非但有絲毫意外,在瞄了一眼沉默不言的張懷鼎后,反而十分從容的對張淮深道:“祿伯兄此言差矣,這是你與祿仲兄之間的兄弟之事,與我這個做妹夫的有何關系?再說這河西軍政大權本就不屬于你,當初大帥身受重傷,神志不清才會誤信讒言將大權交予你!否則理應由祿仲兄接掌河西節度使之職!”
“胡言亂語!當初叔父做出決議之時,爾等也均是在場又豈會誤信讒言!索勛,你這是故意挑撥本將軍與祿仲之間的兄弟之情!”張淮深見索勛口無遮攔的顛倒是非,氣急而怒的霍然起身怒喝道。
“挑撥?到了此刻,你張淮深還如此狡辯?”索勛冷笑之余,將身子轉向張懷鼎,神色鄭重道:“祿仲兄,索某可是你的親妹夫,難道還會害你不成!?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以為你此刻收手還來得及嗎?”
說到最后索勛卻是橫指張淮深,神情厲色沖著張懷鼎道:“你認為他會放過我們嗎?做夢!”
索勛的一番話將張懷鼎從怯懼中走出,稍作思慮之后,便沉聲道:“妹夫言之有理,大哥,對不住了!”
說著一招手,一旁有人將一杯水酒端到了張淮深的面前,這時張懷鼎輕聲道:“今日你我之間的恩怨也算有個了解!只要你喝下這杯酒,做兄弟的可以保證嫂子與侄兒性命無憂!”
“若是不喝呢?”
張淮深擰眉直視張懷鼎,眼中雖有厲色但是有種莫名的酸楚。兄弟相殘本就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當初接任河西節度使,他自認為心懷愧疚。也正是緣由于此,平日里對這位堂弟百般寬容委以重任,不曾想這種寬容與信任換來的卻是如今無情的背叛。
張淮深這一句反問,倒是讓張懷鼎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不是不曾想,而是不愿意去想。他雖然對眼前的這位堂兄怨恨已久,但畢竟二人是兄弟且平日里對他也是多番照扶。他只想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并不想犧牲身邊的人。但是眼前的這位堂兄不愿意讓權,那他只能用自己最不愿意用的手段解決問題。
索勛見張懷鼎似有猶豫之意,于是幫襯便道:“不喝你今日也必須死,你的存在始終是個威脅!你若不死,剩余四萬歸義軍又豈會甘愿歸順?而且一萬李家軍也不會真心依附!”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已經將事情挑明了,于是索勛露出陰狠的接著道:“不過你若是飲下這杯毒酒,可保全你的妻兒,否則,整個府上將會是雞犬不留!”
“你!你好狠毒!”張淮深怒視陰狠的索勛,氣得臉色漲紅憤恨不已。
“喝還是不喝!?難道真的讓索某大開殺戒嗎?”索勛此刻有些焦急,浴室便急于催促道。
張淮深從索勛的焦急之中,終于明悟了過來,于是凄慘一笑:“好!今日張某就成全爾等,還望你放過我的家人,也放過李將軍!”
“大將軍!……”李月娥輕喚了一聲,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說再多也無濟于事。最后只能神情落寞的扭過臉去,不愿看到那英雄末路的一幕。
見張淮深終于答應,沉寂不語地張懷鼎心中安定不少。此前二人便早已商量好,盡量逼迫張淮深飲毒酒而死。因為只有如此才能掩蓋他奪權的事實,至于為何中毒那就會有很多種解釋,或許是食物中毒,或許是敵軍投毒、亦或是突然暴斃……反正張淮深身邊的護衛早已被他所收買,想要編制何種理由都可以輕易地搪塞眾人。
于是張懷鼎鄭重道:“放心!這是你我之間的恩怨糾葛,嫂子與侄兒,不會損其分毫!”
張淮深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苦澀一笑后端起酒杯,眼眶潮濕的對張懷鼎沉聲道:“祿仲,留他們母子一命!為兄求你了!”說著便單膝跪地,隨后苦澀的飲下杯中酒。
當啷!酒杯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隨后厚重的身子也轟然倒地。躺在地上的張淮深,雖是合上了雙目但神情卻是那般的不舍。
看著死去的張淮深,張懷鼎雖然心中生出一絲不忍,但是卻很快被權利的欲望所占據。短暫的平復心情之后,張懷鼎眼中帶著喜色對索勛詢問道:“妹夫,依計行事,一定要穩住孫、王兩位將軍!”
張家有八萬歸義軍,分別由張懷鼎、穆拓賢、孫墨、王琦風四位將軍各自統領兩萬。其中孫墨與王琦風二人,卻是張淮深的嫡系足有四萬之眾。雖然此刻張懷鼎有著索家的支持,兵力已然優于孫、王二人,但是張懷鼎深知,若想坐穩河西必須得穩住這兩位將軍。如今吐蕃二十萬大軍就在外面,他也是乘著孫、王二人兵力外調防守,致使沙州城內空虛的時機,才得以兵圍節度使府。此刻張淮深既然已死,張懷鼎覺得也就沒必要互相殘殺,只要接下來孫、王二人承認他的地位,那他會依舊會重用二人,聯合抗擊吐蕃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