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就這樣被暫且按下不提,不過接下來派往南詔的安撫使,李渼所選用的官員并不是朝中一些老臣,而是近年來的新銳干臣于珪。之后對于押往京城的陳暮雪與百葉小王子,出于對南詔叛亂的懲罰,李渼則下令將其母子二人終身囚禁于京城。
而此時遠在南詔的陳浩,并沒有去管京城之事,而是在整頓南詔事務的同時,也在積極休整大軍準備兵發吐蕃。這一日陳浩正在軍中與眾將議事,卻有一名士兵入帳稟報,說是清平官(宰輔)鄭買嗣前來拜見。
陳浩一聽鄭買嗣這三個字,就覺得頗為耳熟,至于在哪里聽過卻一時想不起來。不過既然前來拜訪他也不好拒而不見,于是便吩咐眾將先行退下,獨留武陽留在身邊。
“這鄭買嗣你了解多少?”軍帳里陳浩隨意的拿起一卷兵書,隨即自顧的問道。
武陽沒有絲毫猶豫,撇了撇嘴冷聲道:“這鄭買嗣素來藏有野心,據我所知他祖上本是漢人,其先祖鄭回乃是相州人,曾為西瀘縣令,之后因素有儒學備受南詔王室所器重,之后擔任清平官頗有威望……”
“哦?你小子竟然知之甚詳啊!呵呵!那他鄭家在南詔倒是植根不淺嘍……”陳浩方才不過隨口一問,可沒有想到武陽竟然連這鄭買嗣的先祖都能說得清楚,這倒是出乎陳浩的意料之外。
武陽撓了撓頭,卻是嘿嘿一笑:“大哥,這南詔官員可都是記錄在案均有存檔,小弟我身為宮廷侍衛長,偷偷閱覽也不足為奇!要不然小弟在南詔豈不是白待了……”
就在二人閑談期間,一名身著紫色官服的中年男子,由一名士兵引進了大帳內。中年男子剛一進入軍帳,就滿臉堆笑的向陳浩拱手道:“下官鄭買嗣拜見安國公!”
陳浩沒有回應,而是抬眼打量了此人一番。卻見此人生的倒是一副好相貌,從臉型輪廓便能看出此人年輕之時定是個美男子。不過唯一讓陳浩感到不滿的是,此人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一瞧就知道是個靈巧多變之人!
“哦?你就是鄭買嗣?”
鄭買嗣見陳浩面沉似水,絲毫看不出喜怒哀樂,臉上卻多了幾分陰沉,不過卻瞬間被笑容掩蓋過去:“下官正是鄭買嗣,曾悿為清平官一職!”
“不知鄭大人久居南詔,可認識一名喚鄭昶之人?”陳浩眼神此刻盯著鄭買嗣,雙目如炬片刻未有離開。
鄭買嗣聞聽此言頗為一愣,但隨后見陳浩神色異常,于是不敢怠慢的躬身笑道:“回稟安國公,下官乃是漢人,習俗皆遵漢俗,因此下官姓鄭,名買嗣,字昶!”
“你就是鄭昶!?”聞聽此言不禁一怔,眼神中一閃復雜之色。
“在安國公面前,下官豈敢說謊!”
鄭買嗣見陳浩知道他的名字,頓時心頭一喜,思忖今日之事說不準就可以成功了。于是迫不及待的從袖中抽出一個奏章模樣的紅色本子,隨即恭敬的輕走幾步將其呈于帥案之上,繼而諂媚的恭謙道:“安國公,這是下官的一點小小心意,還請安國公笑納!”
一瞧鄭買嗣這幅言行,陳浩就知道這本子想必是一份禮單。隨即拿起本子看了一眼,可是這一瞧之下卻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抬起頭來看了鄭買嗣一眼,心道這鄭買嗣還真是富可敵國啊!這清單中的財物,快要抵得上南詔半個國庫了。
見一向面沉似水的陳浩,終于因為他的禮單而略有動容,鄭買嗣不禁心中一喜,于是拱手問:“不知安國公可否滿意?”
陳浩沒有回應,而是將禮單又放回了桌案上,隨后沉聲道:“鄭大人此舉何意,不妨直言便是!”
見陳浩如此爽快,鄭買嗣于是恭維道:“我南詔被狼子野心之人蠱惑,才不知天高地厚惹怒天顏,此乃王室之過,非臣等之過!現今天兵橫掃叛逆得以清宇,實乃百姓之福,社稷之福……”
“你還有完沒完,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何來如此多的廢話!”鄭買嗣的話還未說完,一旁的武陽就再也聽不下去了,于是直接出言喝止鄭買嗣的長篇大論。
額……
鄭買嗣正說到興起,卻突然被武陽出言打斷,頓時讓他很是尷尬。這時陳浩也有些不耐煩:“鄭大人若是有話不妨直說!”
“額!呵呵!安國公果真是豪爽之人……”鄭買嗣尷尬的訕笑了兩聲,隨即接著說:“所謂國不可一日無主,如今南詔已無后繼之人,不知安國公可有適當人選主持南詔事務?”
“你是想讓本帥保舉你,坐上南詔王的寶座?”
鄭買嗣見陳浩面露笑意,于是膽子也大了許多,腰桿也直了一些:“安國公果然慧眼如炬,若是安國公保舉下官治理南詔,下官絕不辜負您的栽培提拔之恩情。往后但凡有所差遣,下官定會為安國公馬首是瞻!”
鄭買嗣一邊說著盡忠直言,一邊抬眼偷瞄前方的陳浩,希望能從陳浩的表情上看出些許端倪。但是很可惜的是,直至他的盡忠之言說完,陳浩的面色未有絲毫變化。這就不由得讓鄭買嗣心頭一沉,心道這陳浩好沉的心機,果真是喜怒不形于色。
陳浩沒有當下回應,而是用食指的關節有序的敲擊著桌面,營帳內十分的安靜,甚至連各自的呼吸都能夠聽到。可越是這種未知的安靜,越讓鄭買嗣有些惴惴不安。
過了好一會兒,清脆的敲擊聲終于停止了,這時陳浩抬頭看了鄭買嗣一眼,隨后淡淡道:“鄭大人所言也不無道理,這南詔終于是要有人來治理,而鄭大人又久居于此,居清平官之高位,由鄭大人執掌南詔倒也合理……”
噗通!陳浩的話還沒有說完,鄭買嗣就已經雙膝跪地,拱手叩拜已有泣聲道:“安國公若是保舉下官為南詔之主,那您就是下官的再生父母,下官永生不忘你的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