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頷首流露一絲苦澀,久久的沉靜之后,陳浩微微一嘆:“山下已為你準備了馬車與細軟,你走吧……”
“長風,對不起……”見陳浩不愿意回身看她,岳夢琪心中卻是為之一痛。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無法得到陳浩的原諒,憔悴的玉顏帶著依依不舍,兩行清淚順著眼角緩緩流下。
“不,你無需向我道歉,他是你的兄長相助理所當然。念在夫妻一場,以往的事情我不想去追究,去吧!如今太極門已經真正覆亡,馬車上的銀兩足夠你安度此生……”陳浩說到最后雙目微合,一絲隱隱的痛楚一閃而過。
岳夢琪淚眼朦朧,貝齒緊咬下唇強忍自己不哭泣,平復心緒良久才輕聲呢喃:“謝謝,夢琪會好好的生活下去……”聲音細弱蚊吟卻似微微顫抖,言畢便轉身離去,直至身影消失在風中。
靜風望青山,寒水繞指間,二人近咫尺,心隔天涯遠。陳浩能夠做的也只有這些,他雖然不想岳夢琪進京受到牽連,但是也無法接受一個背叛他的人留在身邊。曾經他在太和縣與惜元老道對弈之時,已經在暗示岳夢琪,希望她不要做出他不愿意看到的事,但是最終岳夢琪還是做了。所謂覆水難收,既然觸及了他的底線,那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原諒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陳浩是自私的,他可以忍受敵人謀權、謀國、謀天下,但是若有人圖謀他的家人,這是他無論如何不能容忍的。因此他可以容忍岳夢琪欺騙他,容忍暗中替武天窺探自己的勢力,但是他不能容忍岳夢琪威脅他家人。
久久的冥思陳浩不禁長出了一口氣,他與武家的恩恩怨怨終于在這一刻得以結束。陳浩覺得身上很是輕松,終于不用再活在陰謀之中,讓他心情有著前所未有的蘇暢。從內心深處而言,他很討厭這種陰謀詭異,千般算計萬般設局,哪有堂堂正正的與之對敵來的爽快。
此刻,他有些厭倦了,甚至有些心力交瘁……
所幸如今陰謀已除,接下來便是正面的開疆拓土,陳浩站在山頂,用睥睨的眼神俯視腳下的松濤,嘴角露出了陰冷的笑意:“最后的時刻終于到了……”
由于有名冊在手,清洗亂黨分子便可以按名鎖緝,于是一場紅紅火火的大清洗開始了,不過與武天有關的五道節度使,在陳浩的建議下并沒有去追究。這一點李渼與朝中的大臣也都深以為然,如今邊關告急正是一致對外之時,切不可在此時妄動干戈。
況且如今朝廷兵力已被牽制,若是將五道節度使紛紛逼反恐怕難以收場。五道節度使此次是幸免于難,但是以盧匡為首的一眾盧黨卻沒有如此幸運,于是乎朝中大臣人人自危終日不得安寢。
此次平叛陳浩雖居于首功,但是魏謨與令狐绹也是功不可沒,朝中盧匡一眾黨派被清洗殆盡,如今魏謨與令狐绹二位宰輔,成了當今朝廷的頂梁柱。令狐绹由于此次之功深得李渼的器重,陳浩雖然明知令狐绹權勢越大,對于朝廷并無利處,但是令狐绹此次平叛之功那是有目共睹。
隨后陳浩想了想卻是自嘲一笑,心道自己又何必去操那份閑心,這本就不是該他操心的事情。況且以李渼的能力,他也相信能夠妥善權衡其中利與害,而他如今要做的便是如何抵擋這三國兵鋒。
兩日內禁衛軍搜遍了整個皇城,也未有見到震天雷的下落,這讓陳浩心情凝重之余也是多了一份慶幸。試想五百顆震天雷,若是投入繁華的長安城,所造成的后果實在是難以想象。雖然沒有搜出震天雷,但是也間接地說明京城已經安全了。
短短兩日內京城風起云涌,之后卻又恢復了以往的寧靜。既然京城內亂已經化解,也該是陳浩前往山難道的時候了。此次李渼對陳浩是徹底放權,凡事可以不必上奏可行使便宜之權。這種特權自大唐開朝以來,僅有一人有此特權,那就是當年的秦王李世民,之后的大唐第二任皇帝唐太宗。
如今李渼對陳浩如此放權,讓滿朝文武也是為之驚詫,但是這一次卻沒有任何一人出言彈劾。就連對陳浩懷恨于心的御史大夫王博坤,雖是憤恨不已積怨在心,但在這個時候也選擇了沉默。
