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陳浩心生不解,武天隨即開口解釋道:“天地有序,自有其名,推陳出新,長風浩運……這十六字便是一副批語,想必你能明白這其中的含義!”
陳浩聞聽此言,心中卻是微微一怔,隨后口中不住的叨念著這十六個字,沉吟片刻之后陳浩便恍然大悟,于是沉聲問道:“這十六字說的是本侯?”十六字之中尚且不論是何意義,但里面蘊含著陳浩的名與字,這不得不說是一種難得一見的批語。
對于陳浩能轉瞬理出頭緒,武天并未有感到絲毫意外:“不錯,你知道武某為何要等到今時今日才發動宮變嗎?”
“若是以往,我會認為你是因為根基未穩妥、先帝未有駕崩以至于時機尚未成熟所致……”說到這里,陳浩深意的看了一眼武天,隨后疑惑道:“可如今看來事情并非本侯所想的那般簡單,因為本侯心中有一個疑問!”
武天似乎早已料到陳浩會有此一問,隨即便安然道:“你是不是想問,當年你平息李凗與崔氏一黨時,為何武某未有從中破壞?”
“不錯,本侯相信以你當時的勢力,完全可以與李凗里應外合打本侯一個措手不及,可是最終你沒有這么做!要知道李凗登基為帝遠比當今圣上容易操控,這個問題本侯一直未有想明白!”
這個問題的確是陳浩一直未有想通的,要知道當日武天若是突然倒戈相向與李凗等人里應外合,那他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因為他根本不知道統領內衛的黑風就是武天。
“是想借你之手,鏟除崔氏門閥在朝中的勢力,他們也是我執掌天下的威脅!”
這一刻陳浩恍然大悟,不禁自語道:“原來如此,你故意犧牲了已不甚聽話的盧商、盧綰叔侄一眾盧黨分子,其目的也是讓崔黨一家獨大,如此一來先帝的平衡之術瞬間失衡。但凡勢力失衡必會生出禍端,最后再由本侯之手將其鏟除……”
說到這里陳浩卻是甚為欽佩道:“一石二鳥環環相扣,武門主,你算計的可真夠深的……”
武天將鐐銬放在桌子上,用竹簽撥弄著不甚明亮的燈芯,嘴角露出一絲復雜的苦笑:“盧商那個老匹夫,若不是太極門在暗中相助,他能夠成為宰輔自立一黨?可他卻心智搖擺不定并非忠心武家。既然他心智不堅,那又留他何用?不過這些并非武某的真正原因,真正原因還是那十六字批言……”
“十六個字!?”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來的話題之上,這一刻輪到陳浩震驚了,他實在看不出這十六字批言,與武天當年不聯合李凗有什么聯系。突然陳浩似乎想到了什么,隨即驚愕道:“莫非你說的是……”
武天見陳浩已然猜到,于是點了點頭肯定道:“不錯,就是你研制的震天雷,武某之所以甘愿等下去的主要原因,就是等震天雷的問世。若無震天雷為我壯大聲勢,武某又如何面對如今內外交困的局面?”
“那你是……”陳浩話到嘴邊卻突然止住了,隨后嘴角微動冷冷哼道:“看來這批語是那惜元老道所留!”
“哦?何以見得?”武天見陳浩窺一處而洞悉一切,心中震驚之余卻也非常的好奇。
“武門主,你不要跟本侯說,那惜元真人不是你安插在本侯身邊的耳目!若非如此,你又豈會得知本侯研制震天雷;若非如此,又豈會引本侯前往契丹盜取經卷?”
當武天說到等震天雷問世之時,陳浩就想到了惜元真人。因為在當年那個時候,正是陳浩將震天雷的研制過程交予惜元真人。而惜元真人是武天在他身邊的耳目,自然會將這個消息傳遞給武天。
武天震驚之余,卻是冷笑道:“你說得對,但也不對!其實在你剛剛發跡之時,這幅十六字批言就已經被武某所熟知,而你所展現的才能也的確是驚才絕艷。不過以武某的脾性,是不會輕易相信這等術士之言,既便是身居護法的惜元真人也不能例外……”
陳浩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對于武天的脾性他還是能夠揣摩一二的。這時武天抬眼看了陳浩一眼,隨即舒了口氣:“武某雖不信命理,但也未有完全否定惜元護法的批言,直到有一日他傳來消息,說你給了他一份制作武器的配方,聲稱武器若是成功必會改變天下大勢。到了這一刻,武某才慢慢地相信那批言之說或許是真的,你的確是一個推陳出新,為我武家天下帶來浩瀚氣運之人……”
“看來本侯在河朔動用震天雷,也是你想要看到的,因為你想知道這所謂改變天下大勢的武器,究竟威力如何……”陳浩后知后覺的自語道,被人在幕后利用是一件極為不爽的事情,尤其是如陳浩這種自認運掌全局的人。
“你沒有讓我失望,震天雷的威力的確是讓人震驚。當時武某知道,距離成大事,緊緊就欠缺一個合理的時機!”
