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陳浩心里很明白,李渼與其父宣宗一樣,是一個疑心很重的帝王,如今他不但攻占了安南又破了南詔。如此勢如破竹的勢頭,要說李渼心里沒有一些想法是不可能的。即便李渼沒有這種想法,那以令狐绹為首的一眾大臣也會時刻的提醒著李渼。
也正如當初令狐绹所言,如今陳浩是要地盤有地盤,要大軍也有十萬,若是突生不臣之心的話,試問整個天下還有何人能夠阻擋。所以當初在陳浩提出征討南詔之時,本可以將李忶大軍調回固守京城,而由山南西道大軍跟隨陳浩征討。但是李渼卻沒有這么安排,而是依舊讓李忶率領京畿道大軍跟隨陳浩,此舉可謂是用意深遠……
陳浩當初就已經看出李渼對他還是不放心的,李忶乃是皇室宗親又是李渼的皇叔,這種可信度自然要比他可靠了許多。讓李忶麾下的京畿道大軍跟隨征討,即便他想自立為王,李忶麾下的大軍恐怕也不會聽命于他。若是他一片忠心得勝還朝,有了李忶參與征討南詔,這其中的戰功就不會讓他陳浩一人獨攬……
陳浩每每想到李渼埋下的這些伏筆,有時候都覺得很是無奈,不過他也知道這是身為帝王的權術。若是他坐上那個至高無上的皇位,恐怕也會如此的玩弄帝王權術。雖然陳浩對這種不信任很是反感,但是能夠將權術玩弄的如此火候,對于身為皇帝的李渼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起碼于國于民而言是個好皇帝……
雖然鄭、段兩大勢力被徹底瓦解,而且于珪此次入駐南詔也帶了不少兵馬,但是陳浩唯恐南詔有失,于是又留下四萬人馬協助于珪管理南詔。隨后待安排妥當一切事物,陳浩這才便率領六萬大軍急速揮兵西北,兵鋒直指吐蕃疆域。
大軍的行軍速度很快,因為陳浩已經接到河西張淮深的信函,近一個月來吐蕃已經壓上重兵猛攻河西諸城。雖然這一年里朝廷所募之兵皆是開赴河西,但是戰爭的殘酷已經使得唐軍死傷無數,如今西州、伊州、鄯州,河州、甘州相繼淪陷,此刻守城之兵如今也只剩下十萬。
而且據探子得到消息,吐蕃此次在本國又征調十萬大軍壓往河西。雖然這征調的十萬大軍,并不是吐蕃的精銳,但是陳浩知道這一次若是不及時阻止,張淮深與屠狼就真的扛不住了。到那時他可就是千古罪人,因為這件事與他有著很大關系。
當初他與二人早已商定,只要二人能夠抵擋住吐蕃的鐵騎兵鋒一年,他就有能力在一年之內攻破南詔,隨后便會從南詔揮兵吐蕃。屆時雙面夾擊便可將吐蕃一舉拿下。維松自然也看到了這一步,所以這一個多月可謂是瘋狂的攻城。所以這個時候陳浩要做的,就是盡快將大軍開赴前線,從南詔向吐蕃發出致命的一擊,以此便可解了河西之危。
朝陽初升,云蒸霞蔚。衛藏的天空顯得格外湛藍,伸出手去似乎可以觸摸到天上的云彩。這一日陳浩率領的六萬大軍,便來到了南詔與吐蕃的邊境。他早已從軍探子的口中得到消息,衛藏之地吐蕃已經陳兵十五萬,其意圖就是阻止他揮兵進入吐蕃腹地。
鎮守邊境的主帥乃是吐蕃的公倫(宰相)尚思羅,其先鋒主將乃是論恐熱。對于這二人陳浩雖然不甚了解,但是也是略知一二。尚思羅雖為公倫卻深有謀略,而先鋒論恐熱乃是吐蕃少有的悍將。這等陣容的安排倒是讓陳浩不禁一笑,心道這維松果然是看得起他……
陳浩勒住戰馬,向遠處吐蕃軍陣向望去。而身后則緊隨著李忶、石雄、石忠三位將領。石忠自從上次特意讓其領一路兵馬攻打南詔后,已經磨練的越發成熟了許多。
一場大戰終于要開始了!
太陽從遙遠的山后升起,云濤霧海中露出燦爛通赤的紅日,紅日又編織出紫色的薄紗,架起一座長長的五色彩橋,飄渺于細弱游絲的晨藹之上。陳浩凝望著眼前的美景,佇立良久竟然不由得癡了。陳浩不由在想,如此美好的大自然景色,接下來若是被鮮血所污濁,豈不是大煞風景?
漸漸地云開霧散,陽光撒在交戰雙方所有人的身上,勾勒出無法言述的赤紅輪廊。幾乎與此同時,大唐軍營里的金鼓發出了滾雷般的轟鳴。而對面的吐蕃軍陣也不落其后,渾厚的金鼓之聲驟然響起,更使得十五萬吐蕃大軍聲勢如虹……
“你三人各自歸陣,且注意本帥號令!”陳浩語氣平靜地說,凝望遠處的吐蕃大軍:“本帥先去瞧瞧賊軍前鋒!”
“大帥不可!”
三人同時臉色變色,急忙出言勸阻。要知道戰場之上,最顯而易見的就是冷箭。因為許多名帥戰將一生沒有酣戰而死,反而是命喪于冷箭。若是大帥此去前陣出了意外,那他們整個大軍就會處于群龍無首的地步。
陳浩理也不理,策馬揚聲喝道:“擂鼓三通!儀仗隨我來!”
八十面牛皮大鼓一起轟響,急促的鼓點震撼了六萬唐軍將士的耳膜。由長風鐵騎組成的黑色儀仗穿過重重人墻,在唐軍將士的吶喊聲現在兩軍中間。
在交戰雙方幾十萬將士灼熱目光的注視下,陳浩一身黑甲白袍,雖經歷風霜顯得有些疲憊,但是仍舊英姿勃發目光如炬。胯下赤練駿馬,在陽光的照射下猶如烈火一般。旌旗儀仗并無唐軍本有的彩旗飄揚,而是皆換成紅邊黑布旗子。如此一來雖然少了幾分威勢與高貴,但是卻處處透露著莊重與殺意,長風鐵騎猶如黑云一般簇擁在陳浩左右,當真是神威凜凜氣勢磅礴。這時陳浩舉起右手示意,頓時唐軍吶喊之聲靜息,金鼓之聲頓止。