對于李渼賜予他的這份特權,陳浩并沒有過多的驚喜,因為陳浩深知為帝王者,沒有所謂的絕對信任。這場戰役恐怕沒有三年兩載是無法結束的,為了讓之后的歲月里李渼不再犯疑心病,陳浩特意讓何璇回太和縣將家眷遷到了京城。
隨后陳浩命令仆固俊火速回成德,率領大軍與范陽易成天匯合,而馳援京城的兩萬成德鐵騎,陳浩則將其留了下來拱衛京城。接著為了能夠讓奚族與契丹此次全力配合,陳浩便向李渼請旨下到幽州,由白世言秘密向奚族與契丹承諾協議有效。
所謂的協定,其實是陳浩之前的一個空頭支票。當初武天伏擊迎親隊伍,又暗中散播他盜取經卷的傳言,為的就是讓兩族與大唐為敵。因此陳浩的原定計劃就是,讓兩族假意與大唐為敵,并且借道給渤海大軍,待渤海大軍進入范陽境內,戰火處于膠著狀態時,兩族鐵騎再來個內部開花,與范陽大軍里應外合前后夾擊。
緊接著在范陽之地消滅渤海十萬精銳,屆時三方兵馬合兵一處兵鋒直指渤海境內。按照陳浩的意思,是要借此時機直接滅了渤海國永絕后患。
這個計劃是陳浩早就勘定好的,但是若要這兩個虎狼之族,放棄吞噬大唐的大好優勢,陳浩知道必須拿出足夠的誠意來。所以陳浩開出了一個空頭支票,所達成的協議就是在滅了渤海之后,大唐與兩族平分渤海的五京十五府。
這個誘惑不可謂不大,對于奚族與契丹來說是無法拒絕的的誘惑。渤海雖不似大唐土地肥沃膏腴之地,但是在他們的眼中也是疆域遼闊的國家。五京十五府轄下六十二州,即使是平分至少也能得到二十州的領地。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愿意合作的原因,因為兩族都是游牧民族,中原即使再富庶膏腴,但也不是他們的久居之地。而渤海就不同了,不但有著中原該有的各中產業,而且還適合游牧之用。因此權衡利弊之下,奚族與契丹自然會選擇與大唐合作。
再者在奚王與契丹可汗看來,陳浩能夠早早料到渤海會大兵來侵略,想必早已成竹在胸運籌帷幄。況且河朔三鎮一戰,已經讓陳浩成為所有人為之慎重的人物。
待一切安排妥當之后,陳浩便帶著杜雙魚等人離開了京城。如今河北之事已經做好了部署,相信由易成天與仆固俊二人,足以應付戰局中的任何情況。河西有張淮深與屠狼二人坐鎮,足以抵擋吐蕃二十萬大軍的兵鋒。而他的敵人,將會是南詔的十五萬大軍。
星河內衛的叛變讓李渼感到心寒,在徹底清剿星河內衛之后,陳浩將杜雙魚調到了自己身邊。躲在陰暗之中這么久,也是該回歸正常人的生活了。大軍開拔行程較為緩慢,因此陳浩一行人快馬加鞭未下鞍,兩日之功便抵達據梁州城外五十里處,在這里陳浩順利的與京畿道的十萬大軍匯合。
待陳浩進入帥帳之時,一名年過中旬的黑臉將軍便親自起身相迎。此人正是京畿道節度使李忶,昨日他便得到了朝廷的密旨,才知道京城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也才知道軍營之中的“陳浩”并不是陳浩本尊。
“末將參見大帥!”李忶上前躬身一禮,神情甚是莊重。
陳浩不敢托大,隨即雙手托起李忶,輕輕笑道:“李將軍不必多禮,如今陳某與李將軍共事雖有將帥之別,但陳某也是一個晚輩,往后晚輩若有失策之處。李將軍還望從旁多多提點才是!”
對于眼前這位李將軍,陳浩可是有所耳聞,京畿道乃是京城所屬之地,這等重地擔任節度使的自然不會輕易任命。而這個李忶可以說是宣宗李忱的皇弟,當今皇帝李渼的皇叔,被封為忠王鎮守京畿道,這等身份若是放在朝中可謂舉足輕重。
不過這個李忶卻是個例外,此人生性平淡與世無爭,但是對于軍事卻頗有見地。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宣宗李忱才會將這等至關重要的位子交給了李忶鎮守。見陳浩如此平易近人,李忶的心中也稍定不少,傳聞陳浩性格古怪不好相處,他深怕由于將帥不和影響這次的戰事,于是便客氣道:“大帥過謙了,大帥用兵末將早有耳聞,末將又豈敢班門弄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