現在陳浩所有的疑惑終于得以解開,對武天的布局也是實為驚嘆。對于此等武器在手,卻能夠保持鎮靜等待時機,這不得不說需要一種意志。而且武天也料定他會將制作震天雷的方法交予朝廷,而李渼也是出于對震天雷的慎重保密,將批量配制震天雷的任務交給了武天。
如此一來武天可以堂而皇之的披上公辦的外衣,大量制作屬于自己的震天雷,為自己的私利合法化。環環相扣處處趨于完美,這讓陳浩也不得不贊嘆武天這盤棋下的夠大。
不過陳浩心中很是好奇,這惜元真人的批語真的如此準確嗎?若不是的話,又是如何早早的斷定自己會與眾不同,這到底是巧合還是真有命理之說?這些陳浩一時半會是想不通,但是此刻陳浩卻是十分好奇第二幅批言又是什么,想到這里便開口問道:“那第二幅批言是什么?”
“怎么,方才你不是不信命理嗎?”武天見陳浩來了興趣,于是便予以調侃,不過隨后便直言鄭重道:“長風正陽,劍鋒暗藏,若不除之,難撼李唐!”
“哦?又是十六字……”陳浩聞聽這十六個字,心中不禁暗自嘀咕了起來,不過隨后卻嘲諷道:“看來這批言還有幾分巧合,所以武門主你輸了!”
“是的,武某輸了,所以武某開始相信命理!”說到此處,武天卻露出陰冷的笑容道:“我武天知道此次是在劫難逃,但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陳浩聞聽卻是面色一沉,隨即擰眉冷眼道:“知道本侯是何時懷疑惜元那老道的嗎?此刻本侯不妨告訴你,當他告知本侯契丹永樂寺有經卷之時,他就已經露出了破綻!而本侯也只是將計就計順勢而為。你真的以為奚族五部真的要兵犯邊境嗎?我告訴你!那不過是本侯施以的障眼法!”
“什么!?這不可能!奚王之女明明已經……”武天本已抱著垂死的掙扎,未曾想到陳浩會給出這么一個讓他意外的事實。
“明明已經死了?你錯了!穆魯詩雅根本就沒有死,你所看到的不是假象罷了!如今穆魯詩雅正在弱水城中,怎么?武門主難道你不知道?”
“這……怎么可能!?”武天不可置信的看著陳浩,眼中盡是震驚之色。
陳浩冷冷一笑道:“既然你有很多疑惑,那本侯爺就讓你所有的依仗個個破滅!本侯還告訴你,不但奚族陳兵邊境是假象,就連契丹也是一個假象!為的就是等待你安排好的渤海大軍!”
“什么!?你……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聽了陳浩的話,方才還鎮定自若的武天此刻卻極為失控,他霍然起身本欲要上前抓住陳浩的衣領,卻不料陳浩順利的躲了過去。他在這個房子里與陳浩說了這么久,處于牢房卻依舊神態自若,是因為他自認為自己還有最后一步同歸于盡的殺招,是陳浩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對于如今的武天而言,能夠陳浩失策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然而當聽到陳浩道出這一切不過是假象時,他的最后防線終于崩潰了。若是換作他人武天或許不予理之,只當做這是一句胡言亂語的話。但是眼前說這話的是陳浩,他武天知道陳浩不會無的放矢,這讓他保留最后的信心頓時大打折扣。陳浩冷冷一笑道:“你以為我會不知惜元老道施以調虎離山之計?你以為本侯不知你有意挑起奚族、契丹與大唐的戰火,為的就是讓渤海的十余萬大軍順利借道!你以為本侯不知道你在平州設下伏兵屠殺迎親隊伍?你讓惜元老道故意摔斷腿暫居在本侯的府上,若是本侯不聽調令離開京城,亦或是本侯知悉了你們的陰謀,爾等便會以本侯家眷相要挾!你以為這些,本侯都會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